然则还不等他这个念头完全定下来,下一刻却没能等来侍从开门闯进来,反而是噼噼啪啪此起彼伏的一阵乱响,破麻袋一类的东西相继从马上坠落的声音。
颜璟轩心惊肉跳,不由的勃然变色。
他想要转身从窗子去查看外面的状况,却又防备着马车里虎视眈眈的旋舞不敢妄动,一时间进退两难,脸色十分难看。
秦菁把楚融抱在怀里,低头摸了摸女儿的脸,慢慢笑道,“不用看了,我那些侍卫的外袍上都熏了迷药,这会儿应当是药力发作,不会再有人进来听你的差遣了。”
在侍卫的衣服上做手脚?她就当真是防范的这样滴水不漏?
“好!千算万算,总还是我低估了你!”颜璟轩紧绷着唇角,脸色阴沉的几乎能够滴出水来。
“骄兵必败,这也是寻常道理。”秦菁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
后面尾随而来的灵歌等人上前打开了车门,“公主,您还好吧?”
“还好!你先把融丫头抱着,本宫还要和颜世子说两句话。”秦菁笑笑,转身把楚融递给她,自己却没有下车,仍是稳稳的坐在马车里,和颜璟轩对视。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中计,从头到尾,这就只是一个引我上钩的圈套而已。”颜璟轩拿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外面严防死守的苏沐等人,眼中戒备的神色就越发明显。
“是啊!”秦菁坦白承认,说着也是不无惋惜的摇头一叹,“只可惜本宫千般算计,终究也还是低估了世子您的谨慎程度。”
她说着,目光一转,看了眼马车外面的那座宅子,“我原以为你应当是会直接带我去七皇子府上的,却不曾想,你会这般小心谨慎,只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
颜家虽然久居翔阳,但在帝京也是有自己的产业的。
这里的宅子,是颜家的私产,尽人皆知,楚越和颜璟轩这次谋划的事情又非同小可,想来里面是不会藏着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的。
秦菁的原意是将计就计,顺藤摸瓜跟着他,没准能发现什么线索。
却不曾想,颜璟轩也是严防死守,凡事留了一线,即使是在把握十足将她拿捏住的情况下,也没有得意忘形。
这样想来,双方都遗憾的很。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颜璟轩冷笑,“横竖现在风水轮流,我落在你的手里,你要杀人灭口最好是现在就动手,省的和我一样,夜长梦多。”
他手背上的伤口一直在不断的往外流血,让他的那只手臂隐隐有些抖。
外面的人,都已经换成秦菁的了。
这个时候,他也不试图以卵击石,只就占据着那个位置还算对他自己有利的死角。
背后的位置被那个婢女的尸首掩着,他要防范的便就只是眼前的旋舞罢。
秦菁也看明白了他的打算,所以也不急着让人把他拿下,只是冷了眸光,神情淡漠的与他对视,“楚越安排的那些人都藏在哪里?你是一定不肯说的对吗?”
“不用白费心机了。”颜璟轩冷哼一声,却不见一丝的慌乱和挫败,目光阴冷的盯着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下的秦菁道,“你我之间这个敌对的立场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了,现在我不妨实话跟你说明白了,即使当初没有颜儿的仇,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我们也是不可能握手言和的了。你说得对,各为其主,既然我们处于不同的阵营之下,就必定会有你死我活的一天,今天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你动手吧!”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秦菁目光沉了沉。
“有什么是荣安长公主不敢做的?”颜璟轩反问,“区区一个颜璟轩,莫说陛下未必就会把我的生死放在心上,你要为我安排一个名正言顺的死因又有何难?”
翔阳侯世子,颜氏一脉的继承人。
如果他真的不明不白死在了帝京,那么颜玮手下三十万大军,这一次是不想反也不行了。
先是爱女,再是嫡长子——
颜玮那人可是个一点就着的。
秦菁一直都知道颜璟轩那种临危不乱的豪气从何而来,因为——
他笃定了她轻易不敢真的动他。
这个男人,可以君子,可以小人,可以对颜汐兄妹情深,同样,作为一个政客,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颜璟轩这话说的大义凛然掷地有声,说话间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右手已经按在了身边软榻上,运了内力一掌狠狠的推了出去。
下一刻就是砰的一声碎响,黄花梨木所制的矮榻连带着最里面的整面车厢壁都跟着砸了出去。
彼时这马车是被人团团围住的,守在后方的人猝不及防,软榻飞出,直接将那一片六七个人全体扑在了地上。
而同时,因为车厢被破坏所带起的冲击力,拉车的马受了惊吓,撒腿往前冲去。
秦菁的身子一晃,被旋舞一把拉住,颜璟轩已经纵身跃了下去。
“苏沐!”百忙之中,秦菁厉喝一声,“截住他!”
旋舞护着秦菁从马车上飞身纵下。
颜璟轩落地,却未试图从他打出的那个缺口往巷子外头冲,而是足尖点地,几个起落进旁边的院子里。
他现在失去先机,一旦被人发现他和秦菁交手,怕是很难说清楚。
而明显的,对于这一带他自己宅子附近的地形他还是比较熟悉的,借助地形掩护比较容易脱身。
苏沐穷追不舍的跟着他,两人在不远处一间柴房的屋顶上缠斗了两招。
颜璟轩无心恋战,只想脱身,分神之下被苏沐一剑刺在了肩头,他却也顾不得寻仇泄恨,转身跃入后面的院子,和苏沐一前一后消失在视线里。
其他人的轻功不及两人,落在后面,紧跟着又有七八个人追了过去。
旋舞和秦菁快步折回去,灵歌已经抱着楚融迎上来,把楚融身上穴道拍开了递给秦菁,“公主!”
楚融睡的有些迷糊,似乎没太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半梦半醒的在她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的问,“这是哪儿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