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菁厌倦的侧目斜睨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蓝玉衡却只将她的反应当作默许,径自道:“我只是不明白,既然当时你已然动了杀心,为什么最终却只动了我二弟一个,以长公主你素来的处事作风,是断不会给自己留下这种隐患的,还是——你另有布局,在我三弟身上还有别的图谋?”
“你想知道?”秦菁没有想到他追上来会是为了问这个,心下略一怔愣的同时,脚下步子就跟着停住。
“嗯!”蓝玉衡点头,也随她止了步子,借助身高的优势,微锁了眉头由上而下目光深深的注视她。
秦菁仰头与他对视,目光凛冽之下又带了三分自得的笑意,慢慢说道:“答案很简单,因为以蓝玉华的心计,我从来就没有把他当作对手来看,所以他对我而言并不存在纵虎归山的威胁,他是生是死都没有多大差别。”
蓝玉华的心机不深,只秦苏的两句话就能轻易的煽动他,诚如秦菁所言,她完全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去设计他,可当时他明明是和蓝玉桓在一起的,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就这段时间秦菁所表现出来的为人上看,她更不存在心慈手软一说。
蓝玉衡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目光中却持明显的怀疑态度。
秦菁见他这副慎重的神情,与他对望半晌,然后那三分自得的笑意就慢慢敛去,最后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脖子。
那里之前北蓝玉衡掐出来的两个指印已经明显淡化,可是细看之下还是能见一星痕迹的。
“我不杀他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底线,死一个蓝玉桓你故而愤怒,却还不至于完全丧失理智,可如果连蓝玉华也没能活着回来,我想也不必等到今天,早在你得到消息的那一日就已经不惜一切的闯进乾和宫与我同归于尽了吧?”秦菁一个字一个字都说的很仔细,最后她道:“你想我死,我也想你死,可是我要活着看你们每一个人的下场,你明白吗?”
蓝玉衡瞠目结舌,虽然秦菁把她的情绪把持的很稳定,可他分明是从这个女子平淡的眉眼之间看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幽暗的东西,那种东西仿佛是——
蓝玉衡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脱口道:“你恨我们?”
不是为了抢夺那个制高点上的荣耀,而是一种缠绵至深,让人念念不忘的仇恨!
真是就是因为那个皇位吗?如果只是这样,她真的会有这样执着而强烈的意念吗?
“难道不应该吗?”秦菁反问,却不解释,因为关于前世种种,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不管是萧文皇后饮恨而终的结局,还是自己和秦宣最后被逼入绝境的惨烈,过去种种根深蒂固的存在于她的脑海中却不能对任何人提起,那是一段她今生今世也注定走不出去的噩梦。
所以不管是复仇也好,争夺也罢,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她只能选择先一步将他们尽数打倒,不留丝毫的余地。
“就是因为宣王?”蓝玉衡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蓝大公子,我们今天这样的立场已经形成,再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秦菁不想与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冷漠的看他一眼就径自转身往宴会进行的前厅方向走去。
蓝玉衡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那一剪脊背笔直的身影在视线里完全淡漠出去还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锦绣公主发现他久久未去又派了丫头来找,这才将他引着进了前厅。
彼时秦菁已经端坐在席间和旁边的秦茜说笑,见他进来也无半分异样,只是很自然的往旁侧移开目光。
秦宁的及笄礼过后的第三日北静王抵京,景帝亲自出城相迎,彼时秦菁就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那一列名黄色的长龙一路蔓延到北城门,仿佛已经看到那些明亮的光影很快便将化成一地残红的惨烈。
北静王入宫的当夜,宫中家宴,没有外臣参与,景帝降旨居于云都的皇室宗亲尽数携家眷入宫为北静王母子接风。
当夜的酒宴摆在宫中惯常举行宴会所用的中央宫,秦菁携同萧文皇后到场的时候景帝竟然出乎意料,早早的便已经在席,正面带微笑同他右下首一席上身着藏青袍子的年轻男子亲切的交谈。
那男子虽然年纪尚轻,但细看之下五官竟与景帝有着两三成的相似,尤其是那两片薄唇,微微抿起时候的样子略带了三分严肃,实在是传神的很——
显而易见,这人便是北静王秦霄无疑。
秦菁面带笑容扶着萧文皇后的手一路走进殿中,早到的后妃和皇亲们都纷纷起身见礼。
秦霄马上察觉到殿中的气氛有变,暂停了和景帝之间的对话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
“来,皇后还没见过朕的十四弟吧?”景帝抬头见到萧文皇后进来,就笑着抬手招呼她过去,他的心情似乎是真的不错,言谈之间秦菁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这样大幅度的笑容了。
不等萧文皇后走近,秦霄已经先一步自座位上起身,神色恭敬的行礼道:“臣弟见过皇嫂!”
“北静王免礼!”萧文皇后微笑颔首,虚扶了他一把,然后径自走过去在景帝身边站定,笑容得体的嗔了景帝一眼:“皇上您忘了,臣妾同北静王可不是初见了,当年太妃娘娘临盆的时候臣妾可是亲往她宫中抱过十四皇弟呢!”
她这样一说,景帝便是茅塞顿开的拍了下额头,快慰道:“对对对,皇后说的对,朕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秦霄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并不多言。
“转眼已经十八年了,北静王也已经长成这样出色的青年人,先帝在天有灵想必也是十分宽慰的。”萧文皇后将他上下大量一遍不由的感慨,继而转向景帝笑道:“皇上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你们兄弟重逢是这宫里难得的喜事,臣妾还没有贺过陛下呢!”
她说着作势福了福,秦菁已经借着他们寒暄的间隙将秦霄上下打量了一遍。
这个男子,虽然自幼就被贬弃到了北方的苦寒之地,脸上身上却都不见丝毫遍野之境磨练的出来的痕迹,也许是内在是气质使然,他整个人看上去温文儒雅,贵气逼人,甚至比云都里土生土长的几位亲王都更显的雍容而高雅,给人一种十分赏心悦目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