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后妃长跪不起,不用多想,为的肯定就是蓝月仙了!
景帝对蓝月仙的感情非同一般,昨夜长春宫失火,他匆匆赶去时那些疯了的妃子宫人正在四处尖叫着乱跑,彼时那边的火势正盛,大片宫殿烧成火海连成一片,他心里突然有些慌了,完全顾不得九五之尊的身份,可是随手连着拽了四五个都没有发现要找的人。正在六神无主之时忽而听得前面一座陈旧的宫门外头一个老太监声音嘶哑的对着院子里喊:“娘娘,姝嫔娘娘,这院子着了,老奴进不去,你快出来啊。”
彼时那大门上面斑驳的红漆已经被火苗引燃,门檐下的灯笼烧的只剩残害,火星随着风声噼里啪啦的往下飞。
他排开众人直冲过去,目光穿越火海看过去,那一瞬间整个灵魂整个思想都要脱体而出。
那记忆当中的女子再不是当年那般活泼明媚的模样,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痴痴的坐在屋檐下,完全不顾四下飞溅的火花,只是有些微弱的仿佛破碎的声音间歇性的从她的唇齿间迸发出来——
“细雨罗裘冷风起,寒塞烟花入夜飞,喜烛晕染红丝被,落花影里念君归。”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的缘故,自他出现在门前的那一刻,那静坐在火海当中的女人忽而抬头看来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凄绝惨绝那般深刻的让人心惊。
人都道他们是在蓝月湄的生辰日一见倾情,却不知那一年春寒料峭的一场夜雨已经让彼此深念不忘,夜雨孤灯影里都是那般孤独寂寞的两个人。
人都道他帝王荣光无限尊崇,却不知这些年他存活于梁太后庇佑之下所受的压力,有生身母亲而不能认,却要去依靠另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来巩固自身的地位和权力,站得越高,那种憎恶就越强烈。
他的这种心情从来不敢对任何人透露,但是她懂他,她说她能看懂他落落寡欢的笑容,她说他再有心事可以悄悄的说予她听。
他喜欢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情,也怜她寄人篱下与自己一般这样压抑而愤恨的生活。
可是他想留她在身边却不敢对梁太后明言,那只不过是他第一次想要拥有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却不得不处心积虑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才勉强将她留下。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对梁太后那个强势跋扈的女人的抵触情绪被渲染到了极致,可是他也深知她身后有一座庞大的魏国公府的支持,让他束手束脚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月仙陪着他,她说——只要在你身边就好!
这世间种种,只有这个女子的存在才能让他感觉到美好,只有他们能让彼此依靠着互相取暖,可也许就是对彼此的这种过度的执迷和依赖让那个纯真美好的女子发了狂。
为了独占他,她设计毒害自己的亲姐姐,不惜杀了他的孩子以得专宠。
看着她阴鸷怪笑着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忽而觉得这个女子竟与梁太后给他的感觉那般神似,他突然觉得怯懦,再不敢面对她,忍痛将她打入冷宫眼不见为净。
这么多年,再怎么强迫自己,他也终究忘不了他们共同执笔写下的缠绵,于是他用对蓝淑妃母子数倍的纵容和宠爱来掩饰自己的这种心虚。
十年,整整十年,这一刻隔着烈焰火海重见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时,他心里突然觉得尖锐的痛,于是罔顾所有人的阻拦,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将她带出来。
这些年他这般孤独,这些年他这般痛苦,却在失而复得重新将这个女人收拢入怀时而找到了一丝解脱。
梁太后如何?魏国公府又如何?唯有这个女人的存在才能证明他是真真切切的存活于这个世界上的。
那一刻,他疯魔了,瑜嫔气急败坏的上前指责他此举不合礼法时,他毫不容情的将她贬为奴仆。
他是九五之尊,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眼色行事,这一次他要自己做主,把自己心爱的女子带回身边。
这些年来景帝这种越发扭曲的心境,秦菁早已暗暗揣摩的透彻,所以她安排蓝月仙这一步棋的时候几乎是水到渠成,只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们见面,后面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而瑜嫔的下场,恰恰再次印证了她的猜测。
现在既然景帝已经带了蓝月仙出来,就再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谏言,所以那些后妃们长跪正阳宫的做法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不过既然旋舞没有点明,就说明萧文皇后并不在此列,只要自己的母后没有搀和进去,秦菁索性也就不再理会这些事,只就饶有兴致的沉吟一声道:“哦?你是说秦苏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么?”
如今蓝月湄被困,她的死对头蓝月仙眼见着就要重新飞上枝头,这无论是对蓝淑妃还是蓝家人而言,都又将是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明显的,秦苏此时自顾犹且不暇,她去御书房前长跪不起,定然不是为着自己的母妃打算的。
“是啊!”旋舞道,言辞间颇有些幸灾乐祸,“说是今儿个天没亮就去了,皇上带了姝嫔回去,就守在正阳宫传了太医给她诊病,根本没有往御书房去的意思,可那华泰公主就是死赖着不走,管海盛亲自去劝了都劝不住,就说是要跪在那里等着求见皇上。”
“那她说什么了没有?”秦菁道。
“似乎还是为着蓝家三公子的事。”旋舞回道。
果然不出所料,放着蓝月仙那么大的隐患她都不顾,就把目光死死的定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了——
秦苏啊秦苏,你不是脑子不够聪明,而就是太自私。
不过想来也是,现下宫里出了蓝月仙的事,秦苏的事一时可能就不会被逼的太急,但是要她和蓝玉华议亲却是迟早的事,几乎就是不可逆转的,她心里定然也是明白,所以才迫不及待的使出了这招苦肉计。
“公主您说皇上会收回成命吗?”旋舞若有所思道,手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替秦菁梳理着头发。
横竖她今天也是不准备赶着这个风尖浪口的时候出门找晦气的,所以秦菁倒也不去催促她,只就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随手端起手边的茶碗抿了口茶道:“你且看着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