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菁走进帐篷的时候正好莫如风收拾了针灸所用的器具从白奕床边起身,准备出来。
见她过来,便搁下东西,抬眸冲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道:“不必担心,我已经调配好了解药喂他服下,方才他已经醒过来一次,不过这会儿身上的箭伤勾动了体内虚火,又有些发热,这便才又睡下了。”
虽然听他这样说,秦菁也还是亲自走到床边去看了看,床榻上的白奕额上敷了冷帕子,仍是闭着眼,面色苍白之下总算是恢复了知觉,眉心蹙起,不再是起初被药物麻痹时候的感觉。
“他刚服了药,应该还要睡上一阵,我们先出去,嗯?”莫如风微笑着低声劝他,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操劳他音色略微带了一线疲惫的沙哑。
秦菁盯着白奕的脸孔默默的望了片刻,然后才跟着莫如风一起去了外帐。
莫如风把桌上散落的书本和配药时候用到的器具一样一样的收拾好,回头却见秦菁还是侧头望着那内帐的方向出神。
莫如风走过去,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抚上她的肩头,低声劝慰道:“他没事了,现在剩下的就只是皮外伤,只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秦菁回过神来,却是默默的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如风一时拿不准她的心思,忍不住的微蹙了眉头,秦菁的声音这才带了点笑意轻轻的传来:“他自小就被白夫人娇惯坏了,怕苦怕疼,麻烦你给他配药的时候多加一两味静气安神的方子,让他好好歇上一两日吧。”
这白四公子惧怕苦药倒是真的,方才他醒过来时灵歌端了熬好的药他就支支吾吾的不肯喝,后来还是等他再次睡下以后自己跟灵歌一起合力趁他神志不清给灌下去的。
这样想着,莫如风也是失笑,应承道:“好,我不知道了。”
秦菁重新抬眸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这才看到他眼下一片浅淡的乌青,心里就有几分愧疚:“如风,这一天一夜辛苦你了,现在他的伤势已经稳定,我叫别人进来守着,你也回去休息吧。”
因为精通医理,莫如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清楚,这一天一夜他的确是耗费了心力,此时便有些将要虚脱的前兆,是以对于秦菁的好意他也不推脱,只点头提了药箱离开。
秦菁也并没有守在白奕这里,只吩咐了墨荷和苏雨两个留下来照看就径自转身离开。
西楚军营这边那小兵提了一大包的人头浑浑噩噩的进了军营,因为他们去了整夜,江陵担心自己的兄长就一直心神不安的守着,这会儿听人禀报说送信的人回来了,立刻就赶了过去,结果却未见到江汉的人影,唯独这个小兵神思恍惚的站在面前。
他心里顿时升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那小兵的领口喝问道:“我大哥呢?”
那小兵被他吓得一个哆嗦,茫然的抬头看向他的同时手一抖,包袱里的东西就一股脑全都滚了出来。
“啊!好多人头!”旁边马上有人惊叫出来,紧接着又有人喊,“是江大哥,是江汉!”
江陵一把推来那小兵,回头循声望去,果然就看到自家兄长心血淋漓的脑袋滚落在草丛里,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身子一个摇晃,脸色惨白的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便算是出了大事,江陵一时间回不过神来,有人赶紧就把这些人头拾掇了又去请了楚越和楚临过来。
楚越和楚临得了亲兵禀报火急火燎的赶来,看着草地上那摆的整整齐齐的七颗人头,楚临当时就没忍住哇的一声跑到旁边扶着主子吐了个昏天黑地。
楚越一脸乌黑的盯着那几颗人头来回扫视一圈,他对江汉的死倒无甚感觉,可是朱将军那几个人却是他手里至关紧要的一步棋,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
怪不得他派出去送信的人迟迟未归,却原来是栽在了这里!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些人头处理掉,让人认出了朱将军等人的身份对他而言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拿下去埋了。”楚越衣袖下面的攥着的直挂接咯咯作响,终于还是隐忍住情绪,沉着脸怒声斥道。
“是!属下即可去办!”众人见他发怒还哪敢怠慢,忙不迭应了,扯了那小兵手里的黑布将人头尽数裹了抱着离开。
江陵见着兄长的头颅被人抱走这才回过神来,突然一咬牙扭身跪在了楚越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袍角,流着眼泪悲愤道:“殿下,我大哥惨死,您要为他做主为他报仇啊!”
他派去敌营送药方的人被人杀了,这明摆着就是杀鸡儆猴故意给他脸上难看。
“鬼嚎什么?还不起来!”楚越此时的怒气比江陵还盛,对他也没有好脸,一脚踹在他的心口上将他踹翻在地,这才目光阴冷的扫了一眼那个还茫然站在当中的小兵,“把他带到我的帐子去。”说罢就不再多看众人一眼,甩袖离去。
他的性格虽然阴狠,但在人前却有风度,一般不轻易发火,在场的所有将士都被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阴寒之气惊到,愣了片刻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把那小兵揪着去了他的帅帐。
亲卫把那小兵退囊着送进楚越的帅帐里,此时屏退了外人楚越的脾气才完全爆发出来,兜头一拳就击在那小兵左颊,打的他这个人都飞出去,砸烂了旁边的一把椅子。
那小兵在秦菁处受了惊吓一直魂不守舍,这会儿巨痛之下终于哇的一声哭喊出来,待到抬头看到面前满连阴郁的楚越时这才彻底醒了过来。
“殿下,殿下救命啊!”他完全不顾满嘴的血水可打落的牙齿,屁滚尿流的就往楚越脚边爬去,抱着他的靴子声音凄惶的大声哭喊。
“哭什么,还不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楚越一脚将他踹开,他也是气的急了却无处发作,原地踱了两步之后终于一撩衣摆重重的坐回来案后的太师椅上。
那椅子很大,以往他坐在上面总是姿态闲适神情优雅,此刻却浑身上下满满的都是肃杀之气,让人不敢逼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