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春盈听了,脸颊涨红,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沈远的话实在不堪!
偏偏沈远还不放过她,继续道:“妹妹如此委屈,叫哥哥我看着心疼。若是可以,哥哥是恨不能把妹妹搂在怀里温柔安慰的……”
“表哥,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是不该说的。”段春盈冷冷看了他一眼,打断了沈远的话:“表哥不日就要迎娶三妹妹,若是三妹妹听了,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沈远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只以为段春盈是吃醋了,不由好笑道:“三妹妹未必真把心放在我的身上,盈妹妹哪里能不知道,段府要跟沈家做亲家,图的究竟是什么?”
“不管图的什么,沈家已经答应了,表哥就得注意言行,免得传出去,名声有碍。”段春盈是一刻都不愿留下,转身就走。
沈远却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难得你我相见,盈妹妹何必急着走?”
“放开!”段春盈一时踌躇该不该喊人,但是前头的夫人们如果还没离开,看见这情形还不得胡思乱想,给言羽霖添麻烦?
她的犹豫被沈远看在眼内,更是肆无忌惮,一手牢牢抓住段春盈的胳膊,一手就要覆上那姣好的面颊:“盈妹妹,我这些时日总是在夜里梦见你,要是能早些跟段夫人提亲,你如今就是我的妻……”
他这话还没说完,突然胳膊剧疼,不由松开了手。
原本该是身子单薄,在后院歇息的言羽霖不知道何时来了,挡在沈远与段春盈之间。
段春盈连忙躲在言羽霖的身后,抓住他的袖子,手上还微微颤抖,显然是一阵后怕。
言羽霖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抚着段春盈,这才抬起头来。
沈远的胳膊还被他捏在掌心里,言羽霖稍微用力,沈远立刻痛呼一声:“你、你……放开!”
明明该是病入膏肓,快要死的人了,怎么还有如此大的力气?
沈远被言羽霖捏得骨头都快碎了,连忙求饶道:“我一时情急,这才会抓住盈妹妹,还请言公子高抬贵手……”
“盈妹妹?”言羽霖眯起眼,轻声重复了这三个字,只是手上却是更用力了。
沈远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急急转口道:“不,是言夫人,刚才是我唐突了言夫人,还请见谅。”
言羽霖这才慢慢松开口,看着沈远双唇微动:“滚——”
闻言,沈远揉了揉还疼的胳膊,不悦道:“我好歹是沈家人,又快要跟段府结亲,言公子和我也算是亲戚了,怎的这般无礼待客?”
懒得听他废话,言羽霖拍了拍手,自有四个护院从外走来。
沈远这才怕了,看着孔武有力的护院,讪笑道:“段夫人和三妹妹在哪里,我这就去接她们回府。”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生怕言羽霖会让护院来教训自己。
等沈远一走,段春盈这才松了口气,抬头见言羽霖不高兴地抿着唇,低声解释道:“丫鬟只说是来接母亲和三妹妹的,我以为是秋叶,谁知道会是沈公子?”
“我明白,此事怪不得夫人。只是下回见客,身边可不能没有丫鬟跟着,即便是段家人也是如此。”言羽霖牵住她的手,慢慢向后院走去。
“等等,前院的客人还没送走……”
段春盈犹豫着要不要去前头看看,被言羽霖握住的手却始终没放开:“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再说夫人伤心过度,身子骨撑不住,回去后院歇着也没什么。”
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了,不过段春盈也没辩解,她如今的脸色必然不好看,若是要继续强撑着出去招呼那些贵夫人。
贵夫人都是人精,眼力极好,指不定会瞧出端倪来。
若是被人知道她与沈远单独见面,这流言蜚语必定不好听的。
索性段春盈躲在后头,也是能自在些。
一路沉默,她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见言羽霖紧绷着脸,显然并非真的丝毫不介意。
想到刚才的情景,段春盈只能低着头,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回到了墨韵居。
两人刚坐下,忽然听言羽霖说道:“刚才我正在窗前看书,冷不丁有两只麻雀飞进来,叽叽喳喳地落在我的书上,怎么也不肯走。等我起身,它们就齐齐在门口徘徊,似乎在叫我出去。”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段春盈的身上:“我跟着麻雀走过去,没想到会遇着夫人,还有那位沈公子。”
段春盈听了不由惊讶,居然是麻雀发现她落入为难的境地,特意跑到言羽霖这里求助吗?
多得这两只聪慧的麻雀,不然她如今可不容易从沈远手上脱身!
“兴许,只是巧合罢了。”她低下头,含糊地打算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言羽霖却没有轻易放过的意思,继续问道:“还记得我与夫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正是在段府的后院。那情景我还记得一清二楚,夫人站在院子当中,身边是无数的麻雀绕着你在飞舞,有两只还落在你的肩头和手上,十分亲昵。”
她握住段春盈的手,目光灼灼:“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话,却始终没跟我说?”
“这……”段春盈顿时为难了,她没想到言羽霖观察入微,当初不过稍稍一瞥,居然记得一清二楚。
她总不能说那也是巧合,这世间上哪里来这么多的巧合?
瞧着言羽霖也不打算让自己含混过去,段春盈合上眼,心下挣扎。若是说出来,或许言羽霖会惊讶会相信,却也不会当她是妖怪疏远?
毕竟说谎,言羽霖肯定能看出来,到时候反倒让两人生分了。
犹豫片刻,言羽霖也没急着催促,等段春盈重新睁开眼,这才又看了过来。
段春盈深吸了口气,知道此事是瞒不住了,亲眼目睹麻雀的聪慧和神奇之处,想必言羽霖也更容易接受,她斟酌地道:“我小时候因为身边有丫鬟疯了,这才被送去磐石山庄的事,夫君是知道的。”
言羽霖微微颔首:“此事曾听段家人提起,只是并不多,似乎是跟夫人有关?只是在我看来,不过是巧合罢了。”
“那丫鬟的确疯了,是被吓疯的,因为……”段春盈顿了顿,这才豁出去道:“她看见我与树上的麻雀说话,刚开始以为是我疯了,讥讽嘲笑,麻雀们替我不平,争相恐后要教训这丫鬟。”
“后面的事,夫君能想得到。”
她轻轻叹息,那丫鬟被麻雀围着啄了好几处伤口,怎么甩都甩不开,尖叫连连,没料到的是最后居然吓疯了。
为了这事,正好给了段夫人借口,直接把自己送到偏远的磐石山庄,就连段老爷也是深信不疑。
毕竟看着疯疯癫癫的丫鬟,他哪能不相信自家长女就是个疯子?
就算不是也无妨,那时候段老爷已经有一子一女了,段春盈这个烫手香芋送去哪里都好,总比留在段府来得妥当。
话音刚落,段春盈许久不曾说话,低着头不敢看言羽霖。
周围静悄悄的,在她以为言羽霖接受不了的时候,肩膀被他有力的臂膀搂进怀里。
“原来如此,夫人受委屈了。段家人的话很不必理会,这是上天赐予夫人的天赋,任是谁都要不来的。偏偏落在夫人的身上,证明上天是想要厚待夫人的。”
结实温暖的胸膛,让段春盈闭上眼,在言羽霖熟悉的气息里只觉得双眼微涩,似乎一开口,她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仿佛一直就等着这样的话,可惜亲生娘亲早早去世,段老爷却当自己是妖孽,段夫人更是露出厌恶又害怕的神色来。
没想到有一天,会从言羽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自己不是妖怪,这是天赋,是上天的厚待……
段春盈的小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久久没能抬起头来,因为泪水簌簌而下,实在止不住了,让她觉得有些丢脸。
言羽霖低头吻了吻她的鬓角,感觉到肩头的湿意,怜惜地把人往怀里又搂了搂。
感觉怀里人似乎比以前瘦削了几分,他皱了皱眉眉头,轻拍着段春盈的后背柔声安抚道:“夫人再继续下去,为夫这衣裳今天就不用洗了。”
直接打湿了,拿出去晒晒就足够。
段春盈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倒是没再哭了,低头拭去眼角的泪水,却被言羽霖双手捧起自己的脸,俯身亲上她的眼角,双唇吻去了残留的眼泪。
她一怔,很快满面通红,眼神闪烁,就是不敢看言羽霖。
看着段春盈羞赧的模样,他轻轻一笑,突然说道:“正如沈公子所言,夫人嫁到侯府来多时,如今我身子骨有了起色,很该把洞房花烛夜给补回来。”
听罢,她更是双颊滚烫,感觉快要烧出一个窟窿来,结结巴巴地道:“老夫人刚去,夫君正在孝期,此乃不妥。”
“这点夫人就不必担心了,而且为老夫人守孝,也不是我该做的事。侯爷临死前已经将我这一支分出去,隐晦点是三弟继承,我搬去庄子,再不插手侯府的事务。说明白点,那是彻底让我跟侯府断了干系。若非府里再没主子,就连老夫人的丧事,也不该是由你我操办的。”
段春盈听得目瞪口呆,长平侯对言羽霖倒是狠心,除了没在族谱上把他的名字除去,就跟赶出侯府没什么差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