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员禀报的情况倒是和塾丞说的差不多。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隐晦的提到了,他曾经为这件事找过王利耀,但是助教官职比他高半阶,他没有办法用质问的口吻,或者命令王利耀去跟陈信说,不准在如此了,所以说了等于没说。
他本人也找过陈信说过这个问题,但是陈信同样不听他的。去年那个学生的事,李万扣了陈信一个月的束脩作为惩罚,谁想到陈信给王利耀告状,王利耀当时忍住没发作,但是过了年之后,就寻了机会整了李万一顿。
越绣宁听完了。
因为有些事情和之前那个塾丞说的能对的上,所以这个生员李万说的应该也是实话。这两个人不能说什么都没做,也做了事情的,只能说官大半阶压死人。
越绣宁扭头看祭酒。
付祭酒已经站了起来,忙颤巍巍的跪下:“老臣有失察之罪!”
越绣宁原本想问李万,出了这些事情为什么没有给祭酒禀报?但是想了想其实不用问,她也能想到。
虽然自己亲眼看见了所以觉着非常过分,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真的不算是太大的事情。何况,只有一个孩子被打的严重了,不过休息两个月也好了,当然,以后不敢来上学了。但这些对于官员们来说,能算多大的事情?每间官塾上学的孩子有几百个,这样的事情能确保一点没有?
所以,让从七品的生员将这样的‘小事’还正二八百的去禀报三品祭酒大人,这也是不可能的。
越绣宁心里也盘算着,官塾的制度还有待改进。
“你却有失察之罪。”越绣宁说着道:“王利耀,去拿了没有?”
徐玉谷忙道:“已经叫外面的侍卫去……请了。”她停顿了一下,因为刚刚皇后娘娘并没有发话拿谁,她是凭着自己的判断,估计皇后一会儿会找王利耀,所以提前叫侍卫去请。
越绣宁点了点头。
这时候,塾丞已经问完了话,毕竟有侍卫协助审讯,若是不答,侍卫直接上手招呼,陈信一个书生哪里承受得了?被打了两拳便已经是哭爹叫娘,全都招了。
塾丞进来禀报:“陈信说,他如此对待学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他认为……”一顿,道:“让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来读书,是不对的,读书人是尊贵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读书,应该选择,他打的都是不配上学的……”
“行了行了!”越绣宁打断了他的话。
塾丞吓得忙伏地,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越绣宁是一瞬间怒气冲了上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才厉声呵斥住了的。只这几句话她就知道了,陈信自认为读书人便高人一等,就和一些朝廷里的迂腐学士、翰林一样,不希望读过书的人太多,他们只是想保持他们单独的高高在上的那种清高地位罢了!
真是可恶至极!
她一直都保持着心平气和,倒不是因为她不生气,而是因为怀哥儿就在身边,若是她怒气上来,第一个会被吓到的就是怀哥儿。
所以她一直没上火。
但是现在听那个陈信的话,这火气着实压不住。
也果然,她呵斥了一句,怀哥儿顿时就抬头看她,观察她的样子,小脸上有些怕的样子。
越绣宁忙将怀哥儿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在他脸蛋上亲了亲,柔声道:“怀哥儿不怕,娘教训坏人呢。”
怀哥儿倚在她怀里靠着,扭头看跪在下面的官员。
塾丞的话将付祭酒也给吓得不轻,付祭酒是朝里的三品大员,每天要上朝的,这件事他最清楚,不管是皇后还是皇上都非常重视,皇后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设立官塾让百姓的孩子读书,提高全九州百姓的识字率,这是国策!
没想到这个陈信这么大胆,竟然该反对国策!
付祭酒忙忙的磕头:“娘娘息怒,老臣这就彻查此事!凡有和陈信一样想法的,不论是国子监官员、书生还是官塾先生,臣定不轻饶!”
越绣宁道:“你是应该好好查查。”
说到这里道:“本宫也乏了,就不等那个叫王利耀的了,他来了,怎么罚就付祭酒来决定吧。”
说着道:“来人,这个陈信不是很喜欢打人吗,那就拖出去打三十大板!革了举人的功名!”
外面的侍卫答应:“是。”
越绣宁又对生员和塾丞道:“你们两人,去探望一下那个被打了不再来上学的学生,从国子监官银中拿出来十两当赔罪,另外一定重新请孩子来上学,若是请不来,你们两人就自己辞差吧。”
生员和塾丞忙磕头:“是。”
“凡是被打过的孩子,你们每家每户亲自去访问,看看有什么困难,若是有困难的便帮一帮,花销全都用你国子监的官银。孩子有心理问题的,害怕上学的等等,要纾解安抚。所以一切,三个月之内完成,三个月之后,本宫令人来查,若是有漏下的,依然怕上学的孩子,或者其他的,你们二人一样,辞差吧。”
越绣宁说着冷冷的看了付祭酒一眼:“付祭酒,你也一样,若是这件事办不好,你的乌纱帽也要动一动了。”
三个人一起磕头:“臣等领旨。”
越绣宁扫了一眼跪在旁边的那些不相干的国子监的其他官员,主簿、录事、教授等。
冷道:“本宫如此说,你们不要认为本宫就决计不让先生教导孩子,有些特别调皮捣蛋的,该教训还是要教训,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要有个度!你们这些满腹经纶的,为人师表的,该好好想想如何教导学生,这个度应该在哪里。教导出来的好学生,才是你们的真本事。而不是每三年等学子们上京科举,考中了就自动成了考官的学生了。真正的学生,是手把手教导出来的。”
付祭酒再次的领着国子监官员道:“是。”
越绣宁站了起来,又弯腰将怀哥儿抱了起来,出来了。
其他的先生们应该是已经上完了课,这会儿跪在院中。这几个人就看着穿着普通粗布钗裙的妇人抱着孩子出来了,身后跪着的,却是国子监的全体官员们,恭恭敬敬的磕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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