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这么早出去就是想买几件衣服。
晨跑的时候,注意到路上行人穿着的衣服,他才想起以前过年都会买新衣服,直到父母去世,自己一个人过,这个习惯才渐渐消失。
为了表示重新开始的决心,也为了给秦芹争面子,呼啸决定买衣服。
大年三十上午还有一半的商店在营业,呼啸出来的时间正合适,随便挑了几家品牌店,配了三套行头。
回去才十点,穿着睡衣的秦芹睡眼朦胧地走来走去,据王采芹说,她这是在醒盹儿,一般睡久了就会这样,起床之后别的不干,先在屋子里逛游半个小时,然后再去洗漱吃早饭。
“这都十点了,再过半个小时就是上午茶了吧?”呼啸摇头叹息,难怪都说女孩一辈子都是女孩。
感觉到呼啸异样的眼神,秦芹瞥了他一眼,正在苏醒的大脑懒得搭理这个憨货,继续迈着小碎步,整个人在屋子里飘来飘去。
把衣服放进衣柜,呼啸出来给秦志国和王采芹帮忙,为晚上的年夜饭准备了许多食材,不提早准备怕忙不及,鱼、虾、鸡、鸭……一个个都需要收拾。
许是昨晚的动作电影多少给这两位留下些好印象,又或者秦芹对她父母说了什么,此时和呼啸相处的时候,两个做家长很和善,冷面示人的秦志国也温和了许多。
说点拍戏的日常,秦芹是如何给他安排工作的,秦芹是如何安排他的生活,秦芹是如何安排他的打扮,秦芹是如何经营微博账号和各平台粉丝……
全是秦芹。
当呼啸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忍不住吓了一跳,连忙回想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总体说来,他现在对秦芹很有好感,毕竟她长得很漂亮,又和自己长期待在一起,如果不喜欢她才奇怪,但他同时也很喜欢詹子晴,那样天仙一样的人物,和自己只是有那么一点交集而已,对方却像是上赶着和他亲近,刨除这一点很奇怪的地方,他同样很难不喜欢她。
同时喜欢两个人,应该不算渣吧,呼啸心中暗暗给自己开解,毕竟他谁也没有交往,只是心里想想,没犯法也不算道德品质败坏吧,“话是这么说,这两个人好难选啊。”
这个戏多的家伙开始想入非非了。
收拾完自己那一套的秦芹,过来帮忙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准备完毕了,简单吃了午饭,打开电视,跟着过年节目等待过年了。
这个年三十是呼啸近十年以来过得最舒坦,最温暖的一个三十,吃得好,身边有人陪着,家庭的温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一切都那么美好。
电视里的春晚播着,作为忠实观众的老两口也不怎么瞧得上,王采芹和外地的亲戚视频聊天,秦志国在用手机下围棋,秦芹两个大拇指飞快地敲字,信息发了一条又一条。
发完他自己的信息,呼啸走到阳台上,夜色已深,城市的喧嚣和灯火却融化了这个阴冷的冬夜,依稀能听到远处的笑闹声,他低下头,默默感受这种热闹中独属一个人的短暂寂寞。
秦芹早就喊着守岁,
时间一过零点,第一个没精神的就是她,仿佛白天睡懒觉的是别人,那十几个钟头的睡眠凭空消失,“睡了睡了,再不睡我的皮肤保不住了。”
年纪大了,睡觉变浅的秦志国和王采芹笑着关了电视,熄灯睡觉。
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呼啸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天还黑着,似乎时间没有过去多久,呼啸被一种莫名的感觉惊醒,下意识觉得今天——大年初一——可能不太妙。
“新年一开始就有这么糟糕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不太妙吧,”呼啸暗暗吸气。
既然起得这么早,做顿早饭也是应当应分的,这一天多时间,呼啸也差不多摸清了这个厨房的布局,知道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先准备了小半盆面糊,在放了油的电饼铛上摊开,翻个面加热形成面饼,打个鸡蛋上去,再摊开,葱花香菜撒上去,抹上甜面酱和辣椒,包了起来——现做油饼太费时间了。
看着软塌塌的煎饼,呼啸皱着眉头,“里面没有油饼实在没有灵魂啊,”看了眼时间,六点一刻,这时间不够发面,呼啸只能选择到外面买点了。
街上人不多,仅有的行人行色匆匆,不知道是大过年值班的小可怜,还是去哪个地方赶路的人,呼啸就当晨跑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才找到一个刚开门的早点铺子,买回热腾腾的十个油饼。
往回跑的时候加快了脚步,进门的时候刚好七点整。
秦志国和王采芹其实五点多就醒了,听见呼啸进厨房忙活,俩人低声聊了几句,任由他折腾了,听到关门的声音,秦志国起来到厨房看了一眼,战场铺得很大,成品只有一个简略版的没有灵魂的煎饼。
他们一时没想到呼啸是去买油饼了,只是这阵仗一看就知道是进行时,又商量几句,决定继续躺着,等呼啸回来收尾。
随着呼啸进门,这对夫妻也走出卧室,看到他手上的油饼,两人对视一眼,“这么着急出去买这个?”
有了灵魂的煎饼,看着顺眼了不少,呼啸还特意给为秦芹准备的煎饼上打了两个鸡蛋,中途喊秦芹起床,本想着继续十点起床的她,听到“煎饼”就清醒了一半,闻到呼啸身上的葱花味儿醒了另一半,“这就起这就起。”
之前吃了一次,秦芹记忆犹新。
七点四十,很像是融入了这个家庭的呼啸和秦家一家三口吃过他做的早饭——煎饼配海带汤——被他的动作戏打动的秦志国又给他加了几分,“对20岁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水平相当不错了。”
秦芹作出示范,伸手作揖,“老爸老妈过年好——来来来。”
这个“来来来”不是对呼啸说的,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王采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到她手上,“你也过年好。”
依然是多年一个人,这一环早就忘了的呼啸学着秦芹的样子问了声过年好,同样收获到一个红包。
很像小时候玩的过家家,有趣的仪式感。
然而兴致勃勃体验过年气氛的呼啸还是被人打断了
,门铃声提醒有客来访。
大年初一串门?
不晓得什么情况的呼啸退到一边,秦芹去开门,迎进来一个年级和他相仿的男生,“二舅,二舅妈,过年好啊。”
走近才发觉这人长的是真丑,五官罕见得非对称分布在脸上,盯着看两秒钟就觉得后背发凉,“这是谁啊?”
然后就看到他把差点流到嘴唇上的鼻涕吸了回去,呼啸恍然大悟,“哦,‘鼻涕虫’啊。”
王宇惊讶地发现,二舅家竟然多了一个男人,每年大年初一他都要来这边拜年,从来没有见过能在这个家里过年的外来男人。
“秦芹的男朋友?”虽然比秦芹小十岁,王宇从来没有叫过“姐”,向来都是喊大名,“换男朋友了?”
后一句直接问了出来,王宇很想看到呼啸脸上的精彩表情,然而对方很平静,而且看向他的那双眼睛充满了戏谑。
对,没错,就是戏谑。
“芹芹,这是你二弟?”呼啸将目光移到秦芹身上,叫的是小名,问的是“二弟”,这个称呼有歧义,他说的语气还就往歧义的方向带。
王宇听在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不等秦芹回答,他先开口了,“我是她二姑的孩子,按……”
“这不就是二弟嘛,”呼啸说得很笃定。
“我们这辈一共……”王宇试图反驳。
“二姑家的弟弟,二弟,”呼啸更加笃定。
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有人治了,秦芹脸上绽开美丽的笑容,同样看到这笑容,呼啸心中“嘿嘿嘿”,王宇心中“MMP”。
第一回合,呼啸完胜。
这一场纯属因为遭遇战,一个稍有准备,一个不知敌情,王宇连忙收敛起多余的情绪,和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打嘴炮没什么意义,问了过年好,接了红包,他状似无意地提了出来,“二舅,前两天您和我妈说的那个,给秦芹介绍的男朋友,明天中午东明街的希维尔西餐厅见面。”
来了来了,呼啸预感到的“不妙”终于来了,还真的有相亲的局。
秦芹翻着白眼就想拒绝,被王采芹瞪了回去,“小宇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在舅妈家吃午饭吧。”
“不了,我和同学约好了,我们出去吃,”王宇说着就往后退,在完全转过身之前,朝秦芹来了一句,“对了,明天我陪廖哥一起去。”
他机智地没有再直接撩拨呼啸,而是在秦芹的伤口上反复撒盐,气得秦芹几次想要翻脸,被她父母的目光死死按住,直到王宇离开。
“说说吧,为什么不提前说?”秦芹怀抱双臂,气哼哼的。
“你二姑说了,你都这个岁数了,结婚不容易的,这回这个姓廖的一定靠谱,”王采芹安慰说。
虽然王宇的态度不怎么样,呼啸还是觉得秦芹的反应有点问题,一般而言,不论男女,超过30岁还没结婚,亲戚们的确会着急,会想办法托关系相亲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
“难道她真的爱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