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蛟这孙子又没本事我不知道,但是他们船上这菜烧得真不错。鳗鱼肉用酱料腌制过,锅里烧八成热油的时候放鱼肉炸成金黄,捞出,留油少许,葱、姜下锅炒香,再加入冬菇和笋干,料酒、酱油、白糖等等作料翻炒成汁,最后放入鱼肉和汤水,小火焖烧至汤汁黏稠,水淀粉勾芡,浇上调料和辣椒,一道香气四溢的红焖鳗鱼就成了。
海底蛟的手下把装满红烧鳗鱼的盆子放在沙滩上,跟着又是一筐馒头,所有人都自己用碗舀上满满的鳗鱼,蹲着或者随意坐在礁石上就餐…船上围了另外一堆人,虽然海底蛟的手下没有阻止铁勇他们走来走去或站在船头和我们大神喊话,可我还是注意到了,有三个人一直在关注他们的动向,警惕无比,所幸鬼眼张等人都有着俘虏的自觉性,并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
就餐之后,我们在沙滩上休息了片刻,跟着就准备入水,这次下水的人少了铁勇和高明他们,取而代之的是海底蛟带了俩手下跟我们一起,这俩孙子就是开始的黄板牙和干瘪猴,没想他俩在水中还是把好手!
也就在这时候,我认识了海底蛟这丫的弟弟,外号人称猛扎子的家伙。这孙子乍看就一普通人,常常像个影子似的躲在人后,沉默寡言也不打眼,丢人堆里谁也想不起来,海底蛟离开的时候只是稍稍点头他就全明白了,跟着默不作声坐到船头把一切都给监管起来了。
我们重新把潜水装备背在身上,进到了海底深渊,沿着最初的通道进入沉船内部,这次我们并未在路上耽搁时间,而是直接进到了货仓中——晨曦在进入第一层的时候就开始不时用匕首敲打墙壁,想要找到入口,但一路未果,直到货仓都没找到丝毫的破绽。
我不得不承认,海底蛟这家伙对于船只的了解真比我和晨曦这种半吊子强多了,我们看出这夹层的存在,纯粹是从层高和距离上推断的,而他只是稍稍一看,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海底蛟伸脚在仓库底一搅,立刻把整个货仓中的水流都搅动起来,把淤泥似的腐烂沉积物卷动在水中,露出了货仓的舱扳底。
三个水下手电的光柱中,我们明明白白看见了舱底的一幅画,即便在海水中已经泡过千百年了,这画的颜色却鲜艳无比,红似血,蓝如靛,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存下来的,怪诞无比栩栩如生,就像是淋漓鲜血才绘出来的一般。
数丈方圆的舱底,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妖魔,这些妖魔有半人半鬼,有的非人非鬼,有的似人却不是人,有的是兽又不是兽,有人头兽身鬼怪心,有妖面魔角飞禽翅…看似群魔乱舞,却又像是虫豸兽禽,毫无规律和相似,全都拥挤缭乱的堆砌在这方圆之中。
鲜血淋漓在群魔的手爪耳牙上,猩红一片!
方圆数丈的舱底,或者没有数万虫兽妖魔,但却有棵奇怪的树,树上花开花起,无数孢子似的东西随风洒落,落到一片大地上!
这是诸天神魔的世界,没有头上的青天,没有脚下的大地,只有风和雾,寒冷和火焰,风霜雪雨裹卷着雷霆般的火焰,朦胧混沌,无星无光,阴惨惨的世界和血与火中挣扎的妖魔!
隔着潜水罩,那海底蛟的脸色混混僵僵看不清楚,但是从面罩旁边大股大股冒出的水泡猜测,他心中一定很惶恐,所以才会有这么剧烈的呼吸,我没有多说,只是小心翼翼等待他进一步的行动,准备在出现异常的第一时间能拉着晨曦就跑,绝对不在这船里多呆。
不过还好,这海底蛟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恢复了平常,他示意我们让出一块,而自己则是凑近了那舱底,伸手在这图上的某几个位置一通按,跟着就听吧嗒声响,那船底的某个地方突然微微凸起了一块。
此事完成之后,我曾经就此问题请教过二叔,他告诉我这船底木板应该是海柳木所制,所以耐腐能力极强,下面使用简单的杠杆原理设置机关,所以才能泡在水里多年仍可使用,对此我和晨曦都深以为然。
海底蛟把这块凸起伸手抓住,朝外发力一拉,只听得嘎嘎声响,那货仓墙上立刻有块就弹开了条缝隙,露出了隐藏在墙壁中的个夹壁,手电照射之下,我们清楚的看见那夹壁中显出个一米多宽的楼梯来。
货仓中的海水因为搅动过,所以比较浑浊,而夹壁中就清亮多了,像是很多年没人曾经进去过。海底蛟反手从腰间把个尺许长的短匕抽出,手电一照,径直就朝夹层摸了进去。
沿着这夹壁楼梯鱼贯而入,我们很快上到了两层船舱中的夹层,入眼首先是地上堆起的无数陶罐,罐子如下面的壁画般颜色斑斓,罐口是个木制的盖子,看上去也应该是海柳木所成,多年为腐,揭开盖子之后,看见下面是一层厚厚的蜡封,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陶罐堆的正中是个石雕,一块礁石上侧蹲着个怪物,模样极为狰狞,这怪物上半身是人,但下半身是鱼,周身都覆盖着细碎的鳞片,上臂似人,一手露出极长的指甲,宛如兽爪,另一手抓着个鱼叉,作势欲射,鱼叉的对面是个非常明显的人颅骨,上面还留着三三成型的叉孔。
虽然有着类人的上半身,但是那脸孔却一点都不像是人,更像是青蛙或者乌龟等东西的面孔,双眼鼓起,有耳孔但无耳廓,嘴吻朝外凸出,口中长满了长长的利齿,头顶也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头发。
我还在看那石像和陶罐,这海底蛟却跪了下来,朝着石像三叩九拜,即便是在水中,他也竭力恭敬,看样子丝毫不敢大意,我正想问问晨曦那是怎么个意思,难道说这捞海匠的祖先是这种半人半鱼的玩意,结果晨曦先我一步却拉了拉我,示意我顺着她手电的方向望去。
手下光下,就看那夹层的墙壁上用下面同样朱红色的颜料写着一大段话,字迹扭曲古怪,词不达意,单独看起来那些字都是繁体古文,可凑一起的意思我就不明白了,我扭头看晨曦,她比划着告诉我说,那些东西应该是某种捞海匠才知道的密文,必须按照某种规律来读方可理解意思,旁人看着只识单字,其中的意思却是不会懂的了。
果不然,在海底蛟叩拜之后,这丫很快起身给我们解释,说这条沉船是他们祖上特别留在这里的,夹层中留着的陶罐中装了某种上岛所需要的东西,既然我们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那么就取一两个陶罐带上,虽然暂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是却能肯定后面是一定有用的。
这些罐子都是唐代的东西,像这种色泽绚丽又年代久远的东西,价格那简直根本无法估量,这要不是海底蛟跟着,说不定我就一股脑儿的给弄回去了,不过现在有了他自诩主人的一般做派,我只能作罢,不过我也没闲着,趁他在罐子里挑来两个带着的时候,我也摸了个带在身上。
这东西既然有用,我可不想只是这孙子有。
夹层中的东西既然弄清楚了,我们也就不多留,跟着海底蛟从中慢慢退了出来,跟着看他又把夹壁给关上,那凸起重新按平地面,一切跟着恢复了原状,这才从沉船中退了出来,一路回到了海上——刚在沙滩上把潜水装脱下来我就问了:“你给我说说,你们那地板上的画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还有那石雕,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暗示或者含义?大家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可别给我藏着掖着,那就没意思了。”
海底蛟嘿嘿一笑,说道:“那是我们祖先的某种暗示,意思是说这条路上有很多艰险,让我们后人小心,一路就像是在成千上万的妖魔堆中行走般,千万不能大意…”这话说得真他妈假到姥姥家了,一看就是鬼扯的,我和晨曦对视一眼却都没有拆穿他,在他胡言乱语中晨曦突然插口问道:“那你这陶罐中是什么东西?你又是怎么知道需要去取两个陶罐的呢?”
海底蛟骤然一愣,但马上又装作随意道:“那夹层上不是有字吗?那就是我们祖上留下来的,说明了应该取罐子备用,可是,墙上只说了这罐中的东西有用,却没说具体在那里用,怎么用…咳咳,我想,以前的前辈们或者还有口诀之类的东西留着,不过到我们这却失传了,所以不全。”
丫不说我还不觉得,但是一说,我立刻反应过来了,这东西肯定是有大用处的,这孙子是想给我们下套——我点点头道:“有可能,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从古到今遗失的太多了,所以不全也在情理当中…行,这罐我就留着自己研究了,我们各研各自的,进岛的时候大家凑一起就行了。”
“那…也行吧,”海底蛟倒没在这时候多纠结,反而是把剩下的东西交给了黄板牙叫带回去,又看看天,给我们说道:“今天下水两次,估计你们也累了,大家都休息吧,养精蓄锐,晚上去礁洞中烧坟头香。”
“也好也好,”我一听正好,别说今天事儿多真累了,就算不累,我心中都还藏着个别的事儿没落定呢,趁着有时间赶紧找晨曦问问,看鬼眼张最初的暗示是个什么意思,于是打个哈欠:“那我可去睡会午觉再说了。”
把晨曦一拉,我们立刻在礁石的阴影中找了个凉快的地方,靠着石头假寐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