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显昭二年,金明昌二年,三月十八日,金国皇帝完颜璟正式发布休战退兵的诏令,南征宋国的金兵们即时开始拔营返撤,有敢怡误者,立斩!
而金国的营寨之中也是一片号角声,各军各营都在整理行装与俘获,准备撤离。
完颜璟的班直禁军死死的把守在他的身旁和金账周围,以防有人趁乱冲击。
他的亲信猛克军更是分别进驻各营,弹压议论,督促撤离,以防生变。
完颜璟随后又吩咐人把属于自己的那些抢来的百姓、财物都全部分发给各军的士卒们。
在他的一系列恩威并施之下,撤军令终于得到了较顺利的执行。
完颜璟立马于高峰之上,他想再看一次眼前这没有得到的宋国锦绣山河。一个时辰后,他向身后的仆散揆笑道:“同样是喜欢汉人的诗词,同样是想在国内推行汉制,同样是登基后就开始亲征宋国,却又同样是久战失利,困顿不前,你说朕和海陵觞王是不是还挺像的?”
仆散揆忙道:“陛下仁明以待臣,贤达以治国,决断英明,岂是海陵觞王可比?”
“现在思来,朕与他也只差一步而已。悬崖勒马,朕做到了,他没有做到。”完颜璟摇了摇头:“其实,朕有时也很像他。”说罢他又高声吟诵道:“万里车书尽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仆散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因为这是海陵觞王完颜亮在出征宋国时所做的诗。可惜其出师未捷身先死,这首诗也因此成了一个笑柄,现在完颜璟读它,莫非有自嘲之意?想到此处,仆散揆便再笑道:“区区些许小挫折,陛下又何须过多在意?自古以来胜败皆兵家之常事。魏武帝有赤壁之辱,唐高祖有白马之盟,都不过是权益之计,岂以一时之成败论英雄哉。”
“以你的话中说来,朕劳师亲征,却战而无功,尚仍能算英雄了?”完颜璟仰天大笑了起来。
“当然算!陛下请看——”仆散揆一指眼前行过的军队说道:“得亏陛下英明果断,方可以保存我大金众多健儿,现在这些大金健儿便是陛下英雄的血脉。待我们回国稳定住局面,再休养生息后,焉知不可卷土重来?”
完颜璟望着眼下军队开拨时所掀起的滚滚沙尘如滚动的江河一向不断开动,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只要朕帐下的这些键儿们尚在,则大金不败,朕亦不败!日后朕必可再与宋国一决雌雄。”
“他日陛下若再次征宋,臣亦愿再为陛下牵马执戈。”仆散揆下马跪道。
完颜璟大笑道:“好!若有此日,必以卿为先锋!”
说罢一鞭马股,奔驰而下,仆散揆亦翻身上马跟随。
而宋营方面,在韩侂胄和种慎的交代下,宋国的军士们无不擦亮了自己的战甲,洗刷干净自己的战马,然后列着整齐的队伍,抬头挺胸骄傲地立于金人的营前,目视着金兵无奈的撤离。金兵们每撤离一座城池,他们就随后进驻,并且在城头的血渍还没来得及擦除的情况下,就冒着寒冷的风雪在城头再次冉冉升起大宋的军旗。
呼啸的东北风吹来,宋旗在风中猎猎的飞扬,如宋人们开始沸腾的热血。
虽然这回签订的只是“和议”,但人们亦都明白:此时此刻,宋国军民已经有效的粉碎了金国亡宋的企图,大宋的将士们用鲜血与牺牲向一直欺凌、蔑视宋国的金人证明了一件事:宋人不可侮!
从这个意义上说:大宋的确算是胜利了!金人最后不得不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宋国的国土,尽管只是南迁之后的半壁江山,但他们还是艰险地守住了。
金兵虽凶,却并非不可战胜。宋人虽守礼奉仁,但对于窜进家园的狼也一样会拔剑相对。这场战争,对宋金两国都是一场洗礼。宋国遭受了巨大的战火伤痛,并且在此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而金国也认识到了宋国的顽强不屈,此后再也不能对宋国保持以往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至宋显昭二年,金明昌二年,四月十五日,金兵完全撤离出宋国境内。三日后,跟随其后的宋军亦进驻最后一座宋国的寨堡,重进边关城池。
至此,历时十一个月零三天的宋国抵抗金国侵略的艰苦战争正式宣告结束。
可在胜利的喜悦背后,依然掩不住战争给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的巨大破坏和伤痛:
在这场战争中,宋国军士中阵亡十一万二千余人,重伤十三万三千余人,被俘一万一千余人,失踪两万八千余人,
金国军士中阵亡七万三千余人,重伤八万五千余人,被俘五千余人,失踪七千余人,
双方的军士们都为此一战争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伤亡代价。
此外,有近百万宋国的百姓被屠杀,另有二十多万人口被虏往金国。
曾被侵占的大小城池百余个,千万家庭的房屋被焚毁,被抢夺、损毁的财物不可计数。
狼烟散尽后,留下的唯有满目的疮痍和战场上累累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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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显昭二年五月初一日,大宋皇帝赵措发布嘉奖令,重赏三军,抚恤伤亡者,并对有功者进行论功嘉奖。其中:
在朝中的赵汝愚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职,正式成为大宋朝百官之首的宰相;
刘羽在帮赵措起草各项诏书和与金国的和议文书上文采斐然,受到赵措的嘉许,也升官一级,任正六品上的知制诰,继续供职翰林学士院;
户部因在战时筹措军需粮草有功,这次尤受重赏。侍郎王宝川终于一举晋升为户部尚书;
在王宝川的特意关照下,柳丛楠、方邵二人也都晋为正七品下位阶,分别任职土贡、保甲两科的书记;
而苏雨农更是因为表现突出,被赵措传上殿来当面夸奖,并升任破格正六品上的户籍科主事;
地方上鲁如惠受封为淮南东路宣抚使、马步军都总管,上护军,位列正三品;
王矢受封为从四品上的诸卫将军,知扬州军州事;
而在军中,韩侂胄被封为诸金紫光禄大夫,知枢密院事,正二品上柱国,并封爵为开国济郡公,食邑八千户;
种慎则升为正三品的上护军大将军,遥领江阴军节度使,挂枢密直学士衔,任殿前司太尉、侍卫亲军殿前司都指挥使兼禁军上三军之捧日军指挥使职,并封爵为邵阳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
高行升为正四品下的壮武将军,武骑军指挥使;
韩书贤升为正四品下的壮武将军,任宣武军指挥使;一个半月后又改任文职,升为正品上的诸通议大夫,给事中,敷文阁直学士,权临安府尹;
韩书俊则升为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任禁军虎翼禁军军左厢都指挥使职;
种依尚升一级为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升任捧日军左厢第一军副指挥使之职;
宋君鸿也升了一级为从六品上的振威校尉,升任捧日军左厢第一军的都虞侯正职;
他的部下李通升为正七品下的云骑副尉,任捧日军左厢第一军第三营的副指挥使之职;
李三狗升为从七品上的翊麾校尉,任捧日军左厢第一军第四营的副指挥使之职;
孙狗子也升为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任捧日军左厢第一军第三营第二都的军头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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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再过几日朝庭将从一些别的地方上抽调出的禁军和厢军派来接手这些眼前收复的州县的驻防任务,出征大军就将班师,各军各归其辖司所在地,捧日军等殿前司所属禁军也将返还临安京。
在接手的军队来之前,种慎便唯有一边对手下所辖军队进行简单的休整、分派各军做返回辖司地的准备,再就是派些军队巡视城内各街道和仓库,以免有不法之徒借机抢掠民财,扰乱治安而已。
总之,是没什么大事了。
因部队驻所离潞县不远,菊子娘不免生出几分思乡之情,宋君鸿便向种慎请了几天假陪家人就近归乡扫墓,因战事已毕,种慎倒也痛快的答应了。
五月六日,大宋潞县,城西郊。
宋君鸿陪着母亲和妹妹来到了宋大柱的墓前,进行祭扫。
当初因为是在战时,所以宋君鸿和史珍主仆为宋大柱建墓时只能因陋就简,草草安葬。此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春天又至,坟头上竟是野草滋生,菊子娘看了越发的悲凉。
宋君鸿有心想给父亲重亲修葺一下坟茔,可是潞县此前曾遭金兵血腥屠城,目下几成空城,县中除了少量驻军外难得见到人烟,想找人帮忙都找不着,就更别提无处购买些修坟的材料了。他只能叹息着和母亲、妹妹们一起,动手先将宋大柱坟头上的野草一一拔净,然后将从县里驻军中借来的一些肉菜、酒水摆上。
菊子娘一边摆,一边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个不停。嘴里念叨着:“孩子他爹啊,仗打完啦......孩子们也都还活着......我们回来看你啦!呜呜呜,我们回来看你啦!”到最后声音越说越小,竟是话语连在一起呜呜噜噜的叫人听不清楚,整个人趴在坟堆上号淘大哭起来。
宋君鸿拭掉脸上的泪水,跪在坟前倒上三杯水酒一一的奠洒了,心中默念:“爹,孩儿已长大了。今后儿必将像您一样支撑起咱们这个家来,照顾好娘和妹妹。”
然后接着妹妹石榴跪下叩了几个头。
这时一名士兵骑着快马奔来,到了坟前跃下,说道:“宋校尉,种太尉已经下令捧日军准备返京,令您务必于明日晚间内归营报道。”
宋君鸿点了点头,扶起仍在痛哭的母亲和妹妹,慢慢地向着家中走去。
冬去春来,万物已经复苏,可在战争中逝去的亲人如何还能再回来?国破家残,活着的人又该如何去走接下来的路?
宋君鸿不知道,他唯有带着一身的伤痕,紧紧握住亲人们的手,一步,又一步的,咬紧牙关向前走去。
同一日,金国占领地,济南。
岳英领着几名义军的将领,站在城效的一条大道上。他手里牵着两匹马,默默立地在这千年古道旁。
在他身前,立着史珍主仆二人。
一阵风过,史珍抬手捋了下被风吹散的一缕发丝,笑道:“时侯已经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岳英退后两步,朝着史珍一个长揖大礼到地:“弟英再谢史小姐相救、相助之情。”
史珍把他扶了起来,却见他眼圈有些发红,便笑道:“现在已经是一军之统帅,百姓们人人传颂的大英雄了。可莫要在部下们面前哭鼻子,让人笑话啊。”
岳英从部下手里接过了马缰绳,慢慢走上前去递给了史珍,道:“你此次南归,如果能再见到子烨兄,替我向他问个好。”
史珍脸上微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莲儿拉着史珍的袖子不舍的说:“史家姐姐,再待两日不好吗?”
史珍亲昵地捏了捏张莲儿的脸蛋,笑道:“放心,你们俩大婚的时侯,我一定再回来讨酒喝。”
这下岳英和张莲儿的脸一起都红烫了起来。
在一阵轻脆的笑声里,史珍愉快地和莲娘一起翻身上马,朝着故乡的方向开始扬鞭奔驰起来。
故乡,尽管还有千里之遥,但史珍远眺的目光中已经充满了喜悦。故乡是秀色江南,故乡是春草芳菲,故乡是梦里的期盼——那里还有人在等待自己,父亲、母亲、哥哥,还有那个......自己日夜都在思念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