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简凌一直忙着准备各种材料和器具。老船长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下来,基本没再发过病,偶尔还能坐起来,被人用轮椅推着出去散散心。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简凌给老船长注射了麻醉剂,将他推入临时搭建的手术室。
没有完善的设备,手术室无法做到绝对无菌,但比起战场上随时铺个毯子就能当成急救床来说,这里的条件已经好太多了。
摩尔和翡翠都被她临时抓来当成助手,他们没有学过任何医学知识,但他们非凡的身份注定他们比普通人类要更容易吸收知识。尤其是摩尔,他的大脑就像个一个巨大的资料库,简凌将需要用到的资料交给他之后,他自行输入大脑,储存并且产生一系列执行命令。
翡翠负责检测生命仪,必要时候还要帮忙调整药水输量大小。至于摩尔,则担当了助理护士的角色,帮忙递交手术器具。
当老船长被送入手术室时,尼克看着面前临时拼凑出来的“手术三人组”,显得非常犹豫:“你们确定这样没问题?”
简凌认真查看手术室的数据,确定灯光的位置没有打偏,头也不抬地答道:“你如果觉得不放心,可以留在这里旁观。”
“我可以留在这里?!”
“嗯,你老实站那儿别乱动就行,”简凌确定灯光是湿度都没问题,这才抬头赏了他一个冷静的眼神,“必要时刻,你还能帮上点忙。”
尼克一边哆嗦着手换手术服,一边紧张地看着她:“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简凌没说,只是沉默地转过身去,走到手术台旁边,看着面前的老船长,冷静地宣布:“现在开始手术,患者的脊柱骨出现断裂状态,可能存在骨质钙化。手术方案,从伤患腰部右侧切入,软化被钙化部位,固定脊柱骨,将其还回原状,预计时间一个半小时。”
摩尔就站在她的右手边,一言不发,而翡翠则坐在生命仪前,心里头既兴奋又紧张。
此时此刻,心里最不安的人,应该是尼克。他独自站在角落里,背靠在冰冷的白墙上,眼睛死死盯在手术台上的父亲,脑海中浮现过这些年的过往,不知怎么的,眼眶就红了。
从他懂事之后,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不争气地哭了。
他从小就没了妈妈,是老爸将他幸苦地养大,在他印象中,老爸一直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总是沉默寡言,做事却又雷厉风行,容不得半点忤逆。
这么些年来,老爸没有温柔地哄过他睡觉,更没有做好吃的点心逗他开心。老爸最常做的,就是在他做错事的时候,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嘴里吐出简单却严苛的话语,将他训得面红耳赤连话都说不出。
曾几何时,他也讨厌过老爸,觉得老爸一点都不关心自己,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老爸的亲生儿子,要不然老爸怎么每次在他面前都是那么硬邦邦的?!
不过时间是伟大的,让他长大了,成熟了,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时,他终于明白了老爸那份没有说出来的爱。
他看着简凌用锋利的手术刀,在老爸的腰上划出一道扣子,有几许血珠涌出来。
那些鲜红的血,打断他的思虑,将他的注意力重新拽回到手术台。
他忍不住上前半步,伸长脖子,张大眼睛盯着看。
简凌将手术刀递回去:“开腔器,消毒棉。”
摩尔沉默地将开腔器拿出来,并且按照简凌的吩咐,将开腔器固定在患者的身上。使得简凌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患者的内脏。他又拿出一大包消毒棉,和简凌一起将它们分布到切口旁边,防止鲜血外溢。
“打开三号射灯。”
翡翠赶紧起身,按下开关,三号射灯的光线正好打在切口上面。
简凌低下头,一边观察切口内的情况,一边伸出右手:“给我镊子。”
摩尔安静利落地将镊子递上去,身为机器人的敏捷,令他的动作非常流畅,丝毫不比训练有素的助理护士有差。
简凌用镊子夹住遮挡在脊柱骨上方的肾脏,微微眯起双眼:“钙化程度百分之六十,属于高度钙化。翡翠,准备三百毫升的钾钠水,兑上三分之一的卡因斯。”
看着脊椎骨上厚厚的钙质层,简凌的心情沉了几分,钙化程度比想象中要来得严重。原本以为按照老船长喜欢奔波劳累的性格,脊椎骨经常受到活动,应该不至于超过百分之五十,没想到实际情况竟然达到了百分之六十?!
她想了想,或许是跟老船长常年呆在海盗船上的缘故,船上的空气系统和食物碱性较重,少了人体必需的酸物质,进而加重了骨骼之间的钙化。
钾钠水和卡因斯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翡翠用最快的速度将它们兑好,装入输液瓶里,然后按下启动键,钾钠水立刻替换了营养液,被源源不断地送入患者体内。
脊椎骨部位的眼中钙化,导致骨骼无法回复原状,裂开的伤口看起来格外精心,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断掉一般。
尼克很想问问手术的具体情况,但他一看到简凌凝重的神情,就没敢开口。
此时此刻的简凌,和平常看起来很不一样。
冷漠依旧,只是眼睛里的神情更加凌厉精明,深蓝色的眼瞳浩瀚如海,安静得不可思议,却又让人莫名觉得海水底下藏了一整片冰川,漂亮的脸蛋就好像覆上了一层冰霜,寒气四溢。光是看两眼就觉得心底发寒,谁还敢轻易去招惹她?!
尼克搓了搓手,抿紧嘴唇,视线片刻不离开手术台,心里不停地祈祷老爸平安。
与此同时,在万里之外的威尔士帝国,鲜少有人踏足的内部审问科里,最机要的秘密审问室里,正在执行一场艰难的审问。
气氛压抑,空气阴冷湿暗,飘散着几分恶心的腥味。一个精壮的男人被绑在铁椅上,脸颊消瘦,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偏偏就是这样一张疲倦到极致的脸颊,却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笑。
在他对面的观察室里,三个审问官隔着玻璃窗,看着审问室里的男人:“夏将军,我们无意与您作对,但您如果执意不肯交代所有的事情,我们只好按照程序,再对您施行必要的审问手段。”
说这话的人,是三个人军衔最高的,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脸颊消瘦,神情严肃凝重,立体的五官就像雕刻出来的石膏像。他的名字叫做布雷,是这次审问的主要负责人。
夏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关于414基地士兵出逃的事情,我承认是我的疏忽,为此,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夏将军!”布雷微微拔高声音,目光死死盯在夏的身上,“请您端正态度回答我的问题,士兵摩尔到底是谁?他是在谁的帮助下,用什么样的方法弄进414基地里来的?”
“他是通过正规途径征召入伍,所有的资料不是都存在档案库里吗?”夏回答得很平静,只是因为连续三天三夜的疲劳轰炸,声音透出浓浓的倦意。
布雷冷笑一声:“看来夏将军真是一点都不相信我们内部审问科的能力?如果我们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敢把您请到这里来吗?!”
曾经在刑讯这一门科目取得满门成绩的夏,浑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既然你们都有证据了,又何必再来问我?!”
“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才能立案!”
“更直接?”夏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字眼,目光扫过前方的三位审问官,“看来你们拿到的证据并不怎么‘直接’,让我来猜猜看,到底是不能‘直接’定罪立案呢,还是不能‘直接’当成证据呈到军事法庭上?依照你们往日里的手段来看,我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呵,该不会是你们又用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吧?”
见到布雷越来越诡异的冷笑,夏像是真的证实了什么,故意露出几分诧异的表情:“你别告诉我,我被人出卖了?”
“这可是你自己猜出来的,我什么都没说。”
狡猾的布雷故意将问题踢给他,然后仔细观察夏的神色变化,可他低估了这位将军对于心理学的熟悉,面对自己可能被背叛的残酷事实,夏的脸色除了那几分刻意装出来的不敢置信之外,什么都没表露出来。
布雷在心里暗骂一声可恶,面上却沉下脸色:“您是知道规矩的,来到这里的人,不管是多高的官位和出身,如果不留下些东西,是别想迈出这个门槛的。曾经有人留下了我们需要的证据,也有人留下了他们宝贵的性命,夏将军,您是个聪明人,该怎么权衡利弊,您心里应该非常清楚。今天是疲劳审问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如果您再不如实交代,接下来您的人身安全,我们也没法保证。”
连续三天三夜,几个审问官实施车轮战,盯着同样几个问题不停地询问。作为被审问的对象,夏必须不停地回答这些问题,只要他一闭眼,立刻就会有人想办法弄醒他,从最开始的浇冷水,到最后的注射药物,他的神经系统被折腾得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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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段情节应该不算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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