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这个酒,差了点吧。”她举起手中的酒坛子,眼神愈发的亮了,象要滴出水来。
有多久不曾如此忘情舒心了?她自己都不记得了,看女子的神采飞扬,一如自己当年,想要抚平她眉间的愁绪,因为她知道那种坚强的代价。
她,一撩长发,随手一抛,空酒坛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林外,远远的传来清脆的破裂声,顺手一勾,滴溜溜的又一坛酒转到了她的手中。
女子斜睨着她,随手一抛,又一阵清脆声响起,“酒差也没见你少喝。”笑声中,两人拍开封泥,任清香流泻,冲入喉中。
她轻笑,一屁股坐在女子对面,随意的一靠,却有说不出的美,“看和谁喝啊,我看顺眼,酒差也无所谓,我看不顺眼的,再好的酒也和尿差不多。”
“扑!”女子口中的酒毫无形象喷出,她飞快的闪身躲过,看可怜的小女人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摇着脑袋,咕哝着,“你喝过尿?”
她从树后伸出脑袋,笑嘻嘻的,“你这姑娘,好生粗鲁,说话难听。”
那女子抬腕擦去唇边酒渍,还给她一个笑容,“你这女子,好没形象,坐没坐姿。”
两个人对视半晌,傻兮兮的大笑,一碰酒坛,继续喝着。
“你是仙道中人?”她懒散的靠着树,挑眼看着女子。
她让自己有亲近的冲动,不仅仅是因为对她的好感,还有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七宗气息,古板的地方,居然能培育出如此灵动女子,她叹然。
“你是三教中人?”女子不答反问,眼中已然明了。
“那你不对我出手?”她的眼睛亮亮的,似笑非笑。
好像喝累了,女子干脆四仰八叉一倒,慵懒的伸伸腰,“你不也没对我出手吗?”
“你真有趣!”她一歪,“我还没见过仙界人是你这样的。”
“我也没见过三教中人有你这样的。”风吹的舒服,女子眯起了眼,如猫儿般可爱。
“我叫幻冰。”她望着蓝天,轻轻的说着。
“哦!”那女子的声音没有任何惊讶或者失神,只是平淡的应着,“我叫紫涧。”
“你不意外?”她有些好奇,半侧躺着,撑着脸,黑色的长发遮掩着半张脸,魅惑中透着可爱。
七宗里的人,居然有人不知道幻冰这个名字后面的意义?还大咧咧的和她交朋友,不因彼此的地位而仇视,这个姑娘,越来越让她喜爱。
紫涧摇摇头,皱皱鼻子,老实的承认,“我对三教不熟,唯一见过的,就是毒媚儿,一个不知名的小妖,彝寐和寒隐桐,前两个算是死在我手上,后面两个嘛……”她打住了话,猛翻着白眼,思索着怎么解释下去。
“哈哈哈哈……”幻冰突然纵声狂笑,“你见过邪主和妖王,居然说对三教不熟。”
一只手指头能数过来的人中,她居然见过寒隐桐和彝魅?可是她不知道幻冰……
如果她知道,此刻与她一同瘫倒在草地上的女人,是三教的魔君,不知道那可爱的小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紫涧斜眼瞥瞥幻冰,看她笑的捶地那形象,很没面子的别过脸。
笑归笑,幻冰的心头猛的一跳,似乎捕捉到什么。
这紫涧,在说到寒隐桐名字的时候,那双灵活的大眼中极快的闪过什么,而且出口时,那名字的顺溜,绝对不象提起彝魅和毒媚儿时的艰涩,寒隐桐这三个字,一定曾经是她嘴边经常提及的名字。
寒隐桐说过他爱上了七宗里的人
‘招魂鼎’寻不到那女子的魂魄
难道……
线索太少,她不能妄下定论,但是若是这名女子,她不得不说,寒隐桐的目光,确实厉害。
这女子虽然不算倾国倾城,却拥有难得的让人亲近的力量,有些淘气,有些无赖,有些慧黠,还有眼中不可放过的坚韧。
“我听说妖王前阵子放话说为了个正道中的女子痴情,你知道吗?”幻冰的表情,和大街边上那些大婶风言风语传什么的贼兮兮样子一模一样。
“不知道!”紫涧狼狈的丢出三个字,硬邦邦的。
她若有所思的看紫涧一眼,娇媚的笑了,只是没有再多问。
要不要把这紫涧的名字告诉寒隐桐?去看看他的表情?
精明如他,居然也会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细小的衣袂声传来,紫涧动了动耳朵,从地上弹射而起,与此同时,几道黑影落下,流陌看看躺在地上的幻冰,警惕的目光瞪着紫涧,手指扣上刀柄。
“住手!”幻冰扬起声音,阻止了彼此间的紧张气氛。
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明明已经交代好了,却连半日浮生也未曾偷得,“我不是说了,没有事不要打扰我吗?好好的酒兴,全让你们搅了。”
“君上……”流陌看看紫涧,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紫涧一拱手,踱着脚步,向林外迈去。
“君上!”流陌靠近幻冰,低语着,“那名男子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醒了?
心中一喜,她如流光般掠出,空中留下她好听的声音,“妹子,今日喝你两坛酒,他日若不嫌弃姐姐,随时来找我,百年陈酿等着你……”
只是不知道他日再相会,她会不会还如今日般,睁着可爱的眼,与自己这个魔君把酒言欢?
她相信,她与这名可爱的女子,一定还有再聚之时,心中那一点肯定,不知道是因为缘分,还是她笃定寒隐桐的能力?
旋风般的刮进门,最先对上的是一双深褐色的双瞳,即使现在身处在她的床上不能动弹,全身重伤,他依然冷静,目光与她对视,没有惊讶,没有恐惧,也没有欢喜,冷淡自持,透着股雪山顶的浩淼幽冷,绝傲山巅。
在他身边坐下,她扣上他的手腕,似探伤,偏在不经意间掌握住他的命门,“你身体里的*我已经解了,筋脉也护住了,再休息几日,你受制的功力就能全部恢复。”
“谢谢。”连声音都那么清冷,即便是谢,也听的那么高傲。
没有撤回扣着他脉门的指尖,她极其自然的顺势握上他的手,“我救你之命,你就只给两字答谢?”
他如霜似冰,声音里唯一的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你要我如何谢?”
“你是谁?”她眼神一变,精明内敛的气势隐隐在身上流动,“你应该已经知道这是哪了,却还如此冷静,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居心。”
他是七宗的人,却在看到她时没有一点诧异,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我是谁?”他皱了皱眉头,淡漠的眼中迷茫着几分思索,半晌,还是那冰寒的语气,“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想了无数个答案,却想不到他会如此回答,除了那过于冷静的态度让她起疑,那双眼倒始终没有避开过她的探索。
好聪明的男子,在无法摸清她的心思时,他肯定不会说自己是七宗中人,但是受伤这么长时间,难保自己没有探过他的底,他也不能假装自己是三教中人,一句什么都不记得了,把一切掩盖,回归起点,不管她有什么怀疑,都无法过多的求证了。
她慢慢的缩回了手,脸上恢复一贯平静的笑容,甚至还有那么几分温柔,“我信你,好好养伤吧,没有人会打扰你,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体贴的给他掖好被角,她的手指点上他的眼角,“既然你不知道叫什么,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他不言语。
歪着头看看他,嘴角含笑,“看你孤傲如秋天之月,银辉播撒,不如暂时叫你冷秋可好?”
他唇角动了动,“好。”
有礼的退到门边,拉上门,“你已经昏迷了一个月,不要急着起来,待身体好些再说。”
这一次,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停留,转身离去。
“流陌。”才出小院,她叫着他的名字,人影飘动间流陌已经站在她的身前。
“这两日你们暂时守护着屋子,只要他能下地了,将所有守卫全部撤了。”眼中含着玩味,她思量着说出心中的布置。
“这……”还想说什么,被她挥手打断。
幻冰唇带冷意,“他的功力远在你们之上,若是监视只怕打草惊蛇,随意他在魔界行动,你以为他敢妄动吗?”
流陌领命而去,幻冰遥望小屋,陷入沉思中。
他是七宗中人,如果这一次真的是怀有其他目的,她该如何抉择?她不能不顾七宗的情谊,却更不能让曜痕的地方承受任何一点危险。
仰望天空,风云变幻,藏着厚重的云,看不穿,猜不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