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皱着个眉头?”谨初也趴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叶锐升,瞧瞧这眼中暗藏困惑的样子,是看出什么了吧?
只要是明眼人, 就能从果果那张脸上看出叶锐升的影子来。
叶锐升却在看着这一大一小挨在一起的两张脸, 很像, 但那种微妙的熟悉感并不是来自谨初的脸。
他说:“果果长得很像你。”
谨初差点噎住,他又不是想听这个, 这人默默观察了半天就得出这个结论?
谨初给了一个“你是不是瞎”的眼神, 然而对方显然没有领会,也没有表现出谨初期望看到的震惊或者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只好抛诱饵:“他是我儿子, 当然像我了, 你有没有觉得他还像谁?”
“你也这么觉得?你觉得是谁?”叶锐升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我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谨初:“……”快被这个瞎子气死了!
他看向自家儿子,嗯?是不是长胖了?原本这小子就挺胖的, 现在更加胖乎乎的,身上都是肉,脸都快被肉肉挤得没型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才看不出来吗?
谨初顿时转移攻击方向:“果果, 你又胖了,从今天起, 每天只能吃两片烤肉!”
正感觉着自己老爸对另一个爸爸的嫌弃之情的果果:“???”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他只是看热闹而已啊!
“正好养一养你的牙床,天天磨来磨去,小心以后不长牙。”
果果:“伊哇哇……”
父子俩就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斗嘴, 每天都要上演的一幕,真不知道两个人鸡同鸭讲语言不通,怎么还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叶锐升好笑地摇摇头,走到一边的水潭边洗手,这水潭都是温泉,泉水清澈晶莹,倒映着云影天光,如同最透亮的镜子。
叶锐升正要往里伸手,忽然就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着自己那张脸,他蓦地明白了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竟然,竟然是像自己?!
他默默转头看着那个大瓜壳里斗嘴的两人,黑眸微微颤动,然后掩下了眼中激荡的情绪。
……
在谨初和叶锐升来到小花星的第二十三天,随着一声碎裂声,那个大瓜壳终于裂开了足够大的口子,被困了好久的果果一刻也等不及,就往外面怕。
叶锐升连忙护着他的脑袋,简直如同接生一般,把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抱了出来。
被谨初套上了小孩儿衣服的三头身宝宝,蹬着两条脚往他怀里钻,嘎嘎嘎笑着,肉嘟嘟的脸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还抱着他的脑袋亲啊亲,糊了叶锐升一脸的口水,总之兴奋得整个人都快疯了。
谨初也从瓜壳里出来,哭笑不得:“这个小疯子,矜持点啊,我都没这么亲过呢。”
叶锐升忽地看向他,目光定定的,谨初咳了一声,却没跟往常那样挪开眼,只是笑眯眯地和他对视着。
“啊!啊啊!”果果用力朝一个方向挣着,要叶锐升往那里去。
叶锐升收回目光,亲了果果一口,然后就被果果指使着到处转了。
这果果是闷坏了,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热情,这个也想抓一下,那个也想碰一下,还非要让人抱着他在水边拨水玩,一玩就是老久。
叶锐升就跟个任劳任怨的老父亲一样,有求必应,半点不带不耐烦的,反而是跟着他们一起溜达的谨初看不下去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啊,果果,你可以自己下来走的,别当我不知道。”
“呜!”果果一扭身,趴在叶锐升怀里,赖着不肯下来,他依恋地靠在叶锐升胸前,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叶锐升一颗心都被他看软了,这个肉呼呼的小身体填满了他的怀抱,仿佛也将他心中某一块区域给填上了。
叶锐升摸摸他头发稀疏的脑袋:“没事,他刚出来,还害怕呢,我抱着就好。”
谨初心说他怕个屁,一开始是怕的,自从他们两个来了,天天就只有疯的份了,至于之前那点害怕,连一丝阴影都没落下。
“他重着呢。”谨初怕叶锐升胳膊给抱坏了。
叶锐升这下没说话了,确实,果果真的很重,他推着那个瓜的时候,觉得推着整个世界,但实际上,谨初是不算重量的,他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体重,所以沉重的只有那个瓜壳和果果。
现在这两个分开了,叶锐升发现果果应该有三分之一世界的重量,抱久了确实累。
“baba……”果果突然用小爪子扒住叶锐升的嘴巴,软软地叫了一声。叶锐升心中一个震动,顿时像被注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一样:“没关系,我不累。”
他笑着颠了颠果果,把他身上的肥嫩软肉颠得颤了颤,“抱着果果抱多久我都不累,走,我们去那边山上看看。”
他说着还把果果架到了脖子上,乐得那小子嘎嘎嘎笑得就没停过。
谨初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碰上自己的儿子,是不是都要变傻一点?
果然这么玩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叶锐升就频频揉自己的脖子。
谨初看了一会儿,看不下去了,跑过去给他揉:“你是不是傻,果果趁着刚出来的劲使劲撒娇,你就当真了,就宠着他。”
凉润的手掌按在他脖子后面,不轻不重地揉着,叶锐升抓住了那只手,看着他说:“他也是我的孩子,我宠着他是应该的。”
谨初心里跳了一下,说话就说话,还抓他手,还盯着他看做什么?
怪肉麻的。
谨初没好气地说:“你可算知道了。”
果然,叶锐升下一刻就说:“是啊,果果像得另一个人是我对不对?谨初,谢谢你。”
夜晚,天上是黑沉沉的,熔浆的光芒一片微醺的红,映在叶锐升的眼眸里,深邃而温情。
谨初知道这个人好看,但还是会一次一次被惊艳到。
他挠挠头笑道:“哎呀,说什么谢啊,其实也都是阴差阳错。”
叶锐升看这一边趴在他的瓜壳上睡觉的小孩,眼中一片柔和:“是化形的时候特意照着我的样子来化的吗,其实我不在意这个,我本来就把果果当成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但是你们有这样的用心,我真的很感动。”
谨初的笑容一点点僵在脸上:“……哈???”
叶锐升很难形容在明白了果果是照着自己的一部分特点长的时候的心情。看到那张脸,就像是真的拥有了一个自己和谨初共同孕育的血脉相连的孩子,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奇妙得让他感动。
谨初绷着一张脸,转到叶锐升面前,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简直要笑了,严肃地看着叶锐升:“看到果果那张脸,你脑子里就想着这个?”
叶锐升微怔:“是啊。”
谨初伸手拽住他的脸颊用力往两边扯:“叶锐升,你的脑子呢,你身为总督大人的那颗精明英明的大脑去哪里了,就不能想出点别的可能性?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别的可能性?”叶锐升脸颊被扯得生疼,谨初手下可没留情,他保持着滑稽的面部造型。
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总不可能果果是天生长成这样的,他又不真的是他的孩子。
然而一些不算久远的记忆突然闯进他的脑海。
……
“我小时候很文静乖巧的,果果那么好动,好奇心那么重肯定是像你。”
“喂,你知道了果果是你的孩子吗?”
“果果是你亲生的哦!”
……
果果是你亲生的哦!
叶锐升猛地瞪大双眼,这下表情更滑稽了。
“这、这……”他第一次惊到说不出话来。
谨初看他是真的想明白了,满意地松开手:“懂了吧?”
“果果是,真是我的孩子?”
“嗯哼!”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叶锐升觉得荒谬,可谨初又何必骗他?
可如果果果真是他的孩子,那果果和谨初又是什么关系?
他和果果,果果和谨初,谨初和他……
叶锐升彻底乱了。
而谨初看着他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却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他等着看他这副表情很久了。
回想起初遇第一面,他坏了自己等待了那么多年的事,抢走了果果一半基因,自己当时那个气到吐血的心情,哎呀,虽然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并且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但还是觉得有些解气是怎么回事?
叶锐升看着谨初那要笑不笑的样子,头皮发紧,觉得自己猜测的那种最不可能的情况应该就是真相。
可是,可是他完全不记得啊!
他喉咙发紧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还能什么时候啊?你第一回到小花星的时候呗。”
“我、我不记得……”他只记得他当时应该身受重伤的,难道、难道还能……
“你当然不记得了,哗地从天而降,就正好往我身上砸。”谨初终于能提起当初那事,说起来也是来气,“你说我好端端的,简直祸从天降,真是把我气坏了,完了你还昏迷不醒,打也打不得杀也杀不得,还得捏着鼻子把你给救下来,花了我那么多叶子,你却还什么都不知道,让我连个出气的地方都没有,害得装作没事人一样……”
谨初那个喋喋不休,叶锐升越听越是两眼发直,心肝乱颤。
他突然一把抓住谨初的手,眼睛却不敢看他:“谨初,对不起……”
等到这个迟来的道歉,谨初感觉终于为过去的自己出了一口气,随即大手一挥大度地说:“你知道就好,不过没事了,都过去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叶锐升听了这话越发愧疚,简直自责自弃得无以复加,他竟然在那么久之前,对谨初做了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后来还为他带去那么大的麻烦,在这些年里,又这样若无其事地和他相处。
越想越是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而谨初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受?
尤其当他回忆起当年在小花星上睁开眼睛,谨初就那么默默看着自己,一直不肯言语的样子……还要默默治疗自己,看着自己一走了之……
他当时心里在想着什么?
叶锐升越想越心痛,简直为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窒息,他紧紧抱住了谨初:“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都沙哑了,甚至都有些哽咽。
这下轮到谨初震惊,怎、怎么回事?要不要这么愧疚,都要哭了?!
谨初吓得给他拍背顺毛,一边悄咪咪地瞄这个男人,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说清楚啦!
然鹅——
叶锐升:呜呜呜我居然做了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我对不起花花!我是渣男!
谨初:好像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