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病因
“阿悠,你……你怎么来了!”唐仲眉头紧拧着道。
陈悠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从紫鸢那里要了些宫中的点心给唐仲带了过来。
“唐仲叔,先别说这个,你与我说说你在宫中这些日子,清源长公主的情况。”
陈悠来探望唐仲,不但为了瞧瞧唐仲是否安全,也是为了问长公主的这些日子的病情。
先前贾天静也同样将长公主的情况与唐仲说过,陈悠现在倒是方便的多,只询问唐仲一人便行。
唐仲无奈又担忧地盯着陈悠,最后只能懊恼地摇摇头。
陈悠已经进了宫,再说她又有何用,当务之急,是将长公主殿下的病治好才是。
唐仲详细与陈悠说了长公主这些日子以来的病情变化。
陈悠认真听着,她眉头微拧,“唐仲叔,您当初给长公主把出的是芤脉?”
唐仲凝神回想,“那时,长公主的脉象就似如水漂木,轻手可得,汎汎在上,有如循榆,荚似毛轻,表面看是浮脉,但深里感受又不像,脉搏涣散不收。”
陈悠这才明白过来,这种脉象不稳的状态,太难定夺,丝毫差异,诊出的脉象便是天壤之别,看来给长公主诊脉应当慎重再慎重。
陈悠于是将老院史给长公主诊脉得出儿枕痛的事情与唐仲说了。
唐仲惊讶问道:“那医治后如何?”
“长公主呕血了……”
“那长公主现在可好?”
陈悠点头,“不过也只是暂时的,若是到明日还拿不出靠谱的诊治方案,长公主的性命只怕是会危在旦夕。”
唐仲被陈悠的话吓的忽儿抬头惊诧地看着她。
许久,他才问道:“阿悠,你可查出为何长公主殿下病症久治不愈、并且身体每况愈下的原因了?”
陈悠微微笑了笑,“唐仲叔,方才听你说后,我已有了猜测。”
“几成把握?”
陈悠咳了咳,伸出三根手指。
唐仲脸色一白。他如今有些后悔没交代不让陈悠进宫了。
陈悠瞧他面色黯淡,打趣道:“唐仲叔,你当初试麻沸散,这几率可是零,不一样被你配出来了?如今我的几率可是有三成呢!莫要忧心了!”
紫鸢突然在外头喊了陈悠一声,陈悠脸上的笑容褪尽,知晓紫鸢是在提醒她该走了。
唐仲被关在少监府,什么事情也不能为陈悠做,他拍了拍陈悠的肩膀,“阿悠,以你的医术,唐仲叔也没有可教你的了,只有一样要提醒你——平常心,长公主除却身份地位,也只是普通人,万不要因为她的身份,你就要束手束脚?可明白了?”
陈悠用力点头,站起身,走到了唐仲的牢房门口,而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盘腿坐在一堆干草上的唐仲,喉间梗塞了一下,转头坚定地对着唐仲道:“唐仲叔,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朝着唐仲牵了牵嘴角,“你那遗书莫要写了,没人看的,省得到时候出去了,拿着一封遗书还要被人笑话。”
说完最后一句,陈悠赶忙地转头,出了少监府,才用袖口抹了把眼角,吸了吸鼻子。
紫鸢跟在后头默默看了陈悠一眼,低头,叹了口气。
面对长公主的病情,陈悠心中已有计划,当晚她被紫鸢安排歇在了长公主寝殿的偏殿中。
夜深了,偏殿里烧着地龙很暖和,陈悠并未歇下,正在明亮的烛火下,翻看着她记的手札,而后又亲自在自己的身上试针,皇宫中耳目众多,陈悠并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入药田空间。
紫鸢很是贴心的给她送来了夜宵。
陈悠边吃夜宵顺道问了紫鸢清源长公主平日里生活习惯和一些禁忌。
二人倒是开始熟络起来。
等第二日一早,太后来长公主寝殿瞧长公主时,特意见了陈悠。
陈悠安分守己的答话,又不求赏赐,太后对她的印象倒是改观了些。
陈悠亲自准备汤药等一应物什,太后让几名经验丰富的医女在旁辅助,老院史与太后都在帘后瞧着陈悠给长公主诊治。
本给长公主治病已经是一件压力大的事情了,如今身后还有太后盯着,陈悠更是觉得如芒在背。
她深吸一口气,命令医女给长公主服下汤药,两刻钟后,她亲自取针,强制自己静下心,暖了暖冰冷的手指,然后分别在清源长公主的合谷穴与三阴交穴施针。
阿珍在一旁看到陈悠的动作,吓的险些尖叫起来。
这么多年的宫中医女经验,阿珍非常清楚这两个穴位的作用,小产后的妇人在这两个穴位扎针,目的是见红下血!
见红下血是引.产时常用的手段……
长公主殿下本就刚小产不久,为何这个时候还要见红……阿珍拿着针包的手都在颤抖着,她觉得眼前这个自称是大夫明明年纪比她们小得多的少女八成是疯了……
治不好清源长公主的病,便胡乱施药,病急乱投医,十之八九是要出事的。
阿珍想要将这一切都说出来,可是又害怕自己受到牵连,拼命忍住了心中的惊恐。
在宫中,谁都是小心翼翼的,若没有两分心思,又怎么能在这个深宫生活下来?
陈悠的动作当然也被旁的几个医女看在眼中,虽然另外的几位医女与阿珍同样满眼惊恐,但她们却出奇一致的都保持了沉默。
而隔着几层帐幔在外观看的老院史好似感受到了里面逼人的紧张气氛,他稀疏发白的眉毛拢起。
陈悠下针后,一刻钟不到,长公主殿下身下已见红,舒了口气,将另一碗汤药立即给清源长公主服下。
她用袖口抹了抹额头渗出的冷汗,松了口气,转头对身侧的医女们道,“去将负责接生的嬷嬷请进来,阿珍你去拿野山参和参汤来。”
帘后的太后听到陈悠的声音,着急的想要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怎的会叫接生嬷嬷!
而杜院史脑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光,猛然间豁然开朗起来,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将目光落到里面,那个坐在长公主床边纤细的少女身上,急忙拦住了太后。
“太后娘娘莫急,陈姑娘做的没错,长公主殿下有救了!”
“什么?”太后激动又有些不太相信的盯着老院史。
杜院史小声又恭敬地与太后解释起来。
太后惊诧非常,她看看里面的长公主又看向杜院史,“杜冀,你说阿意怀的是双胎?”
老院史惭愧的点头。
“那为何当初你们那么多人都未诊出来?”
妇人怀孕,双胎的脉象与一般孕妇还是有区别的,要是因为月份少,一般的大夫没诊断出来也可理解,可是宫中太医都是百里挑一,甚至还有各地推举来的名医,这么多大夫都未诊出长公主双胎,就怪不得太后发火了。
老院史苦脸解释。
清源长公主身子一惯都虚,胎儿在腹中发育的并不好,出事时,月份又不大,双胎中的一个定然弱小非常,脉搏微弱,未把出来也是正常的,而且皇家惯常没有生双胎的例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双胎上头。
后来胎儿在腹中死去,小产时只引产出了一个胎儿,其实还有一个死胎留在腹中。
清源长公主失去孩子痛心不已,情绪低落,又不配和治疗,自然是病况愈下。
而后那些太医大夫也从未往双胎上考虑过,不对症,又怎会出效果。
老院史解释到这里,目光不由再次看向陈悠的方向,这个小姑娘心细如发,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拘泥,能够查出长公主真正的病因,真是了不起,看来,他这是越老越是目光短浅了。
实际上,陈悠能找出原因,也多亏了老院史儿枕痛的那番诊治。
单独治疗儿枕痛,身下并不会无故出血,但是长公主却有这种情况。刘太医与贾天静都是擅长妇科一行,她查了卷宗又问了唐仲,几乎是所有的可能都排除了,唯独剩下这一项,在现代的时候,医院中也有过这样的例子,能真正找出原因,还得多亏了陈悠不同于一般大夫的眼界。
接生嬷嬷匆忙擦了把额头的汗,陈悠刺激清源长公主的痛穴,让她保持短暂的清醒,而后阿珍立马将参汤给长公主喂服下。
不多久,在清源长公主一声凄厉的喊叫中,接生嬷嬷从长公主身下捧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团……
阿珍的细眉皱成了蚯蚓状,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嬷嬷,这是死婴……”
接生的嬷嬷点头。
外头太后听到“死婴”两个字,差点晕过去。
杜院史忙叫身旁的女官将太后娘娘扶去外殿。
死胎排出体外,根源终于解决了,直到这个时候,陈悠心中的大石头才落下来,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认真的给长公主止血,喂服缓痛的汤药。
阿珍站在她旁边见她满脸细汗,竟掏出自己的帕子替陈悠擦了擦,陈悠满手血红,麻布罩衣上也是狼藉一片,脸侧有几缕发丝贴服在脸颊,她转过头朝着阿珍感激的一笑。
阿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为先前对陈悠的轻视而脸红。
等到长公主平安睡去,阿珍恭敬问道,“陈姑娘,你去歇一歇吧,这里有我们,我们会照顾好长公主殿下的。”
另一位医女急忙端了温水来给陈悠净手,而后奉上干净的软棉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