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伴随着又一首腔调怪异的西方歌曲,热热闹闹的开学礼终于落下lā
东方人喜欢总结,那在此便总结一下。
首先,从总体来看,这届开学礼应该可以说是成功的。无论是先前的方方面面筹备,还是中途各个节目的顺利登台表演,乃至到最后落幕,都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波澜。是的,只要没出问题,那这场盛会就可以说是成功的。
千万不要以为这目标是定低了,无论是哪个时空,有过策划主持大型活动经验的人,应该都会清楚这点的难处。不夸扎的说这即是底线,又是最高的目标要求。尤其是眼下这种动辄涉及上千人的场面,那当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说句题外话,这也便就是现世许多官员不作为、办事效率低下的原因之一,他们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以往的经验教训让他们变得‘太聪明’了,懂得做多错多、不做不错的明哲保身道理。
其次,从目的结果来看,一场开学礼举办下来,学院借此与本地势力拉近了关系,也在无形中宣传了番意识形态。前来观礼的城中人物以及院内各届学员,也看了场颇为精彩的大型演出。各方都有所得,可谓皆大欢喜。
最后,也就是一切尘埃落定后的持续影响。
这点自不用说,此次前来观礼的人,或许他们以后会忘记这是第几届学院开学礼,也或许他们将来不会记得本班在其中所取得的名次,但想来他们应不会忘记惊艳剑器舞,以及随后那首被赋予了神秘色彩、注定流传四方的水调歌头名词,那冷清疏离唱腔、旷远悠扬琴音,还有,那恍若月中仙子的十余青楼舞女……
叶席也不会忘记,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三个收获。
一项荣誉,一个感悟,以及一抹怨念。
荣誉是最好猜的,没错,苏念念等人的表演几乎是毫无悬念就拔得头筹,也就是说,叶席所在黄印班,是这次开学礼众多角逐班级中笑到最后的最大赢家。
虽是没得到什么奖牌奖杯,但也不是单纯的荣誉名次那么简单。学院对于开学礼的重视态度无需赘言,如此对于在开学礼中拔得头筹的班级,自也不会吝啬奖励。不过具体的奖励内容,叶席暂时还不清楚,主要是里斯特当时没说,秦瀚冰随后也没去打听……好吧,别说是他们,换任何一个人来,如果在开学礼开始之前,告诉他最后获胜的会是黄印班。那得到的回应都必定是一束看白痴的目光……
谁特么信啊?
至于感悟,是句老生常谈、也是经验之谈的俗语——宁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人。
关于那苏念念表里不一,毫无花魁气质,反而是有些颇为令人头疼的调皮腹黑性格,叶席是清楚的,但当他看到对方一脸自艾自怜神情,说出那句‘我不过是妓女啊’,叶席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瞬间在心里将对方的危险程度再拔高一个档次!
如何才能将一个人羞辱到无地自容的地步?
这是个问题,苏念念给出了她的答案,那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明着这句话是说给别人听的,实则在精神层面上彻底将那俊朗青年零落成泥碾作尘。而与之相比起来,叶席原先打算的堵角落套麻袋的做法,简直low爆了……
那俊朗青年当时做何想法,叶席是不知道的,但他亲眼目睹了场变脸秀,短短呼吸间,青的、红的、白的、惨白……好似在开染坊,两世为人,叶席也是第一次知道人的面部表情原来可以如此丰富,以至于到最后呆呆傻傻愣在当场时,青年那几个同窗好友眼见不秒,拉他离开,几次推动都未能彻底唤醒他,最后唯有一人一边将他生生驾离此地……
叶席有理由相信,如果当时不是有那唤作秦帆的英武男子在,且后者在学院内的身份明显不一般的话,那俊朗青年肯定是要上来拼命的。当然这也就是苏念念机智的地方,没有那秦帆在,她也根本就不会说出那句话。
最妙的是那秦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人当刀使了,反而先是摆事实、讲道理证明自己一点都不歧视妓女,随即又是大段大段的感激话语,就算是后来得知水调歌头是出自叶席笔下,也还是对苏念念等人不住致谢……
这还不算完,在随后开学礼结束,叶席与潘杨两人送苏念念等人出得校门时,那秦帆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上来就诚恳致歉,接着便郑重其事的问苏念念等人身居何处,随即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索性先行给出了自己的地址,并言明苏念念等人今后若是有什么麻烦,可以去找他帮忙解决……
具体话语不可能这么直接,但大致意思就是如此。
此话出口,不说苏念念与那胡妈直接怔住。就是叶席几人都有点傻眼。
要知道这可是来自于修印师的承诺人情,而且那秦帆虽未言明自己境界修为,但就以他比叶席等人高两届的身份,还是出自前途无量的天印班,便知肯定低不到哪去……如果不是叶席自诩有几分眼力,看得出来对方确实态度诚恳,并无其他意思的话,那一定会认为这是准备打蛇随棍上,要泡那苏念念呢……
待送走也不知作何表情的苏念念等人后,叶席三人在校门口面面相觑,竟是都有种恍惚错觉,好似这次开学礼最大的赢家不是他们,而是那个小腹黑……
好吧,不管如何苏念念等人今晚确实是有帮忙的,而且程度还不轻,如此有这般机缘倒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叶席几人只是有所感慨,并没有多想,更谈不上嫉妒,随即在得知秦瀚冰在开学礼结束后就被一名侍卫叫走,因而不在这里,叶席便婉拒了潘胖子的喝庆功酒提议,在埋怨声中顺势提出告辞。
不是不给面子,因为准备节目的事情,叶席这大东家已经有两天没回金斗医馆了,这要是再不回去,还不知道被那小财迷编排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叶席干脆在路边唤了辆马车,付了双倍车资。没办法,入夜的南城区实在不是个良善之地,不加钱的话很少会有车夫愿意载人过去。
坐到车厢中,叶席正待伸手拉起一旁窗帘,视线却瞧到了天边愈渐圆满的高悬明月。怔怔望了一会,猛地拉上窗帘,先前的怨念重新涌上心头,不由长吐一口浊气。
是的,就是怨念,来自于那个秦帆。
原因很简单,特么凭什么我这个词曲真正作者没有顿悟机缘,你这个外人反倒是先尝了鲜?
这说不过去吧?
现在的叶席算是尝到了那阎少的苦处,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滋味,当真憋屈如斯!
当然如果只是这点的话,那叶席郁闷一会也就过去了,就当是做一回雷锋嘛,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真正的问题不在这里,而在别处……
顿悟顿悟,顿然领悟,这是个有着突发以及震撼两个显著特征的小概率事件。
打个通俗的比方,佛家当头棒喝应该都有听过,而无论是当头一棒,还是猛然大喝,都是符合这两个特征的。理解了这个,再看那秦帆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明月几时有一词此世间是没有的,如今第一次出现在舞台上,自是突然。且千古名词的质量毋庸置疑,这也就契合了震撼。
两个特征都已具备,那便是机缘到了,如此也就难怪那秦帆会冒着走火入魔风险,迫不及待的在大庭之下体悟机缘,得到造化。
而很遗憾的是,这种顿悟机缘有很大概率出现在异界每一个修印师身上,却唯独不会出现在叶席身上,因为那些诗词就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再熟悉不过,就算他想自己骗自己,也根本没有突然一说。外加上司空见惯的缘故,他想震撼也震撼不起来……后者这道理就不用解释了吧,你乍听一首好歌会觉得震撼入耳,但你把它设置成每天的起床闹铃试试,再经典也分分钟毁给你看……
这特么就坑爹了,叶席做梦都想不到本是穿越者装逼打脸金手指的现世知识,有一天竟然会成为他修行路上的阻碍,到哪说理去?
小说书上也不是这么写的啊……
……
一路怨念,直至马车停在老橡树巷道口。
付钱下车,那车夫半点时间都不敢耽误,直接在路口处掉转马头迅速驶离。这是正确的做法,因为不远处就有几个腰间鼓鼓囊的彪形大汉走来,应是刚吃完宵夜,一边砸着嘴,喷着酒气,一边肆无忌惮的行在街道中央,一句叫嚷能带出三个粗口,煞是威风模样。
其中有名大汉无意转头瞧到了一旁叶席,双目顿时一瞪:“看个龟儿你看?找揍是不是!”
事实证明找碴的口头禅,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相似的。此话意思也就类似现世川蜀之地的看个锤子,或者荆楚之地的看个篮子。
叶席愣了愣,随即笑道:“是啊,我是在看龟儿。”
那大汉骂完后就已经转过头去,本来嘛,混帮派的虽然脾气大多暴躁,一言不合就砍人是常有的事,但也不至于到逮人就咬的地步,有个词怎么说来着,跌份儿。不过叶席这样的回应当然不算在内,走出几步后,那大汉似方才反应过来,霍然转头,面目已是阴沉。
不过没等他做出第二反应,脑袋就被行在中央的同伴不轻不重扇了下,“和谁说话呢?没大没小!”随即笑着向这边拱手,“原来是叶大夫,方才没瞧见,抱歉抱歉。哦,这是我新收进来的小弟,不认识你,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原谅那个、那个包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本就不是大事,叶席笑着回礼摆手:“没事,虎哥忙呢?”
“叶大夫你叫我虎子就行,虎哥不敢当,让我们堂主听到非得骂死我不可……就是瞎忙,我哪有什么正经事啊,哈哈……”
寒暄笑谈几句,两伙人又和平分开,听着远处传来的“特娘的差点被你害死,以后招子放亮点……叶大夫你都不知道是谁……”类似这样的教训警示话语,叶席摇头笑了笑,转身走入巷道。
在这个时代,大夫确实很易受人尊重敬仰,当然前提是不要治死人。不过方才那个虎哥却不是因为如此原因,方才对他客气恭敬。他们是血刀堂的人,或者说在这片混的基本都出自于血刀堂,因为黄济怀的关系,血刀堂中人对于老橡树里面的居民都很客气,如叶席这等与黄老存有交情的,那自然更不用说。
那黄济怀肯定是有在帮内打过招呼的,说不定叶席都在血刀堂内挂上号了,属于不能招惹的那类人物。如叶席先前刚来时,过来收保护费的那几人,已经很久没在这片露过面了,想来以后也不会再出现。替代他们的,正是方才带头的那个虎哥。这倒是个会来事的人,一过来便与金斗医馆内几人有意结交,就算是二秃他们叫他帮忙跑个腿什么的,也不推辞,一来二去混熟下,照面时也能与叶席点头招呼……
当然这也就够了,应该还是得到了黄济怀的提醒,虽是有意结交,但那虎哥从不出现在金斗医馆周围,准确的说是从不出现在黄老与小果粒的视线范围之内,很好保持着距离。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想着这些小事,叶席转过巷道岔口,随即脚下就是一顿,怔怔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金斗医馆,木门敞开。
咦,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金斗医馆自该早就打烊歇息,再以某个小财迷的性格,不说她是否确定叶席今晚会回来,就算清楚知道也绝对不会留门。实际上,叶席也已经做好了翻墙头入院的准备,但现在看来貌似不用了。
这状况自然是不正常的,叶席眉头微皱,几步跨向大门,莫不是出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