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河和许靳远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大一那年的寒假。
许星河被接来许家的第一天, 就知道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而且这位哥哥还是内定的寰球国际的接班人, 只不过与此同时, 他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是许靳远从小就特立独行,喜欢摄影, 想考的大学是艺术类大学,但被家里逼迫着无奈只得学商科。
许靳远的母亲是城北姜家的小女儿,姜家之前是在东北的, 后来做海鲜发达了,举家来到南城,经过一番折腾,竟成为了餐饮业的老大。这位姜雅姜女士性格泼辣火爆的很,和许星河见面的时候满脸都写满了不开心。
据说许靳远的脾气和姜雅南辕北辙,脸上总是挂着温吞吞的笑, 许家的小一辈们对他都喜欢的很。
许星河被接来的那天,许明远为了表明自己有多开心,甚至不顾姜女士的反对,大操大办地办了个宴会。
宴会举办当晚, 姜雅自然是没有出席。
她怎么可能会出席?
这个宴会落在她的心里,就是许明远在狠狠地打她的脸:看看,我在和你结婚之后在外面也有过一段情,甚至这段情还结了果, 这个儿子只比我和你的儿子小两岁。
即便他们当时是商业联姻、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现在姜雅对许明远也没有任何的感情,但是在他们这种家庭里,面子很重要。
没了面子的姜雅自然给不了许星河好脸色看。
许星河倒是无所谓,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换做他是姜雅或者是许靳远,对待一个半路回家的私生子,态度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许星河似乎想错了,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对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排斥。
那年寒假许靳远回国。
他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肩上是薄薄的一层落雪,眼里是皎皎明月,夜色催更,他站在灯光璀璨的许宅客厅,身量高挑,双腿颀长,笑起来的时候一副清风霁月的温柔模样。
许星河回来的晚,一打开门,就撞上了站在客厅的许靳远。
客厅内原本欢声笑语的,但在看到许星河的那一瞬间,骤然阒寂。
许星河的眼神淡然,室外的雪似乎将他整个人拢上一层碎冰,他气场低冷,双手抄兜,眼神平视许靳远。
许靳远在看到许星河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继而,嘴角上扬,脸上浮起笑意。
他大阔步地走了过来,“你是星河吧?”
这份熟稔令许星河不适,但众人视线都聚焦在他们二人身上,许星河敛眸,点头:“嗯。”
“我是你大哥,许靳远,你以后叫我靳远哥就行。”许靳远伸出手。
许星河盯着他放在半空中的手。
停顿几秒,他视线撇开,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任何回握的想法:“知道了。”
许靳远也不在意,收回手,耸了耸肩:“外面很冷吧?”
“还好。”许星河绕过他,在客厅里看了一圈,许明远并不在,他便转身上楼休息去了。
上楼的时候,他听到姜雅尖锐的声音响起:“你和他打招呼干什么,你给我凶一点,你回来是和他抢家产的,不是和他做亲兄弟的!”
“可是星河看上去很善良,他应该是个不错的弟弟。”
“许靳远,你有没有脑子的!他是来和你争家产的,这个家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家了!原本属于你的钱都要没了!”
许靳远的声音带笑,“姜女士,你脾气怎么这么大?”
许星河在走廊处转身,俯身,看到客厅里许靳远一脸如沐春风的微笑,他气定神闲地坐着,说话语速缓慢,“姜女士,钱够用就行,而且星河毕竟是我的弟弟,你不要对他那么差,那些话也不要当着他的面说,他以前过的挺不容易的,你对他好一点。”
姜雅一副要发飙的架势:“我对他好?我凭什么啊?”
“我挺喜欢他的,”许靳远平静她的情绪,好声好气地说:“他看上去,挺好的,姜女士,你不要对人有无端的恶意,可以吗?”
许星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吊起一抹冷笑。
可真天真。
怎么许家有这么天真的一个儿子呢?
但是许星河发现,自己对许靳远是真的讨厌不起来、冷漠不起来,每次许靳远要他帮忙,他总是有求必应。
许星河并非想争家产,只不过许靳远自己主动选择了退出,他喜欢的是摄影,想学的是艺术,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姜雅竟然点头赞同,并帮他说服了许明远。
就这样,许星河成为了寰球国际唯一的接班人。
许星河当晚做了个梦。
一开始出现在他梦境里的是陈清梦,地点就在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他一起床,推开房门,陈清梦在厨房给他做早餐,见到他起床,她迎着晨光笑意温柔:“可以吃早餐啦。”
他转身去洗漱,洗漱好之后和她一起吃早餐。
吃完早餐,她站在玄关处给他系领带。
她系领带的动作很不熟练,系的歪歪扭扭的,许星河没法,只得解开,再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系领带。
系好领带,他上班。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陈清梦笑靥如花:“我等你下班回家啊。”
而等到他下班,再回家的时候,面对的是一壁漆黑,他按了按电灯的开关,没有任何用,窗外的月光照亮室内,在氤氲月色中,许星河手足无措的喊陈清梦的名字。
一声一声,由平静镇定再到惊慌失措。
他找遍了家里,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他跌倒在地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给陈清梦打电话。
电话迟迟不接,许星河全身一阵颤栗,脊椎骨上冒出一阵凉意。
他手里没有任何力气,手机滑落在地。
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满是希望的捡起手机,来电人并不是陈清梦,而是许靳远。
电话接起,那边却是陈清梦的声音:“许星河,我们分手吧。”
许星河张了张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陈清梦。”
“我们分手吧。”她说分手的时候语气没有一丝的纠结痛苦,温温柔柔的,“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是许靳远,他回国了,他是为了我回国的。”
许星河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嘶吼,他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不,你喜欢的人是我,陈清梦,你一直以来喜欢的人都是我!”
“不是的,我喜欢的是许靳远。”
“你不要闹了,”满室的黑暗包围着他,他这一刻终于低下头来,声音卑微,“陈清梦,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陈清梦语气轻松,“我没有在闹,我现在就和许靳远在一起,我还躺在他的床上。”
许星河仰着头,这一刻连呼吸都困难万分。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捏着自己的脖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整个人才好过了很多。
此刻的他像是一条竭泽之鱼,攀扶着最后一抹希望,卑微无比,苦苦哀求:“我有哪里不好的,你说,我都改,陈清梦,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我什么都改。”
可是手机那边的声音换了一个,许靳远的声音传了过来:“星河,我和我喜欢的女生在一起了,我很意外你们竟然认识,不过这样也省的我介绍了,你从今天起就多了一个嫂子了。”
许星河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她不是我嫂子,她是我的女朋友,可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一样,他竭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呼吸越发艰难,视线越来越模糊。
惊醒他的是床头的手机铃声。
他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背上汗涔涔的,衣服紧贴着皮肤,窗帘拉开,室外天光大亮。
噩梦惊醒。
他捂着脸,艰难地喘着粗气。
只不过床上的人不见了。
许星河的心吊在半空,他刚想叫陈清梦的名字,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卧室门被人打开,陈清梦皱眉:“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她的声音在半途卡住,“你……做噩梦了吗?”
许星河双唇翕动,“过来。”
“怎么了?”她走过去。
到床边,被他一把拉住,搂进怀里。
失而复得的感觉。
许星河紧紧地抱着陈清梦:“怎么起这么早?”
“不早了,都八点了。”陈清梦说,“你不是要上班吗,快点起床吧,别磨蹭了。”
许星河:“嗯。”
但却没松手。
陈清梦默了默,问他:“你刚刚,做噩梦了吗?”
“没有。”他矢口否认。
“那怎么一身汗?”
“春|梦。”
“……”
美好的一天从翻白眼开始。
许星河家的餐桌是放在客厅的,他坐了下来,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玄关,以及那隐约可见的电梯。
梦境里的那一幕再度出现,他站在电梯里,她站在玄关处,分明她送他离开的时候嘴角带笑的,但是他回来,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她,连光都没有了。
他垂了垂眸,将眼底的晦涩情绪遮挡住。
陈清梦洗了葡萄出来,放在早餐边上,在他身边坐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说:“还愣着干嘛,吃早饭呀。”
早餐是热狗,几片吐司,荷包蛋和牛奶,边上放了一小碗的葡萄。
许星河:“你做的?”
“那不然呢?”陈清梦以为他嫌弃自己做的简单,连忙说,“你不许嫌弃啊,我早餐就只会做这些,你要我给你做什么包子啊,油条啊,那些我不会,我又不是厨师,而且你要是喜欢吃那些,我给你十块钱,小区外的早餐店轻松解决。”
许星河拿起一片吐司,“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他咬了一口吐司,再拿叉子叉了荷包蛋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细细咀嚼之后,他说:“很好吃。”
陈清梦悬在空中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
许星河:“我对吃的不挑。”
“啊?”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他顿了顿,又补充,“而且你做的,很好吃。”
陈清梦美滋滋的。
她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吃东西的时候喜欢玩手机。
换做之前,许星河肯定板着脸让她不要玩,但是昨晚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他体会了一次失去她的那种感觉,像是身上无端被割去了一部分,牵动着全身上下都血淋淋地疼。
尝过一次失去的滋味,许星河的耐心又增加了不少。
他的视线从玄关处收回,落在陈清梦的身上,问她:“今天忙吗?”
陈清梦打开微信,翻翻找找几个聊天记录,边翻看边说:“陈源拍综艺,向薇在家休息,公司也没什么事儿找我。”
“准备干什么?”
“不知道,回家吧?”陈清梦奇怪,“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了?”
许星河放下手里的吐司,双手平放在桌子上,眼神平视陈清梦,“既然没什么事做,就跟我去公司吧。”
“我跟你去公司干什么?”陈清梦觉得奇怪,她全身都在抗拒,“而且你是去上班的,我过去……不像话的啊。”
许星河:“你昨天也在那里。”
陈清梦举起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折起,“我发誓,如果早知道是去你们公司,我肯定不会去的!都是林栀——”
“既然愿意陪她,为什么不可以陪我?”许星河反问。
“……”
陈清梦哑口无言。
她吃了几颗葡萄,脑袋清明一点儿,和他说:“不是陪不陪的问题,主要是我去你们公司,不太合适的。”她现在这个讲道理的温柔体贴模样倒是和她在外面的经纪人形象格外相符,“许星河,你是总经理,你是去上班的,整个公司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你说你作为一个公司的标杆,一个榜样,带女朋友去上班,多不合适啊!”
许星河挑了挑眉,他仔细理解了下她话里的内容,然后进行自我解读:“你不想去。”
“不是……”
“你不愿意陪我去。”
“不是……”
“那是什么?”
“……”
陈清梦愣了下,继而点头,“好吧,我是。”
许星河:“为什么不愿意?不要找借口。”
陈清梦无奈,“因为不合适啊,我是一个经纪人,甚至还不是你们公司的,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你们公司,而且和你一起去上班,外面会有多少闲言碎语你知道吗?”
“昨天已经有了。” 许星河无情地指出,“昨天,你和林栀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闲言碎语了。”
陈清梦:“什么闲言碎语?”
许星河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的,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陈清梦,开始瞎编:“无非是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林栀都走了你还在我的办公室,讨论你的身份,讨论我和林栀是不是感情危机了。”
这么一听,陈清梦立马不行了,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走个场,让大家都知道许星河的女朋友是她。
陈清梦:“待会我和你一起去上班!”
许星河眼里闪过笑意,怎么还是这么简单这么容易被他骗?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今天会有几个会议要开,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不过我办公室有投影,你可以在那里看电影,想吃什么直接和总裁办的人说,或者你可以自己叫外卖,哦对了——”
许星河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他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办公桌边,在里面的抽屉里翻找一会儿,拿了一张卡走了过来。
那张卡被他放在桌子上,黑色的,大小和银|行|卡一样,这张卡上面印了两行字,一行是通行证,右下角还有一行,字体小了有两个字号,陈清梦拿起卡,定睛一看,右下角印着的烫金字是……
——许星河’s。
陈清梦:“这什么啊?”
许星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公司的通行证。”
“我知道,我说下面的这一行字,什么意思?”
许星河语气很淡:“给你准备的。”
“给我准备的?上面印着的不是你的名字么。”陈清梦觉得好笑。
许星河不咸不淡地说:“不是在国外留学的么,后面的’s,不应该理解它的意思么?”
陈清梦脸上的笑垮了一下,旋即,她在晨光中笑的千娇百媚。
“为我准备的,还是为你女朋友准备的?”但还是计较一个点。
许星河:“这二者有什么差别?”
陈清梦:“当然有差!要是为你女朋友准备的,那可以是别的女人啊,我这不是抢了别的女人的东西吗?”
女人总是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会斤斤计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不过许星河倒是挺吃这一套的,在他眼里,她这样的行为叫什么?
——吃醋。
许星河很享受陈清梦为他吃醋的时候。
他心情大好,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轻敲了下桌子,声音不急不缓,慢条斯理地说:“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
“嗯?”
“我从没想过我的女朋友,是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许星河伸手,越过桌子,挑起陈清梦的下巴,他漆黑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懂我的意思?”
二十几岁的姑娘,平时嚣张跋扈,性格骄纵,此刻却温顺的要命,乖巧点头说懂啦,声音甜的像是在树莓果酱里翻滚了一圈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感觉这本书,没有男二,但是这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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