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刀兵出“天狼关”,下令部队收拢,所有的部曲队伍集结整队,准备着向“伽罗城”方向进发。
弓刀在腰,军容壮盛,蹄声得得,旌旗飘飘,三千轻骑沿驿道疾进。
按照顾晓刀原本的想法是在“天狼关”略加休整以后,飞骑南下,从“黑水”渡河进入定西。
然而,过了“天狼关”,未至河谷,前出哨探的侦骑便带回来极具震撼性的军情:“河谷”县城被民军攻破!
——怎么可能呢?
乍听这个消息,帝国新任“中原剿匪”总司令顾晓刀的第一反应是非常惊诧。
河谷县城离“伽罗”仅六百来里地,骑兵急行军三日可达,“河谷”被攻破只能证明眼下“伽罗”的形势可能非常之危殆。
军情危急,第一次领兵出征的顾晓刀,不得不放弃等待与塞西四大军团会合的既定战略,以一己之力南下营救叔父顾西楼。
虽然各支民军彼此间互不统属,但是“瑞州”官吏大多是花钱没来的,没有什么真才实干,乡兵虽然有二十余万,但精锐不多;“瑞州”民军蜂起,每每攻城破寨,饱掠粮秣金银,便呼啸而去,警备教兵也只能望背兴叹。
瑞亲王王磊贪墨卖爵,弊端百出,民众供役艰难,令得许多殷实之家倾家荡产,沦为贫民,响应起事其怨毒可想而知;警备军各营教兵军饷扣留不发,导致乡兵们成群结队,携家带口跑去投民军入伙。民乱如同燎原的野火,在极短的半年时间内一呼百应席卷中原,甚至有几伙人数众多的民军会集其众攻掠瑞府、伽罗等大城市。面对动辄数万十数万的暴民乱军,措手不及的勋戚贵官,如皇族的瑞亲王王磊、监军太监麻四等大小官员,都只能在城坚池厚的“瑞州”府城里呆着。
“瑞州”文官武将多有隐瞒不报的情形,其结果就是啸聚造反的饥民越来越多,甚至有警备军兵变、兵乱的士兵远来入伙,有了这些懂得作战和操练的士兵的加入,各股民军的战斗力也在逐渐提高,各支民军声势也越来越壮大,直到坐镇“瑞州”的瑞亲王王磊怎么也捂不住了,远在“花都”的教廷才知道一些实情。
下面小吏层层瞒报,上头大员昏庸无能,横扫中原“瑞州”的民军除了为数甚少的几个坚城大池之外,几乎是所向摧破,能够与民军抗衡的只有两支武装,一支是钦差大臣青龙大人的“青龙”卫,现被元十一、元十二兄弟围困在瑞南一带,动弹不得;另一支是“伽罗城”顾西楼顾爵爷的“定西军”,在民军的重点打击下,则几乎全无反击之力了。
当然,“瑞州”民军的乱局如果没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外部势力在暗中推波助澜,也绝对不会在短短的半年内,就差点把中原翻个底朝天。
当下这世道,想浑水摸鱼的各种势力多得很,比如某野指使下的“暗部”,早在“塞西军政府”成立
之初,武皇安东野早已部署这一步棋,文四在这乱事当中起了一些作用,力图搅浑水,让混乱的情势更加混乱。
至于教廷方面,在滞后一段时间后,得到“瑞州”地方比较详实的消息,定西大将军顾西楼依赖民团老将吴六爷、以及侄子吴绍祖,精选士卒,在定西一带击破多股流窜民军,逐渐扭转了局面,兵锋所及,战力不甚强的民军被击败击溃者不少,许多民军有名的首领被擒杀。
瑞东大寇元十三声言报仇,纠集了瑞西李敢、瑞北申屠狗等几大股,与“定西军”大战于河谷,打得横尸遍野,顾西楼势单力孤,被迫败走退守伽罗。
顾晓刀对“瑞州”民军最新的变化,其实是一无所知的。“河谷”被民军攻破,自己退回“天狼关”,那不是显得太胆气不足吗?如果他现在带领的是西楼顾家的私兵,顾晓刀也许会选择先退回娘子关,但是现在这一批品流复杂的狼群骑士还不是那么完全听指挥,第一次统兵的顾二公子还未有足够的时间让这些骄兵悍将崇敬拜服和害怕畏惧,这时候如果让手下这些是战场生死如儿戏的家伙留下他顾二公子没有气魄,胆怯的印象,那将损害自身正在建立的权威,那这些兵以后就很难带了。
对于眼下的顾晓刀来说,退回“天狼关”是万万不可的,只有前进才是正确的选择。当然他可以不向“伽罗”进发,而是转锋向南,向“瑞州”地界进发。
“河谷县”刚刚被攻破不久,在“伽罗”附近的可能还有大股的民军活动,暂时无有任何后援的顾晓刀部三千余人在这时候前往“伽罗”是非常危险的。
在焦灼中等待的顾晓刀,终于等到了前出侦察的侦骑探马飞骑回报,一边审视地图,一边听着侦查人员的报告,“瑞州”方面民军在“瑞州”攻城掠地的全景便完整的呈现在面前——
民军正大肆进攻瑞东、瑞南、府城等地。府城池坚固,民军攻之不克,而袭破了瑞南,现在多股民军还在聚众会攻“瑞州”东部的瑞东。
瑞西、瑞北在部队动身时,已经有消息说是被民军攻克了,自府城以下,仅剩下几座孤城,许多县城因为官员将吏弃城而逃失守,还有一些则是民军采用里应外合之计相继攻克。
顾晓刀南下中原,东归之途等于被民军阻扼,狼群麾下这三千人骑人人性命堪忧。
从手头汇集的谍情来看,元十三这几股民军在打败“定西军”之后,已经大大膨胀起来,他们现在的人数保守估计也要有三四十万人了。
首战,孤军深入的顾晓刀就与瑞北巨寇申屠狗不期而遇!
乱战之中,顾晓刀嗔目沉喝,小刀如箭如矢,直贯一名从鞍前左侧凶狠抢攻上来的民军骑兵。
那民军骑兵催马扬刀火杂杂的冲上前来,却不曾想到顾晓刀突发飞刀,急忙用刀格挡,整个一气呵成非常流畅的策马前冲动作
因此立时一滞。
顾晓刀跨下坐骑此时已经顺势向前小跳步疾冲,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左手马刀寒光闪烁,漾起一抹虚幻迷离的刀芒,宛如飞燕投林一般,轻盈灵动,破入民军骑兵因突然的动作僵滞而露出的空门,从这个民军骑兵的脖项处一拖而过,眼见得血光如泉,尸坠落马。
顾晓刀根本无暇理会那民军骑兵是死是活,冲势不停,策马冲进,势如狂飙。
借着前冲的马势,顾晓刀右手五指一拧,手腕翻处,以腰为轴心,纯用腰力端平大铁矛,迅如闪电般送矛前击,大铁矛合着强猛绝伦的马匹冲力,呼啸突刺,风雷烈烈,呜呜怪啸,慑人心魄之至,一股惨烈威压之势,油然而生,横扫席卷。
在顾晓刀前方自顾策马围攻的民军兵将,都感应到那种沛然难御,森寒凌厉的霸道杀意,当之者无不惊栗,纷纷退避,眼看着顾晓刀就要脱困而去。
但也有几个格外凶猛桀骜之辈,虽略有怯意,依然不肯退却,兀自舍生忘死,啸吼叫嚣,如潮水般涌向前来。
随着如惊雷撼地般的一声怒吼,凌厉的刀风破空锐啸,声如裂帛,申屠狗从十几步外催马狂冲,其迎门一刀凶险凌厉,雄浑无比的气劲如怒潮疾涌,直有斩山截岳之威势,顾晓刀只要稍作闪避,就得重新陷入重重围困之中。
——英雄多出屠狗辈,大抵如此!
顾晓刀心中猛然一凛,毫不犹豫作出本能反应,手中铁矛雷音倏隐,竟然顺着前冲突击之势脱手旋飞,化作一缕目力难及的淡淡虚影,电闪击出。
恶斗狠拼,身处众人围攻之际,既不是以矛招架,也不是一般的以攻还攻,而是弃矛以攻敌,拿随身兵器当标枪使,这一手够狠也够绝,大大出人意料!
在这么近的距离,标枪倏发已至,绝对没有不命中目标的道理。
无论换作是谁,面临此情此景,恐怕都要在电光石火的刹那稍显迟疑,更何况那奔雷擎电的大铁矛已然横空而至,近在咫尺!
申屠狗本来气势汹汹所向披靡的一刀,因为这绝对出人意料的一记脱手飞枪,瞬间化为乌有。
不过难者不会,会者不难,那申屠狗化解脱手飞枪倒也颇有一手,只听战马长嘶,瞬间人立而起,正好借战马来稍挡脱手飞枪势不可挡的锋锐,以争取一线之机。
就是这一线之微,让这申屠狗避开了铁枪贯胸的厄运,他在跨下坐骑人立而起的同时已经甩镫离鞍,后仰身一字铁板桥,金鲤倒穿波,懒龙大翻身,几个身法一气呵成,仿佛是苦练了多少年一般熟练无比。生死一发的凶险,让申屠狗有超出平常水准的发挥。
人立而起的战马被铁枪瞬间穿透,在血泉喷溢的同时,血红的铁枪携带着劲厉无比的厉啸,贴着申屠狗身体一侧一闪滑过,飞出老远,在地上洒下一溜儿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