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四爷今早传过来的简报。”射月声音清脆地道。
“念。”武皇安东野囫囵吞枣地消灭着在近中午时分才吃的早膳。
“十一月十一日,元十三相继派遣多民军向南越瑞水;
十一月十四这一天,民军与狼群军交锋多次,小到三五十人的狠斗,大到数千人的对攻,其中十四日最后一次大的战斗,是元十三民军三千对阵六驸马申屠狗定西步勇两千,战果是双方以平手收场;
同日,教廷青龙监卫军袭击瑞西城,帝国近卫寇大勇部以寡敌众,固守待援,死战不退;
十七日,三驸马吴绍祖、三公主安影儿分兵驰援瑞西,青龙军大败,退走元元州;
十八日,四阿哥安子轩汇集瑞地狼群各部,会攻元氏民军。
报告完毕。”
“知道了。”武皇安东野抹抹嘴,笑道:“收拾完了元十三,我们安氏今年总算能过个消停年了。”
元氏三凶之败已成定局,有帝国狼群在,民军就难以在“瑞州”之地为所欲为。
不管是起于民乱的瑞北守将蔡精忠、端木磊的警备军,还是总督瑞地的吴绍祖的民团乡勇,显然不是瑞亲王王磊纠集起来的那些乌合之众,由四阿哥安子轩北方行营旗下教官一手编练出来,改头换面,训练有素,已经初具狼群雄狮势头,与旧时的战斗力和风貌不可同日而语。
不灭皇朝二年十一月十八日,帝国三驸马吴绍祖、六驸马申屠狗合兵三万对阵元氏两万民兵。
战场的狭小,显然不利于狼群展开,也不利于帝国骑兵从侧翼包抄。
狼群兵力上的暂时优势,根本不足以凭藉,因为这点兵力优势,随时有可能被民军扭转。
这一点,带队的两位帝国驸马都看得很清楚。
“怎么样?六驸马。”三驸马吴绍祖目视前方列阵对峙的民军。
“元家兄弟手下的这些兵,列阵很不简单啊,显然训练有素。元十三,这人不简单。眼前这个战场显然是元十三预先选定的一个战场,能够最大程度地限制我们的战法。利于彼,不利于我。在对方事先选定好的战场作战,我们恐怕是吃亏,眼前这一步便是逐步后撤,与民军脱离再说。”粗中有细的六驸马申屠狗说毕一笑。
三驸马吴绍祖摇摇头,道:“咱们需作佯攻姿态,将对方阵形调动调动,才好撤离。”
“三姐夫计出万全,如此更妙。”六驸马申屠狗咧嘴大笑。
鼓角轰鸣,看起来狼群似乎要发动进攻了,民军这边也是旌旗摇动,号角声声,准备应战。
狼群展开突击阵形,那架势好似要凭兵力上的一点优势,与民军力拼一战一般。
战鼓擂动,军旗前涌。
猛然之间,已经做好应战准备的民军,目瞪口呆的看着狼群迅速向后方退却,骑兵在后掩护,转眼就绕过河畔谷地,消失在远方。
“狼群果然不愧是百战之师,领军之将看出这个战
场不利于己,宁愿退走,也不争一日闲气,想来也是狼群中有数的名将。”元十三眼见追之不及,也只得罢了,感叹一声,鸣金收兵。
帝国两位驸马寻见数条船迅速靠岸,却是四阿哥安子轩亲至。
四爷登岸,先是按照皇族礼数给三驸马行礼,六驸马又见过四阿哥,安子轩略略问了不战而走的情形,不觉摇摇头,暗忖:“看来,想痛击元氏民军的谋划暂时实现不了了。”
四阿哥安子轩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接手被教廷和定西军势力占据的少数郡县,全部派上皇朝自己的人。另外,怎么遏止民军再次因缺粮而涌入瑞地,也是必需要考虑的问题。
其实,要打民军,四爷相信狼群借助地利,完全可以占据上风。
但是未来多艰,将实力无谓地消耗在打民军之上,只能得虚名,没有什么实利,四阿哥安子轩以为不值。
民军的种种软肋、劣势,四阿哥安子轩洞若观火,他之所以不欲与民军争锋,便是因为他看准了民军在狼群占据绝对优势的“瑞州”肯定无法长期生存。
十一月二十日,元十三兄弟的民军,果然如四阿哥安子轩所料,全部退出瑞地,向元州就食。
整个十二月,帝国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安氏皇朝总算过了一个安静祥和的团圆年。
除夕前夕,皇族亲贵、帝国高官、藩国王公、军中重将齐聚一堂,参加帝国一年一次的朝会。
经过了建国之初的磨练,帝国每个文武官僚的心态都沉静了许多。这几年不灭皇朝,虽然经历的风风雨雨,曲折挫折不少,但最终都能取得胜利或者顺利化解危机,不管是巧胜,还是惨胜,又或者是达成妥协,反正都是顺利解决了。
当正式开始时,武皇安东野也只在狼殿露了一面,吩咐摄政长公主安陌然与四阿哥安子轩两人主持朝会,就借口陪大头宝宝安小野,跑的没了踪影。
第一天的朝会,先是各行营、各衙署通报各自的情况,等于是一个公开的述职。
譬如各行营的军马操练、粮饷度支、将吏考核、兵员储备等汇总;
又譬如属于内阁名下管辖的政务纲目、财务开支、民务课税等情况都要一一列出明细。
各行营衙署都如此这般,枯燥乏味还在其次,虽则这带有通告周知的意味,对那些文武官僚了解全局情况还是大有帮助的。
但某野天性跳脱,不喜拘束,又天生好赌,敢于冒险,现在又有特权在手,自然管不了那许多。对已经熟知的东西,他便不想再多听第二遍。
虽然说,他现在的性情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仍然会时不时的露出天性中不喜拘束的一面。
武皇安东野借口哄娃,不参加朝会,而是躲在外使馆的贵宾间里,陪着老友沧浪辰源亲王喝闷酒。
狼都皇城。
按照中原长久以来的风俗,从除夕开始一直延续到月末,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围绕着新年
而忙碌着——
除夕之前,家家户户便开始买年画、门神、糖饼、年糕、鞭炮、烧纸等应时应用之物;
元日,皇家成员按照辈分行尊进攻给父皇母后拜年贺岁。先是在京的诸公主、阿哥,然后是各府的福晋、驸马,最后才是孙儿辈的格格、郡马,年长行前的不免要大发红包,几位小格格倒是大敲竹杠,小阿哥安小野更是赚个盆满钵满。
元月二日,安氏皇族全体在武皇与天后的带领下,拜祭宗祖与狼神。
三日,帝国百官以内阁八大臣为首,列班入宫朝贺,武皇赐宴,赐年糕、冬衣、粮种。
四日,安氏皇族与百官禁食一日,禁百乐、禁喧哗、禁浓妆、禁刀火;
五日,帝国四公主安小娆、八公主安奕雪代表皇族宴请在京驻国外使臣;
六日,摄政长公主安陌然代表皇族大宴在京省部胥吏,赐衣服糕点;
七日,四皇子安子轩代表皇族参加狼群将士大祭礼,宴会退役将士。
这晚,代替督“瑞州”的三公主安影儿军政司职位的八公主安奕雪已经吩咐属员剥果淘米、洗净器皿,准备停当,下了粥料熬煮。熬粥所用铁锅极大,直径一丈二尺,一锅容米二十石,干果百斤,足熬百十大锅,所用石炭、柴火不知凡几,终夜经营,除祀灵供神之外,便是分馈袍泽亲友了。
作为大祭司主要的主持人,四阿哥安子轩天方四更,就已经出现在狼神大教堂。
这教堂里面供奉着许多战死的狼群将士的神位,在灯笼的朦胧灯火中,四阿哥安子轩领着两个王府亲随,在八公主安奕雪的陪同下,转到香积厨下看看祭粥的熬煮情况。
“祭粥都准备好了吗?”四阿哥安子轩问道。
“四哥但请放心,不但祭粥准备好了,咸猪肉、辣白菜、腌萝卜等也准备了不少。”八公主安奕雪一边走一边回答。
因为是帝国建国后,这还是第一次祭拜军魂战神,今儿到场的除了这些安置在“狼都”的袍泽兄弟外,还将有不少当地的官吏士绅前来观礼,这款待的东西,自然不能马虎,四爷总须过问一下。
前前后后看了一通,对祭礼一应准备还算满意,四爷也就罢了,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了。
对于曾出生入死的战士,现在所求不过是在平静中缅怀一下往昔的铁血岁月,然后继续平静的过日子而已,大伙儿能在这样的祭礼聚会上有个好心情比什么都重要。
而对这样的一个聚会,帝都的地方人士,无论是大姓豪强、缙绅爵士,还是贤达名流、农牧工商,都还是相当重视,心情却也很复杂。
尽管帝都士族名流当中的某些人在心里并不很瞧得起这些莽勇武夫,尽管他们对武夫当政的现状很有些不满,尽管他们对主政关东的某野有这样那样的啧啧怨言,但时势如此,胳膊怎拧得过大腿?不管有多少不满,有多少轻蔑,有多少烦言,他们都还是都巴巴的到时莅临现场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