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那个胖女人见来了客人,也起身去倒水,这么久了,她根本没有认出来人是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林萧,要是认出来了,恐怕她会在水里下毒。
魏半山打量着林萧的神色,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也强作欢笑,问道:“林少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林萧微笑着接过胖女人递过的茶,说了声:“谢谢。”那女人见他们有事要说,就退了回去。魏半山一直用担心的目光看着女人,怕他认出林萧后闹事,看她离去了,才松了一口气。
林萧泰然自若地喝着水,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让魏半山喘不出气的话:“萧老板让我来问你句话,你还有多少钱?”魏半山一下子惊住了,眼珠子一转不转,盯着桌子,脸上的肌肉完全凝固住了,双手紧握着椅子把手,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他想不到林萧是为此事而来,他还以为林萧是因为杨玉成的事来跟他解释的呢,哪怕来向他兴师问罪,为什么要搞掉孙智,他都不会如此紧张害怕,想不到林萧一下子就点到了他的死穴。他不明白的是萧无道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不敢存侥幸心理,认为这是一句平常的问候,他敢肯定这句话高倍率,绝对跟他挪用六百八十万有关系。
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早晚会败露的,这个他是有思想准备的,但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快,让他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林萧看到,一滴滴汗珠从他的鬓角渗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滚落,掉在桌子上,一滴,一滴,桌面上积了一滩水。
林萧冷眼看着,心里莫名地产生一点同情,这老家伙,居然吓成这样,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林萧哪里知道,魏半山头上的汗并非全是吓出的,更多的是后悔自责所导致。半晌,魏半山抬起头来,看着林萧,眼神复杂,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萧老板打算怎么办,我听候处理。”他这么一说,倒让林萧难办了,他并没有得到如何处置的指示,只是来传个话而已。
不知如何回答,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球再踢回去,林萧摇摇头:“我不知道。还请您自己问他吧。”魏半山叹了口气,抬眼望着窗外,喃喃地说了句:“好吧。”就起身向后面走去,林萧坐着不动,等待他回来。
忽听得后面传来一声闷响,好似金属撞击“呯”的一声,接着“啊”一声女人的惨叫,响彻整个楼房,固然是青天白日,也让林萧汗毛直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好。”他意识到情况不妙,“腾”地起身向后面跑去。
尖叫声还在持续,变成了一阵阵的哭声,林萧循声跑过去,一个小房间的门敞开着,一滩鲜血慢慢地流了出来。林萧跑到门前,看到魏半山瘦小的身子躺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头部右侧一个洞,血正汩汩地流出来,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迎面向上,看着天花板。
胖女人正跪在他身前,双手掩面,痛哭不已,声音一阵高一阵低,撕心裂肺。林萧抢步进去,眼看魏半山已经不治,血还在涌出,不知道他那瘦小的身躯里还有多少血,竟似流不尽一样。林萧看到这一幕,对这个干瘦的老头又恨又敬,恨他老来糊涂,把持不住自己,做了件害人害已的蠢事,枉自精明了一世。敬他敢做敢当,不失大丈夫本色,无颜见老兄弟,便以死报之,以死谢罪。
胖女人看见林萧进来了,哭得红肿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扑上前来抓住了林萧的上衣,咬牙道:“都是你,都是你把他逼死了,我要你偿命。”说着,从魏半山的手里拿过手枪,对准了林萧的胸口。林萧冷眼注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逼死他的人不是我,你找错人了。”胖女人浑身抖动着,颤动着嘴唇说:“是谁?你告诉我,我要杀了他。”林萧逼视着她,眼光的凶光把胖女人吓得一缩,抬手指着她说:“是你把他逼死的。”胖女人双手抱着枪,瞄准林萧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喊:“我不信,我不信,就是你逼的。”
林萧怒视着她,喝道:“是你逼他挪用了公司的钱,他没有脸见人才死的,都是为了你,你这个祸水。”胖女人被他骂呆了,神情滞然,喃喃地说:“为了我,都是为了我,我是个祸水。老魏,我对不起你,等等我。”说着,猛然回手,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林萧阻拦不及,眼见得子弹打进了她的脑袋,血雾四溅,胖女人庞大的身躯瘫倒在地上,与魏半山并排躺在一起。
两具尸体躺在林萧面前,一大一小,一胖一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滩鲜血慢慢地融合到一起,分不清彼此,一对冤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实现了永远的结合。
林萧连连叹息,为他们感到悲哀,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知道是不是值得,魏半山先是为了情而负义,又为了义而轻生,胖女人以身殉情,也是性情中人,二人大可不必如此的。他反问自己:是我逼死了他们的吗?如果我不来,他们就不会死了吗?他感到迷惘。
现场很快就围上了一些公司的员工,胆小的看了一眼就吓得赶紧走开了,估计马上要去辞职,再也不敢踏进这栋楼了。胆大的站在外面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一个人从外面挤了进来,先和林萧打了个招呼:“林少。”然后打量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林萧一看认得,这人是李冰,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见到熟人就好办了,林萧指着尸体问他:“你看这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