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消瘦而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也许你并不知道血裂者意味着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欧洲的地下世界,这个词意味着一个古老的巫术传承,同时也是危险的代名词。”
范剑南皱眉道,“危险?据我所知你们圣章兄弟会也有血裂者存在,难道不是么?”
“如果你是说张坚的话,是的。”先知看着他道,“但我并没有说过那个人不危险。”
范剑南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所指的危险是什么,而且我目前来说还并不信任你。”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需要一个过程,但是很遗憾,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先知有些疲惫地笑了笑道,“当我把一切告诉你的时候,你只有选择倾听,而相信或者不相信已经不是我的问题了。”
先知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就开始咳嗽。他本就单薄消瘦的体型,在咳嗽时忍不住颤抖,显得更加虚弱。似乎他那件衣服之下的躯体已经瘦到了极点,衣服穿在他身上,却给人一种空荡荡的衣服架子一样的感觉。
冯瑗似乎有些不忍,把庭院里的一张椅子搬给了他。女人总是心软一点,尤其看到这个病人垂死的样子,无论谁都会有些不忍心。
先知微笑着向她点点头,低声道,“谢谢,我在幻觉之中也曾经见过你。只不过,你出现的次数,并不如范剑南出现的次数多而已。范剑南的影像几乎已经成了我大脑之中的一部分了。我们从哪里呢?”他看了一眼范剑南道,“你似乎对血裂者还没有太多的了解,那我们就从血裂者开始吧?”
“我不认为这种血液遗传病有什么好讨论的。”范剑南皱眉道。
“血液遗传病?原来你们中国术者就是这样定义血裂症的。”先知淡淡地一笑道,“这真是一种讽刺。在古老的欧洲,血裂症在圣章兄弟会,一度被认为是神圣的恩赐。是上天赐给术者最好的礼物之一。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认为这是一种病。”
“难道这不是一种遗传病?”范剑南皱眉道。
“这是一种遗传,但并不病。”先知淡淡地道,“就以圣章兄弟会目前的研究来看,他们认为这是某种隐性遗传。不过在一定的条件之下会被激发。比如说学习某种高深的术法,就会激活这种隐形遗传。但其实如果你没有学习术法的话,你也有这种遗传,只是并没有症状,自然也不会引起注意。”
范剑南微微皱眉,他也听说过一些范家祖先的事情。据说范家卦师历来都是早夭,而家族之中不学习遁甲术的人,倒是可以寿终正寝。不过许多年来,范家祖先们都把这种情况归咎于泄露天机遭到天谴,后来又认为这是家传遁甲术不完整的缘故。这到似乎也印证了先知的这种说法。
学习了遁甲术之后,某些潜藏的隐性遗传被触发,导致频繁出现症状。这倒也说得通。但范剑南依然只是点点头道,“然后呢?”
先知淡淡地道,“血裂者虽然在欧洲出现得很早,但是有记载的情况还是在当年的西进术者进入欧洲之后。当时医学落后,人们也并不知道血裂意味着什么。当一些术者产生了血裂症状的时候,往往被认为是中邪了。而当时正是黑死病肆虐的年代,在当时的人看来,疾病和死亡,一切似乎都和巫术有联系。”
范剑南并没有说话,而是平静地看着他。
先知叹了一口气道,“而血裂者的能力却往往能够超越寻常术者数倍,甚至数十倍。所以当时有个很普遍的传说,认为血裂者不是人,而是某种邪恶生物。战争和疾病的双重压力之下,当时的欧洲人实在是被吓破了胆。而看到明显不是同族的亚洲人拥有某种奇异力量之后,就流传出了这样的谣言,而且越来越厉害。血裂者被描述成西方吸血鬼,浪漫优雅,掌握着权力,掌管着地下世界。不过稍微注意一下,就会明白,其实这些传说都是在影射我们。”
“圣章兄弟会?”范剑南皱眉道。
“是的。血裂者是圣章兄弟之中一个比较特殊的阶层。”先知淡淡地道,“我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血裂者的数量极少。严格的说,目前已知的血裂者原本是三个人。而这三个人都是圣章兄弟会的主事者。不过现在,只有一个了。因为张坚回来之后,立刻动手清理了其他两位主事者。”
“清理?”范剑南皱眉道。
“屠杀,谋杀。这样的词汇并不比清理更为合理。”先知叹了一口气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张坚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是常见的争权夺利?根本不是,因为那两个人对张坚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他如果愿意的话,在很多年之前,就可以除掉他们。但是他却一直没有这么做。而那两位主事者,也无心和他争夺权势。他们更看重享乐,而不是权势。”
“那他是为什么?”范剑南忍不住道。
“因为你。”先知看着范剑南道,“张坚是因为你才除掉他们的。”
“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叫因为我才除掉他们?除了张坚和巫崖之外,我甚至不认识其他的圣章兄弟会成员。”范剑南摇头道,“当然更没有理由要他们死。我和他们无冤无仇,再说张坚和我也不是朋友。他为什么会为了我杀人?”
先知淡淡地一笑道,“因为他和我一样,觉得你就是预言之中的那个人。开启天数,引发术界原有规则的崩塌,并且在之后将重塑术界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范剑南摇头道,“天数是由我开启的,这点我承认。但是什么重塑术界之类的,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我只是一个人,并不是神。更没有能力可以重塑术界。我甚至不知道天数究竟是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天数是一个引发点。”先知淡淡地道,“当你在冈底斯山的祭坛上,毁掉那只瓶子的时候。你引发了一系列随之而来的事件,而这些事件是术界动荡,并且完全崩溃的起点。也就是我们圣章兄弟会一直在传说的天启。”
“末日天启?”冯瑗忍不住色变道。
“当然只是指术界而言。所谓的末日天启只是古代术者留下的一些只言片语,被编入圣经启示录之后,早已面目全非了。”先知淡淡地道,“时间和宗教,能够扭曲一切真相。在我看来这并非夸张。”
范剑南看着先知道,“圣章兄弟会关于我的那些预言是什么?你又看到了什么关于我的幻象?”
“我并不能选择我预见的内容。所以我所预见到的大部分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像。但我却能感受的到你的情绪。”先知的神色之中闪过一丝的不安,他淡淡地道,“我感觉你从未这样的悲伤和难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即便是我这样将死的人,也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悲观情绪。”
范剑南脸色微微一变,却淡淡地一笑道,“这倒是很像我们卦师的风格。那些江湖术士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会告诉你,阁下前途堪忧,将有血光之灾。不管你信不信,先镇住你的气势,然后在慢慢引人上钩。想不到你这个圣章兄弟会的先知,也会搞这个。”
先知淡淡地道,“我说了,信不信在于你。但是我要告诉你,在你的未来,有着太多的凶险和不确定因素。而很关键的一个人就是另一个血裂者,张坚。相信,张坚也一定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出手除掉其余两位主事者。”
“你还是认为他除掉那些人的原因,是因为我?”范剑南耸耸肩道,“但为什么?”
“因为只要他们活着,你就会有危险。”先知叹了一口气道。
“什么意思?”范剑南惊愕地看着那个病怏怏的先知。
先知平静地道,“因为其余两个主事者,会杀掉所有的血裂者。这也是为什么整个圣章兄弟会只有他们三个血裂者的原因。就像是某种动物,为了控制种群数量,会屠杀其他同类竞争者一样。这在他们看起来很自然。几百年来,圣章兄弟会一直是这样延续下来的。”
范剑南沉默地道,“你是说,张坚除掉他们是为了救我?这未免有些太牵强了吧?我根本不认识圣章兄弟会的其余两位主事者,他们就想要杀我?”
“是的。之前你活着,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而现在张坚见到其他血裂者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圣章兄弟会。即便他不说,那两个人也会设法追查到你,并且彻底除掉你。相信我,做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先知淡淡地道,“所以,要想让你活着的唯一方法,就是抢在他们动手之前除掉他们。这一点,张坚做得非常果决。”
范剑南有些不可思议地摇头道,“但这总要有个原因吧?张坚为什么不想我死?”
“因为他需要你。”先知平静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