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瑗和张胖子还是和范剑南一起走出了这片白色的墓地。
离开那个高台越远,范剑南越是感到轻松,等他们完全走出那片墓地的时候。他的心跳完全恢复了正常。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仿佛那片墓地就是他的禁区。
冯瑗看着脸色逐渐恢复的范剑南,依然有些不放心地抓着他的手,低声道,“你怎么样了?”
“好多了,至少那种压迫感,已经完全不存在了。”范剑南深吸了一口气道,“只是依然觉得有些冷。”
“张胖子,你去找点可以生火的东西。我们就在这里生一堆火,帮他取暖,恢复一下体温。顺便我们也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乌先生和龙教授出来。”冯瑗对张胖子道。
“好的,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张胖子点点头,转身向着城墙那边跑去。因为他们在过来的时候,看到城门口似乎有些早已腐朽的木头,而且很干燥。用来生火应该没有问题。
冯瑗把范剑南抱得更紧一些,两个人依偎在一块巨石背风的一面。上山的风很大,虽然还没有下雪,但依然足够冰冷,吹得冯瑗的脸色都变红了。
范剑南的脸却依然苍白得可怕,他叹了一口气道,“谢谢。”
“谢什么?”冯瑗扭头看着他。
“感谢你所做的一切。”范剑南笑笑,“或者感谢有你在我的身边。”
“说什么傻话?”冯瑗抱着他笑了笑,“还记得那一次在西藏么?我当时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你也是这样紧抱着我。”
“不过这次的情况好像反过来了。”范剑南苦笑道,“没事,其实我好多了。”
“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什么感觉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我们跟你一起走?”冯瑗皱眉道。“乌先生和龙教授为什么又坚持留下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范剑南摇摇头,“我只是感觉到了很不好的预感。其实我们真的应该把他们也拉出来的。”
“我们试过了,但是你也知道乌先生对这此有多着迷。他已经为此等了几个世纪了,所以他不可能听我们的劝。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好了,也许他们一会儿也就回来了。”冯瑗低声道。
“但愿吧,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范剑南缓缓地看着那片墓地。
“你在担心乌先生?我看大可不必,他可是个长生者。而且你也说过,也许他比你父亲还要厉害。我想他们应该会没事的。”冯瑗小声安慰范剑南道。
范剑南沉默了一会儿,苦笑着道,“我担心的不是乌南明,而是龙歌。”
“龙教授?”冯瑗皱眉道,“怎么了?”
“有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好几天了。我和龙歌在山下的时候谈过一次,我测不出他的未来。”范剑南摇头道。
“测不出?你的卦术也测不出他的未来?”冯瑗奇怪地看着范剑南道。
“是的。”范剑南有些沉重地点点头。
冯瑗又道,“会不会是因为磁场的缘故,所以导致术力受到干扰,而无法得出卦象?”
“不是,强磁场只存在于这个古城和山顶的区域,对山下的影响力极弱。”范剑南摇头道,“我占测不出他的未来,这意味着他在最近几天会有一个很大的变数,这个变数将是生死难明的大变,而且是极不确定的那种。”范剑南叹息道。
“那你怎么不劝他下山?”冯瑗吃惊地道。
“我劝过他。但是他不肯听我的。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留意着他,生怕他出什么意外。”范剑南看着远处喃喃地道,“所以我才力劝他们跟我们一起回头。可惜还是没有成功。”
“好了,你别多想了。你的手越来越冷了。”冯瑗用手努力摩擦着范剑南的手,使他不会感觉太冷。一会儿工夫,张胖子抱着一捆柴火跑了过来,升起了一个火堆。
借着火堆散发的温度,范剑南总算是一点点的暖和了过来。他点点头对张胖子笑了笑道,“谢了。”
“范哥,你刚才可把我们给吓坏了。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吧?”张胖子从身上摸出了一块零食递给范剑南。“巧克力,高热量食物。”
范剑南摇摇头,“没事,刚才那种压迫感已经没有了。我现在很好,只是感觉有些虚弱而已,坐一会儿就好。”
他们在墓地的外围生火休息,而墓地之中乌南明和龙歌两个人则站在了最高处的祭坛上。
乌南明看了看远处,范剑南等人已经看不见了。他这才转过头对龙歌道,“准备好了么?”
龙歌无声地点点头。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这是我的事,你不必跟着我冒险。”乌南明看着他道。
“很多年之前,你也帮了我。而且冒得险也很大,但是你当时根本就没有犹豫过。”龙歌笑了笑道,“我为你做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我从没有要求你报答过我。”乌南明看着龙歌道,“我也不是因为想要你报答,而刻意帮你。”
“我明白,所以我才尊敬你,你明白我的意思。”龙歌平静地道。
乌南明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吧。”
说完他转过身,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掌心。殷红的血液立刻从他的手掌上流了出来,这血是滚烫的,滴落在祭台上甚至冒着丝丝热气。
乌南明快速蘸着血在祭台上画下了几个古奥的符号,然后再次在手上割了一刀,这次的血更多,也更热。他是长生者,而所有长生者都必须是血裂者。血裂者的血液在受到激发的时候,会爆发出惊人的热量。
祭坛上冒着热气的血液像是逐渐有了独特的生命,开始沿着祭坛蜿蜒游走,形成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图形。最终定格在了一个特殊的形状,一条蜿蜒的龙,就像他们之前在那个水池边所见过的石雕一样。这是一个夏族的古老图腾。
四周似乎还是一样的平静,但是龙歌突然皱起了眉,他感觉到,有些东西像是被这古老的血液图腾所唤醒了。某种强大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崛起。这种力量越来越强,形成了一种缓慢而有节奏的震动,仿佛整座山脉都在震颤。
远在墓地之外的范剑南,突然脸色大变,猛然松开了冯瑗的手。
“剑南,你怎么了?”冯瑗吃惊道。
“来了,它来了。”范剑南死死盯着远处的墓地,难以置信地摇头,“我能够感觉到,这种力量在加强!在不断加强。”
这个过程来得非常快,很快冯瑗和张胖子也瞪大了眼,他们也都感觉到了明显的异常。张胖子几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地道,“这到底是什么?是要地震了么?”
“不是地震,是一种强大的术力在寻求与之匹配的频率。这个范围在墓地的中心开始扩展,现在已经蔓延出来了。是他们!一定是乌南明和龙歌激活某种东西,强大而且充满了不确定性。应该是一种远古巫术,但愿他们没事。”范剑南的眼中满是担忧。
乌南明和龙歌没事,他们依然站在祭坛上,剧烈的震颤已经开始影响到他们的周身的磁场平衡。他们的身体周遭产生了强烈的静电,风吹过他们的一衣角都会产生蓝色的电火花。一切依然很平静,但是他们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已经来临,这是看不见甚至感受不到的风暴,无声而危险。
乌南明和龙歌神色郑重,他们如同是在风暴之中两根石柱,一动不动。他们两个人占据了不同的位置,遥遥相对。形成了一个既相互对立,又相互补足的两极。
如同阴阳的两极,空气之中看不见的术力波动越来越剧烈,最终甚至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不断震颤的透明球体。大地都在颤抖,远处几个山峰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雪崩。滔天雪浪从山顶飞奔直下,形成了一条条壮观的雪龙。
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却出奇的平静,因为他们处在风暴的最中心。所有一切都在围绕着他们而转动,风吹过的积雪粉末在他们的身边飘舞,星星点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一片美丽的星云。浮动在整个祭坛的四周。
外围的震感越来越强烈,几乎到了每个人都能感受的地步。张胖子用手扶着巨石,喘息着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股力量被释放了!”范剑南缓缓地道,“他们两个人正在试图中和这种力量。”
“中和?”冯瑗奇怪道,“术力可以相互中和么?”
“或者说是在相互转化,以此来消耗这股庞大的力量。”范剑南蓦然变色道,“不行!他们这样坚持不了多久,这股力量太恐怖了。足以导致整个博格达峰被彻底夷平的。依靠他们两个人的力量,还不足以消化这种远古巫术的能量。”
“那怎么办?”冯瑗惊呼道,“你要干什么?”
范剑南强行起身道,“我要去帮他们一把。”
“剑南,别过去!求你了。”冯瑗惶恐地拉着他的手。
范剑南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必须过去。你们留在这里,我会用尽一切力量保证你们不受波及。”
“不!”冯瑗拉住他,“你会出事的!”
范剑南咬着牙,猛然冲向了那片墓地。“张胖子!照顾好冯瑗,我尽快回来!”
放开了冯瑗的手,范剑南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强大的术力波动在他身边狂烈地颤动,他奔跑时身边竟然带着噼啪作响的电芒。这个区域由于异常的术力波动,导致了电磁能量极其不稳定,他奔跑时带动的空气摩擦,形成了强烈的静电。
范剑南的脸都被轻微的电火花打得有些疼痛,但是这丝毫没有减慢他的速度。遁甲术的最高层演化被范剑南发挥到了极致,他的身形变得模糊而飘忽,一步跨出,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十几米以外。
冯瑗想追上去,却根本追不上,庞大的术力波动已经进一步扩展。现在外围的任何人,都无法再向那片墓地迈动一步了。张胖子情急之下拿出了一把符纸在地下摆成一圈,强行把冯瑗拉回了圈内。做完这一切,他差点被涌动的术力震得吐血。
“别过去了,现在已经过不去了。”张胖子紧张地道,“范哥有办法的,他不会出事的。”
范剑南已经顾不得回头看了,他飞身奔驰到了墓地中心的那片高台上。高台周围的石柱已经开始崩塌碎裂,只有乌南明和龙歌还在苦苦支撑。
那股怪异莫名的压迫感依然在范剑南的心头萦绕,但是他已经顾不上太多,他猛然冲上了祭坛。将龙歌向一侧拉开,厉声喝道,“进巽位,转东南,再进离火位。给我空出一个位置来!”
“你怎么来了?”龙歌大声喝道。
“没时间解释了,你们两个人顶不住的。分开位置,成三才站位。两极虽强,但不如三才稳固。在任何时候,三角的形态都是最稳固的。”范剑南脚下迈动,快速进入了他们之间。将乌南明和龙歌的两人站位分离成了一个等边三角的形态。
“照他说的做吧!”乌南明沉声喝道。
龙歌猛然一跺脚,按照范剑南的话,强行分开了一个位置,让范剑南顶上。就在范剑南进入这个位置的时候。术力狂潮猛然剧烈了数倍,范剑南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在狂响。他体内的血裂再度被彻底激发,他的双眼,在一刹那间红得耀眼。
强烈的术力波动在他身体之内喷薄而出,三个人的阵形被彻底激活。原本的乌南明和龙歌之间两人的相互转化,像是多了一道缓冲的余地。范剑南的介入使得术力不再是直接的阴阳对冲,而形成了一个不断更替的三角循环。
所以周围的术力波动虽然再度加强,但是他们所受到的影响却反而要要小了许多。范剑南稳住阵形之后,鼻孔之中却溢出了一道血水。这次强行介入,使得大量没有来得及转化的术力之间冲进了他的体内。他只觉得脑中一阵针扎一样的刺痛。
如果不是乌南明及时加以援手,他可能要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凝神静气!使自己完全融入其中。记住你不是在对抗,而是在引导!”乌南明沉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