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剑南和冯瑗终于走出了这片山谷。回头看去的时候,范剑南不由有些发愣。因为远远看去,那只是一片很小很不起眼的山谷。但是只有他们知道这个山谷有多大,这是一个承载了巫家千年历史,却又被掩映在荒山之中的秘境。
他叹了一口气,和冯瑗一起走下山,下午的时候,他们再次回到了巫溪边上的古镇。
但所有巫家的人却似乎没有了音信,范剑南到处打听也没能在见到巫家的任何一个人。他给巫长青打电话,却提示对方已经关机。他到那家小餐馆,也没有找到巫长青。整个巫家的族人似乎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怎么会这样?”冯瑗奇怪地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有意在避开乌南明和张坚他们。巫家人应该全部都避到某个安全的地方了。”范剑南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舅舅他们。”
“你打过他的电话没有。”冯瑗小心地道。
“我一到镇上就打了,甚至等不及给手机充电,就跑去打公用电话了。”范剑南摇头道,“接电话的是他的保镖,他们说现在还在巫溪,但是我舅舅并没有回去。还有破军,现在连破军和江小花也不知道在哪里了。按照的道理破军应该是会和他们联系的。”
“江小花受了点伤,破军为了照顾她应该是和巫家人在一起的。也许他们所待的地方并没有手机信号,所以才没有和其他人联系。你先别急。”冯瑗低声道,“要不然我们先去找你舅舅的那几个保镖,也许他们会有进一步的信息呢?”
“也只能这样了。”范剑南摇摇头。
他们一起来到了镇上一家酒店,找到了杜先生的那几个保镖。这几个人都是跟在杜先生身边超过十年以上的心腹,大部分也是旧金山的帮会成员,对杜先生非常忠心。
看到了范剑南之后,那个光头的刀疤男微微一愣,“范先生?老天,你看起来真是糟透了。你怎么会来了,快请坐。”
“不必了,我舅舅还没有消息么?”范剑南皱眉道。
“还没有。”光头男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过你放心,我另外几个同事已经出去找了。我是留在这里,以等杜先生回来的。要是再没有他们消息的话,我想打电话让家里多来点人。就算是把这个地方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杜先生找回来。”
范剑南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美国的华人社团成员。杜先生作为声名赫赫的华人教父,历来连黑手党都要给他们面子。这些亡命徒要是来了,恐怕还是个麻烦。他连忙制止他道,“不用,这件事不是靠人多和义气就能解决的。”
“那范先生你的意思是?”光头保镖看着他道。
“我会设法找到他,你们也不必都在这里等了。留下一个在这里等消息,其他人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范剑南想了想道,“我给舅舅算过卦,他应该没事。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过几天也就回来了。”
“放心吧,范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不会惹出麻烦来的,这点规矩兄弟们还是有的。”光头男对范剑南点点头道。“不过范先生,就连你也占不出他们在哪里么?”
范剑南点点头,“卦术其实并不是万能的,总有这样那样的限制。而且真正的高手,要干扰卦术占测也很容易。这次,舅舅的对手很厉害,也许他是想避免被发现。”
“这么说这事是术者弄出来的?”光头男皱眉道。
“你知道术者?”范剑南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道。
“我跟杜先生很多年了,我知道有些人和杜先生一样,不是普通人。他们能做到一些常人很难理解的事情。我也知道易术理事会,杜先生曾经对我说过,要是遇到事情就设法找他的助理破军。可惜现在连破军的消息也没了,你说我们能不急么?”光头男有些郁闷道。
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光头男一愣,随即拿起了电话,听清楚声音之后他吃惊地道,“杜先生,你现在在哪里?我们正在到处找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疲倦,“我就快到镇上了,这几天的事情到时候再说。你有没有范剑南的消息?”
光头男连忙把电话递给范剑南,“杜先生的电话。”
范剑南接过电话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舅舅,你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我们过去接你?”
“不必了,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我只是想打个电话,先确认一下你们有没有回来。”杜先生回答道。
范剑南点头道,“我们在你的住处等你。”
半个小时之后,杜先生回来了,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呼吸也有点问题,范剑南敏锐地察觉到他是受了一定的术伤,连忙走过去扶住他。
“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真没想到乌南明和张坚等人竟然这么厉害。”杜先生苦笑道,“这世上能伤我的人还真是不多。”
“你和他们动手了?”范剑南吃惊地道。
“是的,不过他们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巫家二老的实力其实在乌南明之上,只不过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所以吃了一点小亏。关键时刻巫家六叔毁掉了祠堂后面的那个山洞。”杜先生叹了一口气道。“乌南明这家伙狡诈奸猾。他一看山洞被彻底震塌,他想要的东西估计也难以入手了,没有过多纠缠,就带着他那帮人退了。”
“退了,他怎么肯退的?”冯瑗吃惊地道,“我知道乌南明这个人,他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很难想象他会主动退缩,难道他也害怕你们。”
范剑南想了想摇摇头道,“他这样退缩,并不是害怕巫家二老和舅舅,而是忌惮身边的那几个同伙。有张坚和苏玄水在身边,他怎么可能放手一搏?张坚和苏玄水都是那种当面喊哥哥,背后捅刀子的行家。乌南明是害怕自己虚耗过大,反而便宜了张坚和苏玄水两个人,况且巫崖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家伙为了令狐白什么都肯做。”
杜先生点点头,“确实,当时我们都是主要对付他。巫家二老对他恨极了,尤其是那个巫家老七。他身患绝症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几乎是在和乌南明搏命。乌南明自然不想跟我们拼,因为他就算是能杀掉我们,他自己也得送半条命。而且身边的那两个同伙又是虎视眈眈。他精明得很,自然不肯再死撑下去了。”
“那你们后来怎么样了?”范剑南连忙道。
“还能怎么办?巫村算是毁了,巫家的两个老哥我也不能丢下不管,只能带着他们去找逃走的巫家人。正好那个时候巫长青也赶来了。这才把我们接到了山里待了几天。”杜先生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巫家人对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早有准备,他们在山里准备了一个可以容纳全族的山洞。在那里暂避个一年半载也没有问题,但是我担心你们所以就先赶回来看看。”
“这么说破军和江小花都没事?他们都和巫家人在一起?”范剑南松了一口气。
“江小花受了伤,不过她是伤在黎希贤的蛊毒之下。她自己就是个蛊术高手,这点伤对她来说并不是大问题,她可以自己调理,何况还有破军在那里照顾她。哎,说来这孩子毕竟还年轻。虽然从辈份上论要比破军大了一辈,破军得叫她阿姨。但她毕竟才二十,这次的事情真是有些难为她了。”杜先生摇头道。
“舅舅,乌南明这次来似乎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巫家的某些东西。依你看来,他们想从巫家得到什么?”范剑南疑惑地道。
“这事,巫六跟我说过,他应该是想找巫家古代流传下来的某些文献资料。应该是和破解河图洛书有关。河图洛书是术数之源头。最初的术数表面上看都是源于周易,但其实真正的源头是在更古老的原始巫术。所以乌南明认为在巫家可能会有这方面的东西。否则他不会想到对巫家下手。”杜先生想了想道。
“原始巫术,巫术源头。”范剑南沉吟道。
“是的,据说是和星相历法有关。这些东西在巫家可能早就失传了,就连巫六都只是一知半解。他依稀提到了一点关于这些传说,据说在很久以前巫家的人就口口流传着关于星眼的传说,但是到底怎么样,却谁都说不清楚。因为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代之前的事情了,即便是巫家这样恪守传统的家族也不可能还保留着。”杜先生叹息道。
“星眼?”范剑南吃惊地道。
“是的。故老传说,只有身具大智慧的人才能够通过群星的闪耀而得到启示,明晓一切过去未来。不过在我们看来,也只是一些不着调的传说罢了。起因可能是那时候的文字还处在起源阶段,很多东西无法靠文字记录流传。只能采用口口相传的方式流传下来,这么多年,各种传说和神话掺杂其中,有些东西早就面目全非了。”杜先生道。
范剑南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道,“我想,我知道什么是星眼了。”
“你知道?”杜先生吃惊地道,“这事连巫家的人也都不太清楚,你居然听说过?”
“不是听说,而是看到了。我不知道也许我看到的那些就是星眼。”范剑南苦笑道。
冯瑗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古观星台!”
范剑南点点头,“很有可能。”
“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先生皱眉道,“什么古观星台?”
范剑南就把他和冯瑗怎么被困在山里,然后又是怎么发现那个远古遗迹的事情向杜先生说了一遍。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杜先生更加吃惊了,他盯着范剑南道,“你是说,你发现的那个古代的观星台有可能就是星眼?”
“我不能确定,但是的确有这种可能。我站在观星台上所感受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范剑南苦笑道,“大量的巫文和那种怪异图形,甚至还有像是不断在我眼前闪过的画面,和古奥难懂的声音。就在一刹那我像是明白了很多东西。”范剑南回答道,“但是我敢肯定,那是一种传承,很古老的传承。和佛家所谓的转世有着相通之处。”
“转世?”杜先生皱眉道。
“是的,藏密的这种转世,并非是真的灵魂不灭。而是某个高僧将秘法灌注于某种法器,等他圆寂之后,由另一个得到这件法器的儿童,继承他的某些知识或者能量。而这个儿童将会知道一些只有这位高僧才知道的事情。这在常人看来似乎很玄妙,往往认为这个儿童就是这位高僧转世再生。但其根源就是佛法传承。”范剑南解释道。
杜先生点了点头,“但这似乎和你经历的这些依然不同。”
“是的因为一方是由人借物的传承,由人借助某件物品保留某种信息来传承。而另一方却是借天地自然之力,星辰的运转为契机。但实际上都是一样的道理,就像是古代我们用文字记录在纸张上以保存信息,而今天我们把保存在电脑里的文件复制进移动存储卡里备份一样。”范剑南解释道,“道理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使用的存储介质不同。”
“好像有点道理,不过他们那种星眼使用的是什么?”杜先生皱眉道,“从没听说过观星,还能看到幻象的。就算是最高深的术者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吧?”
“光和影,明和暗。我想那大量的信息就是通过这两种东西存储起来的。说起来很玄妙,但是却非常现实,明和黯就是星光闪动的频率。就像我们现在的计算机可以存储很多信息,但所有的机器码,其实根本就只有两个数值0和1。就像是太极之中的阴和阳。简单,明了,但其实包罗万象。当然这只是一种原理,他们具体是如何做到的,我就不清楚了。”范剑南苦笑道,“反正我现在的脑子里装了很多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