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的,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再吃点东西,边吃边商量,等上一两个时辰看看,说不定梦州城百姓热闹够了自己就歇了,我们也省事了,要不行再去找雨箫也不迟,至少我们肚子饱顶得住诱惑,不用看岳临风脸色吃晚饭。”杜少南想了想建议道。
晚去一会儿避免和岳临风冲突,这个方晓竹同意,不过“……你刚吃完还吃?”
“和雨箫一块吃饭,还就那么几个菜,你能吃饱?”杜少南理直气壮,林雨箫吃东西的习惯大家都清楚,他能同席吃个三分饱已经佩服自己的本事了。
“……我饱了啊……”所以方晓竹觉得自己和吃货果然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你活着有什么乐趣?”杜少南也不懂,民以食为天,连在吃上都能勉强,人生还有什么是值得追究的。
“我只要有好书看就可以了。”方晓竹是那种捧上一本好书便废寝忘餐的人。
“……我一看书就想睡……”杜少南和他正相反。
话是如此,但这并不防碍两人成为朋友,方晓竹也不介意再陪杜少南去酒楼吃一会儿,只是梦州城各酒楼几乎全部客满,有的店小二还在门口兴高采烈的喊着,说为庆祝梦州奇案告破,小店今日半价酬宾!
一店起百店应,店店客似云来,杜少南和方晓竹偏偏都是最不喜欢和别人挤着吃饭的,杜少南干脆拉着好友走:“求人不如求己,要想吃饭不看人脸色也得自力更生,还是去我开的酒楼吧。”
梦州城闹市区寸土寸金,杜少南国公之子,皇后的表弟,也不过恰巧沾梦州奇案的光得了那么一座二层小楼,他很是珍惜的亲自设计装修,挑选了吉日,等着开业。
“你怎么会有酒楼?”方晓竹才听说头回来,看这里的确装饰一新,匾还用红布蒙着,静等开业那天揭晓,“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原来也是一座酒楼……”叫什么他忘了,如果是书店他一定会记住的。
“是,原酒楼的老板正是梦州奇案出的事,家小回了故乡,房产这类带不走的只能卖掉,如果我不姓杜,八成……不,肯定得不到这座酒楼。”杜少南没骗方晓竹,只是省略许多。
酒楼还没营业,但厨师、跑堂之类的已经配制齐了,这些人各在自己的职位上练习,这是他们新东家的要求,杜少爷说他不开则以,开便会是全城最好的,大伙儿的待遇也会是全城最高的。
新东家带朋友来了,大堂所有人,不管手里活没活的顿时全停下来,恭恭敬敬躬身行礼:“欢迎光临!”
出其不意把方晓竹给吓了一跳,别的酒店饭铺是只有门口的店小二迎宾,客人来了喊一声“几位爷,里面请!”杜少南这边的架势也太大了,不怕反而把人吓走?
“停停停!你们这样是迎人还是吓人呢!练了多久还练不会,少爷这酒楼还等着开张呢!”杜少南不满意,当下便训斥,“本少爷之前和你们怎么说的?眨眼功夫就忘了?我说客人一到门口,要往里走的时候,你们列队两边弯腰用敬语问候,然后跑堂中专门负责引路的小伙计带客人去位子上……”
“……待客是件细致活,你们必须先冲客人行礼再喊敬语,这就是给客人一个心里准备,他见你冲他弯腰自然晓得你马上要说好话了,但看看你们刚才,见少爷我带客人进来,你们过来行礼了?各干各的突然停下来嚷一嗓子,你们是迎人还是赶人?”
杜少南背着手板着脸,态度十分认真的教训人,方晓竹一开始看个乐,不过越看他就越发现杜少南的认真,很认真,特别认真,比杜少爷之前做的斗鸡走狗,吃喝玩乐还要认真,难道他立志要从商了?
终于杜少南过够了训话的瘾,又重新带方晓竹往他专门为自己准备的雅间去,方晓竹直截了当的就问道:“我看你对做生意很有兴趣呢,就拿你刚才训伙计的说词,不是认真了解酒店这一行,不是诚心希望宾至如归,是说不出来这番话的,你不会打算从商吧?”
“不认真我开酒楼干什么?杜家又不缺钱,你不是不知道我又不是读书做官的料子,科举的书籍我看得眼晕,做官得问案,我觉得我没明察秋毫的本事,人命关天我不想手上有冤案,可整天玩我也会玩腻的,于是干脆弄家酒楼,这也不算不务正业了。”杜少南答得也认真,其实他在开酒楼之前就料想亲朋好友会问他原因,对不同的人他有不同的说法。
杜少南对方晓竹的说词正和方晓竹的意,想这世上有多少人为谋个一官半职蝇营狗苟,杜少南国公之子皇后的表弟,起*点高出别人不少,他却还能记得人命关天,没本事不敢乱来,实在难得。
“来,尝尝我这座酒楼的拿手菜,看我能不能一开张就力压全城。”
杜少南没让方晓竹点菜,他吩咐厨房上的是一罐煨鸭汤,一盘凉拌虾米粉皮,一盘韭菜炒蛋,一盘栗子扒白菜心,一碗包心鱼丸,一壶米酒。
这与他请林雨箫的酒菜完全一样,两个都是朋友,就算方晓竹不清楚他事先已请过客了,他也要做到不厚此薄彼。
“你在梦州开酒楼,可是打算一年半载不回京城了?”从没看杜少南这么用心做一件事,方晓竹不认为他开酒楼是玩上两三天便会扔在脑后的。
“……我家的情况你没看见也会听说吧,我带着祖母在这里,才真是家庭和睦的太平生活,回京城我找虐吗?”杜少南白方晓竹一眼,他不信几代都统领御史台的方家消息会这么闭塞了。
“……”方晓竹默默给杜少南倒上杯酒,当赔礼当安慰。
杜少南并不气他,其实杜家的内部矛盾很多人家都有,婆媳关系嘛,千古以来仍是难解的。
“两个喝酒居然不叫我。”白影一闪,林雨箫出现在雅间,不用主人请自己拉椅子坐下来,伸手给自己倒酒。
就算杜少南和方晓竹都会武功,懂得林雨箫突然出现是因为轻功,但冷不丁来这么一下,两人还是吓了一跳。
“雨箫,你怎么会来这里?”方晓竹惊魂未定的问道。
“外面的酒楼太吵了,我想找个静一点的,还好你们这里真开门了,有酒有菜,看来我今天还有点运气。”嫌一杯一杯的喝太麻烦,林雨箫干脆直接用壶喝。
“雨箫你……没事吧……”杜少南还是头回看林雨箫喝酒喝得这么“痛快”,问话都小心翼翼的。
“你认为我有事没事?”林雨箫把酒壶放下,“喝完了,再来一壶,还有不要米酒,喝着没意思,咱们这里好歹有一位状元郎在,你当主人的是舍不得状元红还是店里缺货?”
若是林雨箫进来后把桌上的菜一扫而光,杜少南和方晓竹谁也不会奇怪,林雨箫向来喜欢好吃的,但喝酒喝的不用杯而用壶,这还是头回。
“……你酒量行不行?这么个喝法……要有什么不痛快你就说出来,大家商量着解决,借酒消愁有什么用?”方晓竹劝道。
杜少南则起身到门口吩咐侍立的杜全忠:“让厨房拿几坛上好的状元红来。”然后回去坐好,仍带了几分小心问道,“你和岳临风吵架了?”
“没有,我们没争吵,只是对事情有不同看法。”暂时没有酒,林雨箫对着一桌子的菜却懒得动筷子。
这便严重了,林雨箫面对满桌佳肴居然没有胃口,杜少南和方晓竹互看一眼都有些忧心忡忡,还是杜少南比较直接就问道:“你和岳临风也十几年的交情了,他哪回不顺着你,如果真有让你们意见相反的,不会还是因为柳家那位大小姐吧?”
“就是因为女人……”林雨箫答了一句便见杜全忠带着店伙计捧了三坛酒进来,坛子不大,一坛充其量能装半斤,他也懒得再往杯子里倒了,直接拿坛子喝。
“我的好师兄心疼柳小姐被流言蜚语包围,让我三天内解决这件事,我仔细计算了一下,豁出命十五天内能让事有转机就已是万幸,他却说顶多给我七天,说算是欠我一个人情,真好笑,我到时候命都没了要人情有什么用?所以我给他说,真要在三天内平息谣言,最快的办法是屠城。”
林雨箫没隐瞒他和岳临风说了什么,包括屠城这两个字是他先提的。
当然方晓竹知道林雨箫说的是气话,所以他又惊又怒的对象还是岳临风:“岳临风疯了吗?!他和姓柳的女子才认识多久!?”林雨箫可是与岳临风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感情啊!
“那算什么,别说师兄弟了,父母呢?养育儿女几十年好容易长大了,然后就和人或私奔或殉情,你看了那么多书,别说没看过爱情故事。”杜少南倒是冷静自若。
方晓竹的火气被他这句话堵住了,想了想才反驳:“那怎么能相提并论?书上是父母先不慈的……”所以儿女的为爱牺牲才千古称颂。
“在岳临风看来,我们不帮他便是不仁不义。”杜少南一句话又把方晓竹堵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