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雅致的车窗微微摇下了一丝丝,缝隙不足一根手指的宽度,一道幽魅的女声从车窗内飘了出来:
“三叠纪,他怎么还不走?”
“梅姨,他说他是报社的一名记者,专程来采访你。”代号叫三叠纪的男子站在车窗前对着窗内的一剪梅道。
趁着三叠纪和一剪梅对话的时刻,我上前了数步,走到了车窗前,车窗上贴了不透光纸,而且车内的一剪梅还戴了墨镜,我无法对她使用勾魂术。所以只能靠对话让一剪梅放松警惕,然后再借机对她施展勾魂术。
我走到了三叠纪的身旁,取出了我身上的记者证,笑着对车窗内的一剪梅道:
“你好,是席女士么?我是上海文新报业的记者,这是我记者证,我想就最近的光大事件问问你的看法,关于金融股票市场震荡对于汇丰银行的后期影响。刚才我看到你的车,忍不住拍了一张合照。哈哈。”一边说着,我拿出了录音话筒,敲打在车窗上,试图让一剪梅开窗,接受我的采访。
车窗只开了很窄的一条缝隙,我只能够勉强看到车内交腿端坐着的一剪梅,还有被墨镜遮住的一剪梅的眼睛。
我看到那墨镜后面的细细柳眉微微挑了挑,一剪梅双手安放在膝上,盯着我,问道:“哪个报业集团出来的?”
我微微一笑,道:
“上海文新报业。《外滩画报》的报业。”
“上海文新报业?”一剪梅的音调忽然高了几分,从车窗的缝隙里,我看到她的嘴唇微微勾起了一丝的笑意,“先不谈我没有事先得到过采访的预约,更重要的是,我记得上海解放、文新报业集团已经合并了,现在已经改了名呢,你这文新报业,又是哪个胡同口出来的?”
听到一剪梅的话,我猛然一惊。文新报业和上海解放报社合并了?
这件事……
我居然不知道。
回想到我当初调查时的那本外滩画报是去年的,所以我并没有太过深究文新报业集团的变动,没想到这一剪梅居然对新闻媒体行业这么了解,而且细致到这种细节变动的地步。没想到我对于一剪梅的下手行动,会在这个小小的细节上出现问题,真是细节决定成败啊。
涔涔的冷汗顺着我的脖颈滑落而下,我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思考着应对的策略。而也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
我一个机灵,看了看一剪梅又看了看我的手机,笑着道:
“对不起,是公司总编的电话,是关于对您的采访的。”
“不介意。”一剪梅看了我一眼,冷冰冰地说道。
我讪讪一笑,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尉文龙打来的电话。
我急忙后退了一步,重新堵到了车头前,给了一剪梅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然后接通了电话:
“皮埃尔?培尔在《关于彗星的思考》最后一章提出的率先设想是?”
手机那头立刻传来了尉文龙的回答声:
“一个无神论者组成的社会是可能的。一生,一剪梅已经抓到了。比我想象的要轻松多了,现在她人就在我的人的车上,我在黄浦江畔和你汇合吧。”
听到尉文龙的话语,我的心脏骤然一惊,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尉文龙抓到一剪梅了?这……怎么可能?我朝着宾利雅致内望了一眼,可是一剪梅明明就在车的后座上啊,怎么可能被尉文龙抓到?
我压低了声音把手机拿到了脸前,急促道:“抓到了?这不可能。一剪梅……明明在我这边,就在我眼前。文龙。”
“什么?”听到我的回答,尉文龙传来惊骇的声音,“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两个一剪梅?”
我和尉文龙几乎同时发出了轻轻的低呼声。尉文龙那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尉文龙所谓的抓到一剪梅,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疑惑不解之时,又是一辆通体鲜红色泽光亮的法拉利F430缓缓地从世纪大道的方向行驶而来,就在靠近我时,突然停下了,没一会儿,车门突然啪啪地打开了,一对青年男女从车内走了出来。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被突然靠近的鲜红色法拉利所吸引,而当我看清了从车上下来的男女时,更是浑身剧震!
“金娜……?”
从车上下来的男女中,有一道身影我当场就认出了。
一头顺柔微卷的梨花发,一件贴身的修身无袖雪纺衫,纤细的腰肢,还有一双被牛仔裤包裹着细长滑嫩美腿搭配着女士凉鞋,一张清秀隽俏的精致小脸早已退去了往日的阳光与开朗,有的只是一种闷闷不乐的悲伤和茫然。而在她的身边,则是站着一名身材均匀,模样俊秀而穿着张洋的青年,典型的花花公子的小白脸上带着几分的惬意。
几乎当我认出金娜的同时,金娜也认出了我。
虽然我多少改变了外貌,但是,金娜还是认出了我。
“王一生!?”
金娜的声音非常响亮而惊讶,不单单是站在她的身旁的青年听到了,连同坐在宾利雅致内的一剪梅也不可能没听到。
事情败露了。
当看到金娜出现时,我的心里升起了万念俱灰之意,瞬间就明白,今天的行动算是彻底泡汤了。虽然我演绎过各种可能性,考虑到了各种潜伏时会发生的意外,但是,一有大前提是我无论如何也不需要担心的,那就是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就像量子力学中的薛定谔的猫一样,在结果真正开光显山露水之前,你永远参不透它将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但是,金娜的出现,却是彻彻底底打乱了我的步骤,我的计划,也开始向着不确定的方向倾斜。
我的心率有些紊乱,但是还是保持着明面上的冷静。毕竟在前来之前我还是多少做了一些外貌上的改观的,比如说沾上了假胡子,比如说我特地戴上了眼镜,佩戴了假发改变了发型,甚至还特地在唇角黏上了黑痣,在服装穿着上也与以往的气质大不相同,只是我没想到在我的外貌如此改观的情况之下,金娜还能够一眼就认出我来,
“你……是在叫我?”我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左顾右盼,把嗓音压低了看着金娜,疑惑地问道。
“呃……你……”
金娜惊愕地看着我,一对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疑惑之色,似乎有七分的肯定但又有三分的猜疑。
我本以为我这样就能瞒过金娜,但是我还是低估了我和金娜这些年长期相处下来的她对我容貌的记忆清晰程度。
“王一生,你怎么打扮成这样?”金娜忽然觑着眼,叉腰朝我走来,我趔趄着退后了两步,目光不停地在宾利雅致内的一剪梅脸上和近在咫尺的金娜激动的脸上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