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草野蛮荒。
风吹的树叶直响,雨打得小草垂头。这里是东海皇帝离宫的近郊,今天正好是新皇登基的一年后,就在一年以前,登基不满一年的锐帝夏玟被人发现猝死在自己的龙床上,一时间原本混乱的中原战局再起波澜,摄政王夏邝自号广平帝在新都登基,却在继位大典上被突如其来的两万禁军的攻击,夏邝一党尽皆授首,驻扎在新都外围二十里的北海军在随后赶到的西北军阵前不战而降,自此中原大定只余割据川中的夏昀而已,次月夏昀部将倒戈相向,献俘新都,川中平。自此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原本新皇帝登基后的第一年,应该是喜气洋洋的节日,却无巧不巧却遇上了这样的一个鬼天气,雨点很大,风吹的更大,一滴一滴的打在人身上能生生的感觉到疼痛,凡家凡户的大多闭门不出。原本每日都抵得上寻常地方赶集的临宾城此刻也显得静悄悄的,这么大的雨谁不想在家安生安生,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天空厚厚的雨云之中时不时的冒出一道雪白的丝线,此时如果经历过征伐辰都的老兵看到了一定会惊讶的大叫起来,因为那白线像极了传説中的上古神兽。
一名青年在临宾城外的荒郊仰望着,任凭雨水打到他的脸上,衣服上,任凭地上的泥土溅上他干净的裤子,他丝毫不动,就好像一颗扎根山林中的云杉,根深而杆直。
当天空的云渐渐压下,那若隐若现的白影终于出现在青年的双眼中的时候,青年顷刻间绽放出灿烂而炫目的笑容,这时奇景出现了,就好似连老天爷也来配合青年的心情高低似的,风静了,雨停了,厚密的云层居然好心的开了无数个口,让久违的阳光穿透到被润饰的大地上。
纯白而美丽的生物翻着云驾着雾,从高空翩然而降,云鳐——原本就是操纵雨雾干晴的气节神兽。
“你来了!”
青年的声音清琅而干脆,竟是对着着白玉般透洁的神兽説的,声音很小,在这么广阔的地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青年坚信,天上的她一定能够听到。
果然,犹如游行一般环绕一圈,然后重新停留在了出发的位置,好似是代表了对他的敬意。
纯白的身子环绕而下,在它金黄的前爪上,可以清晰的看见有一道斑驳的碎玉条纹,这大约是这美丽傲然的生物全身唯一的瑕疵,不过这似乎也更加证明了它所经历的不凡。
云鳐越飞越下,慢慢的竟像俯冲一般冲向了地上的青年,很难想象如若那巨大的身子一旦压在青年的身上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可那青年非但不找地方退避,相反还伸出了双手,做出了一个“接”的动作,如果周围有人围观的话,一定有人会説这个青年疯了,竟然会想要接住万古的云鳐神兽。可周围没有任何人,整个临宾城恐怕也只有青年一人能看得到整个的天空,所以没有人会嘲笑他,所以那高速坠落的云鳐慢慢开始产生了变化,那最外围的鳞片慢慢的变得透明,然后从那条美丽的大尾巴开始一个个化成了七彩的泡沫,并且越变越小,所以当它终于坠入青年的怀里之后,天空中还留有那一抹七彩的痕迹,青年的怀里没有云鳐,却多出了一个全身好似蜜腊般肌肤的美丽少女。
随着少女长长的眼睑缓缓打开,青年身上原本潮湿的衣物开始干燥,而青年周围的枯腾老书也开始焕发出新的生机,不停的吐出嫩叶,最后竟生生结出一朵朵鲜花来,连地上的枯草也纷纷长出新的嫩芽,而当少女终于睁开眼开始微笑时,原本黝黑阴沉的荒郊已经变化成鸟语花香的所在。
“又浪费你的力量,这用多了身体又要出问题了。”虽是责怪,但却丝毫掩饰不住其中的柔情蜜意,更不要説此刻那温柔到揉出水来的眼睛。
少女摇了摇头,只将头缩靠的更近了。
“一句话也説不出来了吗?”
对于青年的问题,轻轻的恩了一声,那声音温顺怡然,只可惜却无法添音唱籁。
得到回答的青年将少女搂的更紧,却引来少女安慰似的轻抚,一目穿七情,不必多説,何况四目相交。
“今天是道别的日子了!”
不是疑问,却是肯定。
少女用力搂紧了青年的脖子,示意自己并不想走,她渴望他的挽留。
“不行,下次见面就不是不能讲话了,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我不希望你变成那种样子。”
少女明白他的心意,从青年身上下来,轻轻的搂了几下,然后突如起来的吻了上去,难得的主动,好像是唯一的一次,辗转了片刻,唇分,算做道别。
“再见。”却没有再见。
抽出了剑,纯白的剑,刺入……
紧搂着少女的身体,直至看着其最后消失,青年怀中什么都没有剩下,好似搂着空气,蹲下……哭泣!
一个光华灿烂的地方,一个炽热的灵魂正准备忍受一生的孤独,雨已经不在下了,可从他的脸上还是不停的滴落着水……
隔着一条河可以横渡,隔着一座山可以翻越,隔着一个国家虽然千难万险可终究能够见面,但是,倘若隔着一个世界呢?
彼岸花,开彼岸,花不见叶,叶不见花,生生相错。
随后过了十五年,一个安静祥和的城市,这里没有什么污染,空气纯净,一晚上甚至连些灰尘都很少,即便是噪声也是一样少见,因为在这个田园般的小城里,那些喷吐着一圈又一圈废气的钢铁怪物是被完全禁止的。
临近公园的双层小屋,门口一颗柳树随风飘荡,显得很平凡的一处地方,一名十五岁的少年从小屋的大门毫不停歇的奔进了厨房。他大声的説道:“老爸,老爸,今天舞台我演公主,一个男生居然在台上説要娶我做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