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明,一条队伍却也是蜿蜒向着静安寺去。
马车之中,却也是铺垫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人在里面也甚是舒坦。
然而马车之中的谢夫人,却也是眉头轻皱,颇有些不悦之意。
一旁的白薇薇,却也是卯足劲儿讨好,更是伸出手为谢夫人揉捏肩膀,舒筋活血。
然而谢夫人面上的不悦之色,却也是未见减少半分。
想当初,白薇薇进门的时候,谢夫人就已经是不喜欢了。说是皇族养女,也不过是个外姓种。如此门第,居然能嫁入谢家?这可当真是可笑至极。
想当初,白薇薇初嫁谢家时候,谢玄朗还十分冷漠,可是如今谢玄朗居然对白薇薇热络起来。
一想到了这儿,谢夫人心中不悦。
自家儿子究竟瞧中了白薇薇什么?
这举止粗鄙,浑身一股子小家子气。便是那蛮横的皇族公主王珠,也是比白薇薇多了几分恣意矜贵之气。
原本想着白薇薇虽然上不得台面,可是自己好生调教,还是勉强能弄出去撑场面的。又哪里能够料得到,这白薇薇居然是不能生育。
白薇薇讨好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在谢夫人的耳边响起:"母亲日夜操劳,难怪肩头酸痛,还是要仔细自己的身子,好生爱护才是。"
谢夫人没好气:"这诸事繁多,我哪里能够不操心呢?就是你不能生育的事情,也是我老大的一块心病,但凡想一想,就觉得不能入眠了。"
白薇薇一时之间,却也是不敢说话。
可她内心之中,却也是觉得说不出的委屈。
嫁到了谢家,自己可是没一日有好日子过。之后就算是谢玄朗宠上她了,谢夫人却也是仍然总是要给她立立规矩。
谢夫人是谢玄朗的亲娘,感情辈分在那儿,白薇薇也是着实不好反抗一二。
等到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给扯出来,谢玄朗更让她暂且隐忍,费力讨好。
而他也是必定会寻觅机会,让她日子好过些。
谢玄朗也是保证过,不会让她被休。
可就算不被休又如何,那还不是日子难熬。
如今谢夫人指着她骂,白薇薇面颊生晕,却也是什么话儿都是不敢说。
她这么一个闷嘴葫芦,谢夫人瞧见了心中更是来气。
"你不能生育,原本照着七出之条,是分明能将你休了的。不过谢家是积善之家,阿朗这孩子又是个重情义的人,自然是不会如此无情待你。可他既然是待你如此的好,你也该为阿朗着想,总不能让阿朗就这般断了子嗣血脉。我那娘家的侄女碧娘,性子十分温顺,身子也好。原本她是能出头做正妻的,如今也委屈她,给她表哥做妾,你瞧又如何。"
白薇薇心中却也是很不乐意。
谢夫人那边的娘家侄女,岂不是一来就压了自己一头。
说是个妾,来了后未必有这个自己正房夫人的待遇差。
等到生了个孩子,岂不是更加压了自己一头。
只不过白薇薇畏惧谢夫人,却不好自己说不好,却将谢玄朗拿出当筏子。
"母亲可当真是想得十分的周到。这件事情我瞧和阿朗说一说,他想来也是乐意的。"
而谢夫人却也是生生的气笑了,这个媳妇儿行事,还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这纳妾的事情,她无论乐意还是不乐意,原本就不该拿自己的男人来顶。
这男人娶了正房,是让家宅安宁,让自己顺意的。而不是闹出这么些个幺蛾子,最后让自己男人顶。
如今谢玄朗和白薇薇两相情好,自己这个当娘的无论说什么,那都是错的。可谢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现在虽然很好,可以后谢玄朗必定是会后悔的。白薇薇这个样子,必定是会让谢玄朗疲惫不堪。
谢夫人不觉冷笑:"既然是如此,我瞧也当真要跟阿朗说一说。"
白薇薇低眉顺目的样子,心中却是在盘算,自己应当是去寻谢玄朗,绝不能让他纳那个阿碧。
谢夫人瞧着白薇薇那委委屈屈的样子,却也是越发瞧不上。瞧白薇薇那样儿,一股子的小妾味儿,端是没有半分的大气。
谢夫人思来想去,就是有些不明白了。自己那聪慧无比的儿子,是究竟瞧上了白薇薇什么?
谢夫人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不觉慢吞吞的说道:"这次我命绣娘绣了个送子观音,以后就供奉在了这寺庙之中,指不定老天垂怜,又能让你怀上了。"
白薇薇眉头一跳,心中一股子恼怒之意却也是涌过来。
谢夫人明明是知晓自己不能生育,结果还处处讽刺。
不过谁让自己却真有这么些个不是。
白薇薇虽然是心头委屈万分,却也是不好说些什么。
而谢夫人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挑起了自己的手指。
说实在的,她倒并不觉得区区一副送子观音的绣像,就能让谢家添子添孙。
若非容太后邀约,算计个什么事情,谢夫人也不会眼巴巴的赶过来。
否则自己来这儿做什么,就为给白薇薇送那么一副绣像。
当然白薇薇的事情,确实也是谢夫人的一桩心病。虽然谢夫人也是肯定能让谢玄朗纳妾的,可谢夫人还是不悦,自己的孙儿只能是庶出!只要想一想,谢夫人顿时就觉得难以容忍起来了。
自己未来的宝贝嫡孙,不能身份上就比别的人差上一头。
马车到了静安寺,白薇薇也是扶着谢夫人下了马车。
白薇薇一抬头,便是瞧着陈后和王珠一块儿下了马车。
因为今日礼佛的原因,王珠这一身的衣衫,那也俱是素净的颜色,只腰间一枚天青色的腰带之上,上面却有些云纹刺绣。
王珠不觉轻轻的抬起头来,眉宇间更不觉添了几分明媚大方,任由面颊旁的流苏,轻轻的垂落在了肩膀之上。
瞧见了王珠如此姿容,白薇薇的内心之中,却也是忽而有了些恼恨之意。
在兖州的时候,她内心之中,还嘲讽过陈后和王珠的落魄。
可是如今,却也是不觉有些打脸起来。
这一刻,白薇薇竟然模模糊糊有了一个念头,自己在陈后手下的日子,可是比谢家舒坦多了。
说到底,陈后也是温顺的人,遇到谢夫人,白薇薇方才是知晓,什么是折磨人不见血的。
白薇薇一时之间,心中恼恨酸楚。
而王珠也是向着白薇薇的方向望过去。
她也是瞧见了谢夫人,心中也是笑了笑。
前世谢夫人的手腕,她可是领教过了。
王珠到了谢家,本来是满心的憧憬,却让谢夫人将她内心之中的那缕自信一点一点的磨掉。
说到底,在谢夫人的心中,别的什么人,都是绝不会有谢家的人半点尊贵的。
好在如今,领受这一切的却是白薇薇。
王珠面上顿时流露出了关切之色,不觉向着白薇薇说道:"白姐姐,上次你生病出宫,如今你的面色,却是更加难看了,莫非身子有些不好?"
而白薇薇听到了王珠的讽刺,更是为之气结,若非王珠扯出这些事情出来,又何至于此?
人前谢夫人却对白薇薇不错,一副十分宽容大度的样儿。
"她便是性子内向,想得太多,你们姐妹两人许久不见了,正好可以凑一处,好生说话。"
王珠一笑,便拉着白薇薇的手叙话。
而谢夫人面上带着笑容,却也是陪着陈后进入静安寺之中。
踏入客房之中,只见此处用檀香熏过,布置雅致。
而那几面之上,却也是摆了几般素果点心。一旁的阁子里面放了一尊檀木雕的观音像,倒是雕琢得栩栩如生。
此处寺庙,本来接待的就是京中贵族女眷,故而也是布置得颇为不错。
也不多时,几名眉清目秀的小沙陀奉送上香茗,并且一名中年居士也是随之而来。
这木如居士带发修行,初来京城,原本是住在了附近的庵堂,如今却来与陈后说话儿。
她容貌娟秀,就算是人到中年,却也仍然能瞧出曾经美貌,只不过眉宇间颇有些抑郁之色。
这寺中的僧人都是男子,不好待客,而这木如居士言语雅致,风姿绰约,确实是陪客说话极好的人选。
陈后和这木如居士说了会儿话,只觉得她谈吐不俗,对佛理也是颇有些研究,言语可谓十分有趣。
可陈后和这位木如居士说话,却也是不觉心神不宁。
她不觉想起了容太后,原本是容太后提议,前来静安寺祈福。
可容太后来了这儿,又说身子有些不是了,故而需要在房中休息片刻。
陈后眼皮轻轻的跳了跳,心中却不觉若有所思。
容太后心思颇多,手腕也很是厉害。
在陈后想来,容太后必定是私底下有所谋算,故而也是如此行事。
只不过容太后究竟是在谋算什么,一时之间,也是想不出来。
陈虎不觉微微有些焦躁之意。
木如居士似也察觉陈后不对,却也是不觉说道:"如今皇后心中,似乎是有什么郁郁不平的事情,故而也是愁眉不展。"
陈后掩饰心绪,并不乐意让别人知晓,故而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倒是并无什么异样的心绪,只不过重游故地,难免有些感慨。"
陈后的一双眸子扫过了门口,却不觉向院子里面望过去。
这院子里面,仍然是种了木兰花树。
"遥想当初,我初为皇后,有孕在身,可是当时大夏朝廷却也是不稳。当时别处动荡,自然也是不必说了,就是宫中也并不安稳。传闻有妖狐作祟,并且要危及皇嗣,宫中入夜,也是时常听到凄厉兽鸣。也因为这样子,我悄悄出宫,也在这静安寺生下了曦儿。之后回宫,却是恍如隔世。之后种种事情,我倒是再没回静安寺了。"
陈后说到了此处,不觉眼波流转,这静安寺比起当初,可是要气派得多。
谢夫人则在一边叹息,皇后娘娘究竟也是个有福气的人了。
另外一头,白薇薇也是与王珠一块儿说话。
白薇薇瞧着王珠,心中也是颇多郁郁,却不敢朝着王珠发作。
对于这个九妹妹,她是当真有些怕了。
若和谢夫人一道,自己少不得被谢夫人明嘲暗讽,人前吃些挂落。白薇薇是打心眼儿不乐意陪谢夫人进去。
可若不陪谢夫人进去,自己与王珠说话,那也是是一桩十分没趣儿的事情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白薇薇眼睛一亮,顿时流转了几许亮色。而王珠顺着白薇薇的目光望过去,自然而然,就瞧见了谢玄朗策马而来。
谢玄朗人在马上,却也是极有风姿,难怪有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呼。
上午的阳光轻轻的照在了谢玄朗的面颊之上,给谢玄朗的脸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白薇薇面上顿时流转了仰慕憧憬之色:"谢郎,你可算是来了。"
谢玄朗下了马,唇间却是轻轻的吐出来一口气,眼中流转怜爱之色。
随即他目光滑过了白薇薇,落在了王珠身上。
王珠触及谢玄朗的目光,不觉对谢玄朗微微一笑。可谢玄朗却不由得觉得王珠的笑容,那是有些刺目。
几日不见,王珠气质越发清凛大方,竟然是有些令人不可逼视了。
她乌黑的发丝轻轻挽在了脑后,以那么一枚青玉钗固定,钗头却雕琢成莲花的模样。
阳光滑过了王珠的面颊,王珠肌肤水润透亮,竟似微微透明的一般。
自从自己接受了白薇薇,梦中关于王珠的那些事儿,如今却也是不觉淡了。
自己许久许久,没有再做过那些梦。
内心之中,居然也不觉有些怅然若失。
谢玄朗内心顿时也是有些不快起来了。
不是早就告诉自己,无论王珠如何,也是早就瞧清楚了王珠的真面目。
她心狠手辣,实在没半点值得自己另眼相待。
自己该珍惜的,却应当是白薇薇这般干净剔透的人儿。
白薇薇却也是怯生生的,流转了几许苦楚之色:"谢郎,你来了。"
谢玄朗目光却是向着王珠扫去:"薇娘若有什么得罪九公主,想来也并非成心和故意,九公主何必吓坏了她。"
王珠一愕,随即有些了然。
白薇薇露出那样子的苦楚之色,谢玄朗心中便是认为,是自己欺辱了白薇薇。
自己这个白姐姐,一向都是这个样儿。
总是那般委委屈屈的模样,一副被别人欺辱的样子。别人什么都没有做,白薇薇却已然是那么一副委屈之色了。
更何况白薇薇与自己素有嫌隙,也是难怪谢玄朗居然是会这般认为。如今白薇薇这朵小白花眼睛里尽数是委屈之色,而谢玄朗对白薇薇十分怜爱,可他瞧着王珠的眼睛里,却也是隐隐有些厌憎之意。
白薇薇这般受了苦楚的委屈之色,却也是并非刻意为之。
她不过是习惯这样子,无论在皇宫还是在谢家,都是如此委委屈屈的样儿。
如今白薇薇回过神来,也微微有些尴尬。
而王珠却是容色不变:"谢小侯爷当真是误会了,我和白姐姐说话儿,不知道多么的投契。我又怎么会让白姐姐不欢喜呢,若说不欢喜,却也只因为一桩,还不是因你们谢家。想来,谢家虽然不会休妻,但是却一定会纳妾,而且会是那种身份都不会输给白姐姐的贵妾。"
白薇薇面色却不觉变了变,内心之中更不觉添了几许惶恐与恨意。
为何谢夫人私底下提点敲打她的话儿,王珠居然是这般清楚?
王珠却只一笑,说到对谢夫人的了解,却也是没谁原比王珠更清楚一些。
谢玄朗却也会容色不悦,不觉恼声说道:"我自然不会如此待薇娘,九公主还是将心思放在别的人身上吧。"
王珠却不觉嫣然一笑:"谢小侯爷也不必将这话儿说得这样子的满。如今白姐姐在谢家还不是处处避让?"
谢玄朗这口中的话儿说得好听,可实则还不是劝白薇薇隐忍。
说来谢家的处境,也是没有谁比王珠更加了然了。
白薇薇却怯生生的说道:"九妹妹不必替我操心了,我留在了谢家,却是甘之若饴。"
言下之意,王珠这样子说话,那分明就是挑拨,就是枉做小人。
而王珠听了白薇薇的话儿,却也是不觉笑起来。
白薇薇这样子的说话,倒也有趣。
"是了,白妹妹这样子宽容大度的一个人,却偏生不能生育。有了这样子的瑕疵,白姐姐以后可如此自处。"
如今此事便是白薇薇最为痛楚之事。
而王珠这样子说,却也是分明戳了白薇薇的伤口。
白薇薇面色白了白,心中却也尽数痛楚。
谢玄朗却也是霸道将白薇薇给搂入怀中,心中怜惜之意更浓。
"九公主,薇薇虽然不是我最初挑中的,可是如今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而我唯一的妻子,也只会是她罢了。就算她不是什么皇族血脉,又不能生育,可我就是要将她好生呵护。"
谢玄朗这一番言语却也是好不霸道,只将白薇薇是呵护备至。言下之意,竟似王珠求而不得,而他却认准了白薇薇。
王珠非但没什么怒意,她盯住谢玄朗的身后,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玩味之色。
谢玄朗也是察觉到了王珠眼神的古怪,顿时也是不觉转身。
只见裴凰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是来了,她眼眶发红,而身躯却也是不觉气得瑟瑟发抖。
方才王珠明明瞧见裴凰来了,却偏偏如此跟裴凰这样子说,不就是为了刻意刺激裴凰?
谢玄朗瞧见了裴凰这般模样,却也是顿时不觉有些心虚起来了。
当初自己跟裴凰许诺过,白薇薇不过是个挡箭牌,替裴凰占据了这谢家少夫人的位置。
只要时机成熟,到时候再将白薇薇踢开,自可顺顺利利的,让裴凰上位。
新婚之夜,谢玄朗也是并没有去陪伴新娘子白薇薇,而是到了裴凰身边。
当时裴凰泪水盈盈,面颊之上有了凄艳之色,也是简直令谢玄朗心碎。
那时候他对裴凰所说的话,却也是并不是假的。
谁又能想得到,如今事情这般变化,居然是不觉这般尴尬。
谢玄朗一时之间,竟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裴凰向前一步,不觉凄然说道:"阿朗,你我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就比不上这贱婢陪你的区区几个月?"
她这样子说话儿,谢玄朗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谢玄朗内心之中,却也是不由得觉得,裴凰未免太过于强硬,咄咄逼人了一些了。
如此逼问,岂不让自己两难?
而白薇薇却不觉拉住了谢玄朗的手臂,一脸忍耐模样:"谢郎,我其实知晓,你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神,我不过是蒲柳之姿,又怎么配得上你呢?"
王珠内心顿时不觉嗤笑了一声,说到底,还是白薇薇这争宠的手腕高些。
裴凰虽然并不是不聪明,可是却未免太高傲了一些,不会在男人面亲放软自己的身段儿。
果然裴凰这样子一说,谢玄朗顿时脱口而出:"没有谁能说你不配。"
裴凰原本就是气到了极点,此刻却也是简直都气疯了。
她也是骑马而来,此刻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马鞭,却也是刷的一下子,就向着白薇薇狠狠的抽打去。
白薇薇啊的尖叫一声,也是惊动了谢玄朗。
谢玄朗见裴凰来势汹汹,不觉一侧身捏住了裴凰的手腕。他自然而然,一用力,居然也就将裴凰的手腕给扯脱臼了。
裴凰尖叫了一声,顿时泪水盈盈。
谢玄朗微微有些恍惚,一下子反应过来,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松开了手。
裴凰容色凄然,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住了谢玄朗,仿佛是第一次看清楚这样子的人。
她抚摸自己受伤的手腕,面颊之上不觉布满了痛楚之色,却也是不觉死死的咬住了唇瓣。
受伤的裴凰,那凄艳之色却也是不觉更浓了。她的眼眶之中,蕴含了泪水,却也是如此瞧着谢玄朗。
谢玄朗宛如受了蛊惑,不觉向前向着裴凰走了一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白薇薇却嘤咛了一声,软绵绵的倒入在谢玄朗的怀中,浑身仿佛连一根骨头都没有的。
如此楚楚可怜的姿态,实在也是动人之极。
谢玄朗一垂下头,便可巧瞧见了白薇薇那清雅秀丽的面颊之上沾染满了泪水,身躯也是轻轻发抖。
白薇薇就好像是受惊了的小动物,如此瑟瑟发抖。
瞧到了白薇薇的这个样儿,谢玄朗也是实在硬不下这个心肠,推开白薇薇。
他本来要向裴凰走出去,可走了那么一小步之后,却也是再也都走不出来了。
裴凰便算是受伤,眼睛里面也是隐隐有些期待之色。
可是纵然是如此,如今裴凰的眼睛,却也是渐渐发冷了。
她冷笑一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咔嚓了一声,就将手腕关节咔嚓一声顿时接好了。
王珠却也是在一边阴阳怪气:"原来裴大小姐居然是也爱慕谢小侯爷,我居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何不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裴大小姐没那么个机会做夫人,却也是能够做妾呢。以裴大小姐的身份,想来也是能做个贵妾。"
贵妾?裴凰只是想一想,顿时险些晕过去。
谢玄朗也是被弄得焦头烂额,此刻当真怒了:"王珠,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王珠不觉一笑:"那莫非谢小侯爷想要休掉白姐姐,休妻再娶。"
谢玄朗瞧见白薇薇那可怜的模样,却也是说不出来。
若不是白薇薇拼死救了他,他也是无法如此对裴凰。
可白薇薇对他如此的深情厚谊,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这般帮村,将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他已经是无法辜负这个楚楚美人。
想到了白薇薇带着紫色面纱,照顾自己的样儿,谢玄朗的内心就顿时不觉涌起了一股子暖流,更对白薇薇多了爱惜之情。
他虽不愿意承认,可是内心之中一番比较,未必不觉得,若是裴凰未必会如此待他。
若是往常,裴凰受到了这样子的屈辱,必定是会拂袖而去。
可此时此刻,裴洋却也是生生隐忍下来。
想到了裴洋处境,裴凰却也是将这口气生生隐忍下来了。
"阿朗,我今日前来,却也是正好是有些话儿要与你说。若非必要,我也是不想如此劳烦你。"
裴凰心中一阵子的凄然酸楚。
从前的自己,也是从来没受过这般委屈。
如今她内心如刀割一样,却也是只能强自隐忍。
只有救下了裴洋,却方才能保住自己在裴家的地位。
白薇薇还伏在谢玄朗怀中哭泣,不肯起身,整个人好似没骨头一样,却也是软弱无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珠微微有些冰凉的手掌却不觉扯住了白薇薇的手掌,居然是生生将白薇薇扯开。
白薇薇跌落在王珠的怀中,王珠微微冷笑,伸手抚摸白薇薇的面颊。
"白姐姐,你也是不必害怕,这区区裴大小姐,又怎么能当真伤了你呢?"
王珠却也是微微冷笑,既然有好戏看,暂时也让白薇薇将这白莲花味儿收收?
谢玄朗一怒,却见白薇薇在王珠怀中甚是乖顺,也不觉和裴凰一块儿离开。
此刻他内心之中心急如焚,实则也是想要跟裴凰解释几分。
绿草如茵,裴凰和谢玄朗一块儿前行。
"阿洋之事,想必你也是知晓的。谢小侯爷,我原本并不想要劳烦你,毕竟谢家立场如此,这也是不能将那谢家都是牵扯其中了。可是如今,我却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迫不得已,方才和你如此恳求。"
方才裴凰虽受了屈辱,如今却也是没半点脾气,仍然是不得不低声下气的。"阿朗,你是知道的,只要能够帮到你,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是乐意的。可是如今,若是阿洋没有了,我的处境必定也是会十分尴尬。没有了在裴家的地位,我又是拿什么来帮你?谢家不是有那么一块免死金牌,只要有这样子的东西,就能保住阿洋的性命。"
此时此刻,裴凰甚至不由得觉得,自己便算是受些委屈,一切均也是值得了。
谢玄朗既然是心怀愧疚,必定是还是会给自己些许补偿的。
想到了这儿,裴凰一双眸子却不觉流转了期待之色。
谢玄朗却也是顿时面色变了,容色变幻,一时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他当初轻轻松松的将那块免死金牌送出去,是因为谢玄朗已经有了谋逆之心,觉得自己根本不必在意什么王家的免罪之物。
可是却没想到,裴家的人不肯安分守己,到底还是用上了。
一时之间,这些话儿,谢玄朗居然是有些说不出口。
耳边,却忽而想起了王珠银铃般的轻笑:"裴大小姐想要这个免死金牌,这东西谢家并不如何的在乎,原本也是在谢小侯爷的手中。不过这件东西,如今已经是用掉了。"
谢玄朗还以为王珠是会照顾白薇薇,却没想到王珠继续凑过来看热闹,当真也是不觉气打不了一出来。
"九公主,这是裴谢两家的私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王珠也是不理会,自顾自的说道:"而且裴大小姐知晓这块金牌是如何用掉的?这自然是谢小侯爷爱妻情深,只因为白姐姐一时糊涂,居然买通流民,算计我这个大夏皇族。因为这个罪过,谢小侯爷怜香惜玉,居然是将这块免死金牌给拿出来了。"
白薇薇却也是趁机冲出来,挡在了谢玄朗的跟前,好一番纯洁无辜:"裴姐姐,求你不要怪罪谢郎,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用。谢郎若不是护着我,却也是绝不会落到了如此地步。"
白薇薇这样子说话,那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这样子说,为了膈应裴凰。
当初就是裴凰狠狠践踏,将自己踩到了足底,受到了此生最意想不到的羞辱。
她永远记得,自己伤痕累累,却见姜翠影对王曦笑得那么的甜。
她也要膈应裴凰,让裴凰遭受这样子的屈辱。
裴凰只觉得喉头一阵子的腥甜,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她失望无比的瞧着谢玄朗,酸楚无限的说道:"谢玄朗,你眼珠子都瞎了,就为了这个贱货,居然是如此待我?你可知晓,这个贱货究竟是什么货色?冰清玉洁?她早就是残花败柳。"
白薇薇似乎惶恐无限,仿佛是被裴凰给吓住了。
可是白薇薇的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几许幽润之色。
裴凰这条疯狗,拿捏住自己把柄,如今却也是让裴凰这个恶人吃了苦却也是说不出来。
果然谢玄朗听了非但没有什么恼怒之意,反而有些生裴凰的气。
裴凰与白薇薇结怨,居然用如此言语攻击白薇薇,他的内心当真是难以容忍。
原本谢玄朗觉得裴凰是个十分高贵的人,更觉得这个世界之上,似乎是没有女子能有裴凰这般高贵。
可是如今,裴凰眼睛通红,宛如疯癫,并且满口的粗言秽语。
谢玄朗吃惊的看着裴凰,心中忽而有些失望之色。
裴凰这个样儿,哪里有自己记忆之中的高贵?
王珠瞧着裴凰,却微微一笑,只觉得如今的裴凰,倒是很有一些意思了。
裴家的人,其实一个个的,都算不上如何的正常。
如今裴凰的眼睛之中流转了凶狠的光彩,而这样子的光彩,王珠其实是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瞧到过的。
那时候裴洋,也是用这样子的眼神看着薛采凝。
只不过裴凰平时带着面具,让人瞧不清楚面具之下的真面目而已。
谢玄朗失望无比,却不觉恼恨言语:"阿凰,你素来高贵,不必说这样子的话。"
白薇薇更是哭得十分可怜:"谢郎,我,我当真是将那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你的。"
谢玄朗瞧了白薇薇一眼,那眼神之中,却不觉颇多安抚之意。这言外之意,他自然是相信白薇薇是清清白白的。
可裴凰却是气大不了一处来,更不觉恨得咬牙切齿。
"谢玄朗,枉费你自命聪明,却被一个贱人骗得团团转。清清白白?都被人玩烂的女人,却也是当作清白处子之躯。我告诉你,我为何居然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裴凰慢慢的走过去,有些沙哑说道:"是我让人,睡了白薇薇,是我毁了她的清白。"
白薇薇面上终于流露惶恐之色,她原本以为裴凰是不好说出口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