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侯爷实在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眼前这个人说话甜蜜蜜的,一口一个父亲,叫得不知道有多亲热。
可是呢,他却总在自己心里戳刀子。
就是秋娘,那安安分分的秋娘,陪着自己冷冷清清过日子的秋娘,如今却也是有了活气儿了。
晏侯爷抬起了头,只觉得自己这一双眼眸又是隐隐生疼了。
这些年来,自己就好像是古井里深埋的铜钱,心脏不觉结了一层伤疤。
可是伴随这个面上覆盖了白绢的少年到来,他总是笑吟吟的,一双春水似的眸子也看不出深浅。
然而伴随这个人的到来,自己的内心,却也是被他一刀一刀的剖开,一刀一刀的慢慢的刺下去。
晏侯爷内心之中忽而就升起了一缕烦躁之意,嗓音在这黑沉沉的乌云里面隐隐有些暗哑:“宫主,求你以后,不必称呼我为父亲。”
晏修负手而立,甜蜜蜜的说道:“父亲,你为什么始终不肯原谅我呢?其实咱们在一起,父慈子孝,开开心心的过日子,那也是不知道多好。”
晏侯爷一时之间,却也是并未回答。
好半天,晏侯爷方才说道:“你这样子逐出周芸芸,那又是为什么,总是行事多余的。”
晏修则温温柔柔的说道:“父亲你是个鲁男子,难免有些不懂怜香惜玉,更不懂女儿家的心。这些年来,你霸道惯了,对身边夫人总是自行其是,从来不肯解释一句半句,平添几许摩擦冲突。倘若是你,必定将这个周芸芸送走。倘若母亲问起来,你非但不会解释,反而鄙夷她的愚蠢。这样子,可是一点儿都不好。”
晏侯爷内心之中,烦躁之意却也是不觉更深了。
他还要说些什么,晏修忽而将手比在了唇前,轻轻的嘘了一声。
薄绢后的一双眸子,却也是神光盈盈。
容秋娘不知什么时候,跌跌撞撞出来:“夫君,夫君,你又在欺负修儿了,修儿他不知道多单纯和气,你,你可别听什么人乱说。”
她身子微微一软,晏侯爷只得伸手将容秋娘给揽住在怀中。
虽如此,晏侯爷心中也是不觉凉了凉。
晏修,晏修,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明明他的眼底有着血腥之意,明明他是个志向高远的人,明明有那么一双变幻莫测的妖异眸子,偏巧对这内宅之事,妇人的心思如此上心。
晏侯爷内心却也是狐疑不定,不知晓究竟是为何。
怀中的女子身躯,却似有些冰凉,少了几分温度。
晏侯爷忽而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的场景,怯生生的,既单纯,又愚蠢。
那个时候,自己淡淡的想,就是她好了。
这么多年了,这女子陪着自个儿,虽然从来不了解自己的心,却也是一直安安分分忍受这冷冷清清的日子。
想到了这儿,晏侯爷忽而对她微微有些怜悯之意。
晏修笑吟吟的瞧着这一对相拥的身影,一双眸子之中的光彩,却也是不觉晦暗莫名。
缙云侯府之外,天气阴沉沉的,王珠正欲上车,忽而一滴雨水啪的打在了王珠的额头之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