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之间,十数日时间却也是匆匆的过去了。
王珠人在马车之上,手掌却也是轻轻抚摸放在膝头的书册。
人在马车之上,瞧书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不过王珠倒是借着这些时日,将这本东海图册翻得很仔细。
她对于东海,自然是需要有最为细致的了解了。
东海郡,实则并不属于大夏。
只有东海郡的部分驻军,是大夏所派遣的。
说到东海的位置,却是陈国、大夏三国交界之处。隔着一条狭长的玉东海峡,便是中辰王朝的领土。
三国均有驻军,在此地把守。
除开这三国的实力,当地的土著也是自立为王,抱团取暖,维护本地土著的势力。
东海的海王府,则是当地土著水族所自立。
海王府中海龙王,在三国均有官职爵位,足见三国对其笼络之意。
每一代的海龙王,皆是传给了海家的嫡出一脉,如今立足东海以逾百年。
说来当真是派系林立,不可言表。
然而饶是如此,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子独特的政治环境,却造成了东海郡的繁荣。
实则,这儿却是整个大陆之上最繁荣的港口。
不拘于哪国的商人,均可由此出入,贩卖货物,自然也是热闹非凡。
而正因为东海郡派系林立,私底下各股势力纠缠,杀伐斗殴更不见得是少数。
因为东海郡的富庶,也因为东海郡的血腥,这儿也是顿时成为大陆上一颗璀璨的明珠了。
王珠撩开了车帘,瞧着同行姚蛟的背影,眼神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深邃。
她已经知晓了一些事情,却并不知晓是否应该和姚蛟扯开来议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珠听到了一声微微尖锐的嗓音:“九公主公主,也应当是在这车队之上吧。”
有人轻笑了一声,却也好似有无尽讽刺之意。
王珠是个触觉十分灵敏的人,她忽而有些不安之意。
姜皓却也是皱眉,瞧着这拦路的人。
这些拦路之人,都是一身黑衣,并且面上戴着粉白的面具。
每张面具之上,都是不觉有一个大写的笑脸。
瞧着,倒是有些骇人。
对方人数不多,只不过邪里邪气。
姜皓倒是并不觉得如何害怕,只不过内心倒是隐隐有些古怪。
这些人,又是什么时候,忽而就来到这儿了?
来得倒是无声无息。
姜皓正欲向前,盘问几句,瞧着是为财还是为仇。
然而那些黑衣人顶着粉白的笑脸,却也是蓦然杀向了送亲的队伍,当真是丝毫也不留情。
姜皓虽不乐意保护王珠,却也是被这些胆大妄为的匪徒弄得心中生恼。
他面色微微一寒,顿时迎了过去。
那刺客已来,姜皓已经将他们那粉白面具瞧个清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姜皓眼前却也是顿时下起了一场血雨。
只见哗啦啦的一片,不过一瞬,姜皓面前一名士兵,却也是被人砍成了两截。
血花若雨,肠子内脏却也是哗啦啦的流了一地了。
姜皓蓦然瞪大了眼睛。
这些随行的士兵,并非庸碌之徒,个个均是军中精锐。
可便算是被人突袭,原本也不该是一招毙命的。
而且对方杀人的手段,居然是这样子狠。
不过转眼之间,突袭之下,转眼间顿时也是多了十多具尸首,且尽数是大夏的精锐。
姜皓一瞬间,眸子却也是不觉微微收缩。
这些刺客,绝非是寻常之人。
骤然遇袭,第一波杀戮过后,那些大夏士兵终于真正清醒过来。他们打起精神,奋勇杀敌,倒也不至于立刻溃败。只不过他们内心之中,都是忍不住升起了一缕惧意了。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当真是宛如修罗。
树林之中,锦城公主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一幕,而那眼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涟涟惊讶之色。
眼前的一幕,宛如修罗地狱,却也是仿若勾起了锦城公主骨子里的嗜血之意,让锦城公主眼里有些愉快。
这当真,当真是自己魂牵梦萦的一幕。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手臂却也是搂住了锦城公主的腰身。
林墨初带着蛊惑的嗓音,却是轻柔的在锦城公主耳边响起:“锦城,我就说过了,这一次,我一定一定,让王珠去死,好顺了你的心愿。”
他的呼吸,轻轻的吹在了锦城公主的耳垂,让锦城公主的面颊顿时浮起了一片红晕。
可是锦城公主内心之中,却也是有许许多多的不解。
她不觉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唇瓣,想要就此抵御林墨初的魅力,可是身躯却也是顿时泛起了一股子超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锦城公主不觉喃喃道。
林墨初却也是不觉一笑:“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是借势而为的。既然是如此,又是何必自己动手。碧灵宫和叶家每一代均会打赌,这正是可以利用之事了。”
而林墨初的目光,却顿时有些悠远了
“而这一次,赌约之地,则是在东海之滨。”
“如今大夏嫁女,和云家联姻,若是如此,便是东海最大的一股势力。如此一来,无论叶家还是碧灵宫,都是不乐意见到。”
“哼,叶家倒是喜爱摆弄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如此手腕,当真可笑。碧灵宫倒是霸气一些,对于面前的阻碍,他们更喜欢用一点简单的法子。那就是将其他的不喜欢统统狠下手除掉。”
林墨初都是有些感慨,九公主倒是有些奇妙,总是和碧灵宫的事情,当真是纠缠不清。
而林墨初的眸光轻轻的扬起,甚至不觉往更高处的山崖之上望去。
锦城公主也是不觉察觉到了什么,顺着林墨初的目光一并望过去。
那山崖十分崎岖,从底下望上去,而那样子的山崖却也好似高耸入云端。
而那山崖之上,似乎有人影绰绰,更有一辆马车,极尽奢华。
高崖之上,那极尽奢华的马车之上,朦胧可见一道男子的身影,分明就是绝世之姿。
黑灵宛如影子一般,跟随在他身边。
一旁一名妙龄的青衣少女站在一边,容貌平平,五官却宛如冰雕,不觉流转了几许冰雪之意了。
这一刻,林墨初的眸子微微收缩。
碧灵宫宫主!
他口中嗓音却也是不觉越发的轻柔,缓缓的说道:“兽营麾下大将,冷女青鸾已经是到了,可谓是带来了碧灵宫的兽营精锐。更要紧的则是,碧灵宫宫主已经到了,王珠是必死无疑了。”
此刻,送亲的队伍却也是岌岌可危。
姜皓自从听闻这些人是前来寻觅王珠,心尖儿已经是恼恨无限。
他目光所及,却也是不觉瞧见了王珠身影。
王珠居然悄然披上了一道淡绿色的披风,扯掉了自己身上珠翠,悄然向着姚蛟而去。
这个大夏的九公主,当真是狡黠如狐,知晓这些是从着自己前来,故而立刻遮掩自己公主的身份。
别人以为王珠乃是宫娥,也并没有十分在意。
姜皓眉头一皱,心中却也是不觉心尖儿一阵子的恼怒。
身为士兵,自然是要奋勇杀敌,绝不能临走脱逃。
可是姜皓内心,却也是绝不这样子想。
他内心不甘,实在不忍就这样子死在这儿。自己才华洋溢,是难得的将才,自然应当做一番大事业,成为当世名将。
王珠这公主心狠手辣,却也是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的幺蛾子。如今她招惹来的是非,却也是凭什么要自己承担?
为了一个女子而死,还是那等心狠手辣的女子,姜皓怎么想,都是心中不是滋味。
他绝难忍受如此,心中却也是盘算开来。
自己自然是要离开此处,只不过若是回去,总是需要几许交代。
否则夏熙帝震怒,自己前途也是没了。
姜皓心念流转,却也是落在了王嫣的马车上。
这些江湖中人是冲着王珠来的,想来必定也是不会留意王嫣。而这个七公主,却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可王嫣虽无足轻重,到底也是大夏的公主,更是金枝玉叶。
自己救了她,也是有些由头。
到时候只需说这些逆贼原本就是冲着王珠前来,自己救之不及,只能拼死救下王嫣。如此一来,自己自然也是能脱得干系。
想到了这儿,姜皓眼底顿时不觉添了灼灼的光彩。
救出王嫣,再将王珠身份指出来,引起那些杀手留意。
到时候,自己这边丝毫不被留意,更是能容易离去一些。
至于王珠,被这些刺客斩杀于刀剑之下,却也大快人心。
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招惹到如此下场,当真是报应不爽。
想到了这儿,姜皓却也是不觉目光灼灼,下定了决心。
牺牲王珠,吸引那些刺客的注意力,方才也是活命之道。
他剑锋轻荡,随手刺入了一名刺客的胸口。
姜皓身影轻移,却也是顿时不觉来到了王嫣的马车跟前。
王嫣早就惊疑不定,早便吓得傻了。
她美眸流转,一张俏丽面颊尽数是惊疑之意。
姜皓宝剑搅碎了帘子,露出了马车之中婀娜多姿的身影。
而王嫣更是不觉尖叫了一声,嗓音之中顿时流转了惧意。
姜皓却也是一伸手,将王嫣扯出来,搂在了自己怀中。
眼见王嫣秀丽的小脸被吓得没有半点血色,姜皓内心,却也是微微有些怜惜之意。
他身为男子,自然对柔弱可怜的女子颇有怜惜。
姜皓不觉柔声安抚:“七公主,是我,我一定将你带出去。”
王嫣惊魂未定,瞧着乃是姜皓,却也是不觉又惊又喜。
只不过周围杀伐声阵阵,一股子血腥味道顿时弥漫了战场。王嫣嗅到了这股子血腥味,几乎要晕过去了。
姜皓的目光流转,却去寻王珠的身影。
只要瞧到了王珠,自己必定要喝出王珠的身份,让王珠作为诱饵。
可是就在此刻,一道颤抖的男子声音不觉想起:“那位,那位就是姜统领,这一次便是他护送公主。他,他怀中女子,正是公主王珠。”
姜皓听了,心尖儿微寒,不觉打了个寒颤。
好狠辣的手段,祸水东移之计。
那些刺客原本是漫无目的的杀人,如今似被提点,却也是尽数都向着姜皓而去。
之前他们也瞧过资料,知晓姜皓确确实实,是这次护送的首领。
既然是如此,他怀中的少女,自然就是王珠了。
这些刺客虽未见认识姜皓,可瞧姜皓装束,便是知晓姜皓是此行最大的官儿。
一时之间,姜皓身边,顿时也是不觉添了许多敌人。
姜皓心中暗恨,召唤了士兵,将自己给围住了。
在场刺客见他发号司令,顿时也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是放在了姜皓身上,其他的也是并不理会了。
王珠从披风之中伸出了一只雪白柔润的手掌,死死的抓住了披风。
她纤弱的身影轻柔的靠在了姚蛟的身后,披风下的容貌宛如冰雪,浅粉色的唇瓣却也是不觉绽放一缕冷笑。
姚蛟,倒是一如既往的卑劣。
毫不留情的祸水东引,并且还将那姜皓王嫣当做替罪羔羊。
姜皓可是没有得罪姚蛟。
只不过倒是得罪过自己。
姚蛟面上尽数是惶恐之态,一双漆黑的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深邃之色。
他一副慌乱之色,顿时也是策马狂奔,意图离去。
那些车队,被姚蛟纷纷抛弃在身后。
姚蛟内心之中只有一个念头,王珠绝对不能死。
至于其他的人,便是都死了,自己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只要救了王珠,便是上上下下的人都死绝了,那他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便是在这时候,高高的山崖之上,一片修长冷硬的手掌却也是不觉拉住了马车的车帘。
一道欣长出挑的身影,却也是缓缓的踏出了马车。
那身影衣衫轻拂,墨色的衣衫却宛如有着浓重的金属质感。
他面颊之上,戴着一片镂空的金丝面具,遮掩住绝世的容貌。
而面具后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战局。
那双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住了两道离去的身影,赫然正是姚蛟和王珠。
王珠青色的披风轻轻的撒开,从高处望去,宛如一朵青莲冉冉绽放,清冷之中,竟似有那么一缕说不出的艳丽之意。
碧灵宫宫主伸出了手指,指向了那青莲般的身影,淡淡说道:“那才是王珠。”
却也是说不出的理直气壮,无需说出如此推断的种种理由,却自有一股子凌驾于天地之间的霸气。
而他说出的推断,却也是分明也是毋庸置疑。
咚的一下,背后的青鸾却顿时跪下,面颊一派惶恐之色:“是我属下办事不利。”
大夏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势力并不算如何强大的国家。
大夏的公主,放在大夏也许是金枝玉叶,可是放在整个天下之中,那也是不值一提。
如今碧灵宫屠杀一个区区大夏公主,不过是举手之劳,却也是没想到,居然让这九公主成为了漏网之鱼!
而青鸾的面颊,却也是不觉添了一缕赫然之色。
碧灵宫宫主却也是不觉收回了手,淡淡说道:“你去吧!”
对于他而言,这九公主也不过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珠也算是有些计谋,心计又狠,关键时候能舍弃自己的亲信,就此离去。这就好像是壁虎一样,断尾求生,只想要获取属于自己的生机。
可是王族狠辣也好,凉薄也好,在碧灵宫宫主眼里,却也不过是微微的尘埃,根本翻不起半点尘埃。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自己不过是凑巧在这儿,瞧到了眼前这这一幕。否则王珠就算是死了,这也不过是他下属的一桩人物。
在碧灵宫宫主的眼里,王珠和许许多多的其他疼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青鸾顿时轻轻点头,婀娜的身影顿时灵巧的从悬崖之上轻轻的掠下去。随着她一道的,便是那些碧灵宫的精英杀手。
此时此刻,青鸾内心之中顿时也是不觉充满了怒火,恨不得将王珠顿时立刻就碎尸万段。
这个女子的存在,却也是简直侮辱了她们这些兽营杀手的专业素质。
她恨,只恨不得立刻杀了王珠,好来洗刷自己身上的屈辱。
否则自己如何在修罗面前交代?
这九公主便是要逃,却必定是逃不掉。
青鸾的眸子里面,已经是尽数都是狠意。
而那山崖之上,碧灵宫宫主却冷眼旁观。
此时此刻,王珠听着风声呼呼的在耳边拂过,一双眸子却冷若星子。
姚蛟跑得极快,他出身碧灵宫,自然是知晓碧灵宫的手腕。
那些杀人,如此可怕,自己只有跑得快些,再快一些,也许才能活命。
唯独活着,方才会有些希望的。
然而这时候,他却听到了王珠喘气,冷冰冰说道:“不要逃了,回去!”
姚蛟却也是不觉讽刺一笑:“事到如今,九公主方才舍不得那些跟随之人,岂不是迟了。此时此刻,却并不是你感情用事的事情。便是你当真重情重义,死了的九公主,重情重义又有什么用处?还不如留下一条性命,好生报仇。”
姚蛟不觉在想,王珠也许还是太年轻了。
正因为这样子的年轻,所以还忍受不了自己的无情。
居于上位者,就是在一次次的无情之中成长,在舍弃别人尸骨的时候,踏着别人的尸骨,一步步的走上了高峰。
而王珠,终究还是会习惯这般的。
自己的言语,是让王珠好受,让王珠给自己一个理由接受。
只要有心去找,总是能找到理由的。
然而事情本质,却仍然没有改变。不过是舍弃别的人,来保全自己的命。
王珠冷哼:“我不是让你回去送亲队伍,而是要去那悬崖之上,我要见碧灵宫宫主。”
姚蛟愕然,他还没察觉碧灵宫宫主到来,顿时心惊!
王珠却冷笑:“姚蛟,你救我,不是因为我,是为了你自己。我知晓,你一定要回去东海。放心,我王珠是绝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活下去。”
姚蛟蓦然勒紧了马车,一脸阴郁之色。
王珠是找死!找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背上的女子,却也是仿佛有一缕不容违逆的力量,让自己也是不可抗拒。
耳边却听着王珠清润的嗓音:“况且,得罪碧灵宫,与碧灵宫为敌,你以为能逃到几时?”
姚蛟容色变幻,却终于不觉下定了决心。
他承认自己是疯了,疯得彻彻底底。
明明知晓自己会死,为什么要和王珠一样子去疯。
自己飞奔向悬崖,向着山崖上那华丽的死神飞奔而去。
姚蛟模模糊糊的在想,王珠是糊涂,她没见过碧灵宫宫主,自然也是并不知晓,碧灵宫宫主是有多么的厉害。
可是呢,自己又算什么?
为了这小妞子的只言片语,明明知道危险,仍然是羊入虎口。
自己的性命,在向着那些人报仇成功之前,是绝对绝对,不能够死的。
可是为何,如今的自己还如此疯狂?
亦或者,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对伏在自己身后的少女已然是有了信任之意了?
知晓她才智出众,必定是不会输。
若人生是一场赌注,那么王珠则必定会是最聪明的赌徒了。
一瞬间,姚蛟眸子里却也是顿时流转了一缕寒光。
拼了又如何?
而悬崖之上的碧灵宫宫主,原本那俯瞰苍生的眼神之中,却也是终于都是有了一缕动容。
实则无论王珠选择留与逃,碧灵宫宫主都是绝不会在意的。
王珠舍弃别人,独自逃走,他并不是鄙夷。
王珠留下来,同生共死,他也并不会佩服。
说到底也是相差太远的个体,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然而王珠既没有逃,也没有留,而是居然向着自己给跑过来了。
碧灵宫宫主,倒是当真有些琢磨不透那淡绿色披风下所掩盖的女子心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