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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讯息

皇叔,莫缚吾心 荣飞风舞 2952 2024-11-16 07:23

  “你的掌心有什么?”小洛同当时在场的伙计一般好奇。

  “血迹。”

  “血迹?你的手受伤了吗?”小洛努力回想他说过的话,并没有提到他手受伤的情节。

  “不是我的血。因为先前在屋里处境岌岌可危,我太过紧张,手出了很多汗,汗渍浸湿了包银子的黑纱,纱布上的血渍印在了手心上。”

  “你既然知道血迹的来历,为什么还会觉得疑惑?”

  “因为那血渍的形状……,”金进眉峰微颦,不知是因疑惑未解,还是为最后一次山顶之行感到后怕。“那印在手心的血迹,并非模糊一片,而是横平竖直,细看之下很像是某个字的一部分。”

  “字……?”

  那日下山之后,因小洛母亲的情况不容乐观,金进一刻不敢耽误,即刻吩咐伙计焙制点心,还捎带着准备了一些温补的细粥,银包的事也就被暂时搁置在一边。

  直至夜幕降临,侍候一班换岗归来的兵将武士酒足饭饱后,金进方才恍然记起银包的事。

  因对印在手心的血迹存有疑惑,他怀着坎坷不安的心绪进了自己的卧室,将门窗全都关好插严后,才敢自怀中掏出用来包银两的黑纱包。

  他来到桌前抖开黑纱,包里的银两铜钱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散落一桌,他置若罔闻,只捧着黑纱凑在烛火下专注地翻来覆去检视。除了那些脏兮兮干结了的血痂,这就是一块普通的黑纱,他反复审视了许久也未看出个端倪。

  金进急得口舌发干,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放得久了杯中的水有些冷,他只觉口中一凉,脑内忽觉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他急忙将手中的黑纱展开平铺于桌上,将嘴里的一口凉茶尽数喷在上面,然后取来一张白纸附在黑纱上。

  水一点点润化血痂,血迹渐渐在纸上显露出形态。金进言至此停了下来,自胸前的衣襟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小洛:“令堂的字迹你该认得吧。”

  小洛接过他手中的纸展开看,柴房里没有点灯月光微弱,血字笔画凌乱,且断断续续不甚连贯,但仍能清晰的辨认出八个字——‘切勿来救、生命无虞’。

  自出事那晚起小洛一直忍着,即便悲伤得不能自已时,她也未曾落过泪,然而这一刻一滴泪珠延颊而下滴落纸上。这滴泪包含着这段时间的恐惧、委屈,还有此时对母亲境况的焦灼忧虑,然而更多却是得知母亲还活着的惊喜。

  没错,纸上的字迹的确是母亲的,小洛小心地将纸叠好握在手中。抬起泪眼望着这个曾经在她眼中无比傲慢市侩的人,发自肺腑真诚地说了声:“多谢!”然后转身欲走。

  “站住!”金进喝道,“你去哪?”

  小洛顿住脚步,头未回地答道:“回家。”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去,难道你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虽然金进极力压低声调,但语气中的急怒仍然表露无遗。“若不是因为先前有人在牌楼那儿闹事引走抓你的人,刚才在镇上你就已经被抓了,更别说上山。”见小洛仍不肯回头,他紧赶两步拦在她面前。

  小洛一双失神的眼睛愣愣地望着柴房外漆黑的夜色,直觉一道黑影挡在她眼前她才抬眼看向来人。这样的神情、眼底的挣扎,看得金进心如刀绞,他无奈地叹气安慰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那妇人又是花钱封口、又是威吓利诱,不让我将见过她的情形宣扬出去,可见她甚为忌畏行踪泄露,即便如此在你娘绝食要挟下她还不是妥协了,足以见得她也不想你娘出事。你先安心躲在这儿,虽然那些人有权有势,可这儿毕竟是咱们的地界,我会瞅机会把你送出去的。你娘不也说了,叫你不要去吗……”

  “别说了!”小洛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金进急如连珠炮的话语,一扬手中的血书,“这纸上的血迹是哪儿来的,难道谁会放自己的血给别人在黑纱上写字隐秘的通信。娘即便不会被杀,只怕也受了很多苦吧!?”言及此,小洛的眼眸中蓄起一抹泪光,她忙别开眼球微扬头,逼退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继而转身欲绕过金进夺路而出。

  金进着急,伸手抓住小洛的手臂,喝道:“那些穷凶极恶的兵士又是封镇、又是搜人,显然是在找你,你娘拼上了性命传信给你,也许就是想告诉你,她现在还活着就是因为你还没有被抓到……”

  “那又如何,我应该怎样?”小洛转头瞪视着金进扬声大喝,她觉得自己就要被逼疯了,根本顾不得抓她的人就住在前院,她随时都可能被发现。“要我躲起来,等着你找机会帮我逃走,然后装作没事一样在别的地方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任由我娘受尽折磨,慢慢地死去!是吗?”

  金进被问得无言以对,只更紧的抓着小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跑出去,永远都回不来了。“如果真能做得到,我就不会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就要去见娘一面,即便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月光下,小洛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决绝的表情。依如当年她六七岁时,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样子。当时的她满身泥土,脸上有刮伤,手里提着两只瘦骨嶙峋的兔子来他的饭庄售卖,他说不要,小小的她就站在门口嘤嘤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卖不了兔子,就没钱买药,我娘就会病死了,怎么办!’,他于是厌烦的丢给她一块儿碎银子,让她别哭了,不要挡了他的生意。而弱小如她竟然捡起地上的钱,丢回到他脚边,虽然还止不住的在抽噎,却仰着尖尖的下巴,倔强地说:‘我不是叫花子,想给我钱就买我的兔子。’

  从那一刻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孤独半生奋斗事业的他,竟然有了想要一个家的想法,总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能收她做义子。许是因为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倔强执着的自己,又或者是她的聪慧、她的不离不弃感动了他。多年来虽表面对她的冷面冷语,实则却是锻炼磨砺她的不驯,暗地里他一直在照顾着她的生意,所以在黄山上的猎户纷纷被迫转行的情况下,独独养活了她这其中最弱小的一员。

  小洛见金进仍死死地抓着她不肯放开,快要急疯了,狠命地甩了几次才甩脱他的手,抱歉地对他说:“对不起掌柜的!我一定要去,何况我也不想连累你,不想再有人为我冒险了。”说完不顾金进仍满眼不舍地祈求,决然地奔了出去。

  小洛刚出去不久,饭庄的伙计就跑了进来,眼睛快速在柴房里扫视了一圈,问道:“掌柜的,小洛呢?”

  “走了!”金进无力地回答,想起小洛离开时的背影,他皱眉长叹一声,以此排遣心中隐隐的痛。

  “去哪里了?”

  对于伙计没有眼力劲的追问,金进有些光火,“怎么了,有什么事?”

  “黑衣武士回来了!”

  想到小洛刚走不久,怕她被发现,金进立刻收整心绪,吩咐道:“快,让伙计们准备好酒好菜招待他们,尽量久的将他们留在饭庄里。”

  “不必了!”伙计并未按金进的吩咐去做,“回来的武士只有一人,没有进饭庄,径直朝山上去了。”

  金进闻言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这下可怎么办!”

  出了饭庄后门,仰头望天夜已深沉,小洛暗暗后悔,在此处耽搁时间太久,不知还来不来得及赶上深夜之约,念头方起却又自嘲的苦笑,这一去怕是性命难保,居然还念着能重聚,只祈求他能平安脱困就好。

  那夜月圆的那么圆满尚且不能阻止母女分离,今夜残月如钩,似乎预示着更加不祥的结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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