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夕阳已隐入峦峰之后,唯有余晖仍不甘隐去,渲染的天空彤云密布,林外的山脊、小镇披上了一层绯红,而树林里已暗沉如夜仿若别世,隐在暗影中的小洛,遥望着远处的他。刘世昮双手握缰臂膀环抱着身前的黄衣女子,女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斜斜地靠在他怀里,两人相偎着行在通向若水镇的路上,姿态如同踏青归来的情侣,唯有那一身的血渍和他随风扬起微显凌乱的长发让他看来有些疲乏狼狈。
二人离若水镇尚有十来米远,便引起守镇的士兵的警觉,纷纷自两旁聚拢在一起。快到跟前时,为首一名身着灰甲的士兵甚是凶悍,冲刘世昮吼道:“站住!什么人?”刘世昮一扯缰绳停了下来,也不拿正眼看他,只是轻蔑地一笑未理他。
“为什么一身血渍?”那人继续追问,刘世昮一副鄙夷的神情,也不答他的话。一向跋扈惯了的兵士顿时恼羞成怒,一面吼着:“马上给爷下来,爷要搜身问话。”一面冲着刘世昮冲过去就要动手。
“住手!”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灰甲士兵闻声一惊立刻定在当地,只见自牌楼西侧的酒家里匆匆忙忙跑出一人,话音未落人已冲到先前那个士兵跟前,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在灰甲士兵脸上。“你可知道这位爷是谁,就敢在这儿逞凶,还不快给我滚到一边去。”
后来者官职显然高出灰甲士兵许多,他被打的脸颊红肿却不见露出一丝怨怒,唯唯诺诺地退到一边。喝退了灰甲士兵,后来者立即跑到刘世昮跟前躬身哈腰,陪笑道:“粗蛮的下等兵,未见过正主,爷别见怪。”转而面色一正,满脸担忧地询问,“爷这是咋地啦,怎么一身的血污,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说话间,眼前骤然寒光一闪,他还未说完的话硬生生断在了喉咙里。
一旁的灰甲士兵垂首而立,心里暗暗猜测着骑在马上的是何许人也,能让他一向横行霸道的顶头上司谦卑的像个奴才。他还在为自己的身家前程惶恐不安,忽听前方“咕咚”一声,循声望去只见他的上司仰面栽倒在地,喉咙处多了条纤细如发的红线,血象喷泉一般自伤口处喷薄而出。
眼见发生的一幕瞬息万变,灰甲士兵一时蒙了头绪不知该如何应对,愣了许久方才醒过神来,挥手示意身后同样惊愕的士兵:“挡住他们,别让人跑了!”众士兵得令,纷纷拔剑将刘世昮两人团团围住。
因先前挨得一巴掌,此时灰甲士兵再不敢轻举妄动,急急抽身退出圈外。过了一刻,灰甲士兵复返回来,身后跟着一行便装数十人,为首的男子长身玉立、华服锦衣,行走间步伐神态甚是倨傲。众士兵一见来人,原本个个蛮横凶悍的面目登时谦卑下来,随着华服男子行近快速避让开一条路。
华服男子走到刘世昮面前,先是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淡然一笑冷声问:“您不是来送人的吗,这是何意呀?”
“何意?”刘世昮的声音更冷,“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为什么派人在路上截杀我们。”
“怎么会有这种事!”锦衣男子目视刘世昮,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暖意,“二叔说笑吧。”
“说笑!”刘世昮指指身上的血渍,“你觉得这一身的血污就是为了跟你开玩笑!”
“哎呀!”锦衣男子假装一副刚刚看到他身上血渍的吃惊样子,表情假的不加任何掩饰,似乎就是为了让他看出来,“受伤了吗?您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呀,下这么狠得手。”
“哼!”刘世昮见他一直假惺惺故意扯开话题的样子,再不愿与他废话,一扯缰绳向镇里行去。
“慢着!”锦衣男子伸手拦住了刘世昮的去路,转目一瞅刘世昮怀里“这人就是您答应姑母带来的人吗?”
刘世昮目视前方,冷笑一声道:“是又怎样?”
“你可以过去,人得留下。”锦衣男子语气依旧很温和,话却说得斩钉截铁。
“我答应的是你姑母,为何要将人留给你?”刘世昮闻言,俯首冷视锦衣男子不解地质问道。
“交给我也是一样的。”
刘世昮肃容,厉声质问道:“你算什么人,凭什么我要把人留给你?”
“这人是不能见姑母的,你最好还是将人留下,别让我为难。”说着锦衣男子已伸出右手抓向刘世昮怀中。
刘世昮显然已气极冷啸一声“放肆!”,眼中凶光毕露,一手抓住锦衣男子伸来的右手,一手劈剑刺向那人的右肩,似欲当场卸了他的膀子。
锦衣男子亦非寻常人,对他此举早已有了准备,右臂一收,接着刘世昮的抓力飞身而起,不仅轻松的避开了砍来的寒芒,左手亦探向刘世昮身前人的肩膀。刘世昮为保护身前人无奈松开锦衣男子的右手,改抓为掌向那人的胸前推去。
锦衣男子收手含胸,人轻飘飘的落于地面,面上的浅笑一正,略带怒气地喝问:“二叔这是铁了心不留人了?”
“人,我是不会交给你的,有本事就来抢!”说着刘世昮双臂一手,马儿人立而起,双蹄踏向锦衣男子胸口。锦衣男子双脚蹬地,身子向后飘起,刘世昮趁势右手一扯,马头向右一百八十度旋转,掉头向来路奔去。
小洛藏身的树林虽离大路不远,但此刻昏夜交界、密匝匝的树冠遮蔽,林子里已暗沉如夜倒不必担心行踪暴露。她担心的是刘世昮二人,见他们亦步亦趋向着若水镇的牌楼走近,看着士兵将他拦下,凶神恶煞地冲他吆喝,虽听不到士兵嘴里说些什么,但看神情也是极不恭敬的言语。小洛很心疼,虽与他相识不久,他也一直谦和有礼,但从他的举止眼神来看无不透出儒雅自负,被人如此对待心里一定是极不舒服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看见后来赶到的军官掌掴了先前的士兵,小洛心里除了深感痛快外,不由得对刘世昮的身世更多了一份疑惑。还未待她多想,刘世昮已将军官一剑毙命,气氛顿时变得复杂而凶险小洛的一颗心抖得她几乎站立不住。
千钧一发的时刻另一个人出现了,似乎带来了转机也带来小洛更大的疑惑,因为隔得远那人的面目她看不太清楚,只是隐约觉得此人的身形步伐有些眼熟,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让小洛心里不由自主的冒寒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