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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吏部外郎 第三十二章 君前问

宦海风流 天堂发言人 3439 2024-11-16 07:25

  第三十二章 君前问

  丁晋跟着小黄门何进来到麟德殿附近的马球场,在这里,皇帝正在观看一场精彩激烈的击鞠比赛。

  击鞠又称击球、打球,击毛求,是一种骑在马上持杖击球的体育运动。击鞠最初由吐蕃传入,其打法是在宽广平整的球场上,参加者分为两队进行比赛,球场上设有球门,出场者一人骑一马,手持一杖,共争一球,以入门为得筹,以得筹多少定赢输。

  击球是大周帝国非常流行的竞技运动,宫廷、京都及各大城市均建有马球场,君臣士庶嗜之若狂,就连许多豪爽的妇女也参加了进来,使得这项运动高潮迭起,历久不衰。

  此时,场上比赛的双方是皇帝的亲军—射生左厢,身穿白色球衣;另一方是由宦官统领的武装—左右监门卫的军士,身穿黑色球衣。对于击球,丁晋虽然不是狂热爱好者,也有一定常识,看双方争抢的毛球涂以红色颜色,表示这不是一场和和气气的友谊赛,而是关乎荣誉和奖赏的正规比赛,也代表着激烈和残酷。

  皇帝的御仗设置在北面高高的看台上,宫廷教坊乐队在高台下分列左右,奏节奏明快奔放的龟兹乐以助兴,还有一群宦官、宫女充当拉拉队,比赛激烈或进球时,便鼓掌喝彩,这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唱好”。

  何进领着丁晋一路穿行,到了高台下后,小碎步跑到大太监——“内飞龙使”李静忠面前,媚笑道:“忠公,丁大人奉召面圣,小人将他带来了。”

  丁晋拱手笑道:“李大人。”

  李静忠尖着嗓子道:“嘿嘿,丁大人,数月不见,英风不减当日啊。丁大人,随某来吧。”说完,头前带路,顺着台阶上了看台。

  丁晋向小宦官何进颔首为谢,随即跟着李静忠上了高台。台上,慧帝看到比赛精彩处,手舞足蹈,大声欢呼,几位近侍官员相伴左右,也是大声鼓彩,李静忠趋步上前,跪倒在地小声唤道:“大家,大家,老奴有事相报。”

  连唤数声,小皇帝才听到,他的雅兴被打扰,显得很不高兴,眉头皱成一团抱怨道:“你个老杀才,专门捣乱的东西,没看到朕在忙吗?”

  李静忠跪伏在地,谀笑道:“奴婢该死,奴婢罪该该死,不过知道大家心里急着想见到丁大人,所以斗胆禀报,即便被主子责罚,老奴也是心甘情愿。”

  “哦,丁卿来了?”小皇帝眼前一亮,急声道:“人呢,人在哪里,快让他上来见朕。”

  丁晋忙从下面站立的人群中出列,恭声道:“皇上万岁,臣在此。”

  这群人,一部分是宦官中有地位者,一部分是皇帝的近侍官员,都是陪着皇帝看比赛的。丁晋刚才随李静忠上来后,不敢直面龙颜,于是站到人群后面,等待传唤,这时他突然出列应答,倒把前面站立的几位官员吓了一跳。

  翰林待诏、起居舍人杨如月笑道:“皇上,原来丁大人早已站候多时了。”

  慧帝忙从宽大的龙椅上起身,迈步而下,拉着丁晋的手臂扶他起来,亲切地道:“哎,劳丁卿辛苦了。”

  丁晋惶恐,恭声道:“陛下降旨传唤,臣跋步前来,是为臣之道,不敢称辛苦。”

  慧帝颔首,对丁晋的举止有度,更是欣赏,赞道:“卿素有贤名,朕闻之早矣,苦无机会执臂相谈,甚是遗憾,今日,召卿来,一是解此夙愿,二是有事相询。”

  “陛下请说,臣知无不言。”

  慧帝笑道:“听说卿上本政事堂,建议将洛阳则天皇帝故明堂顶层标志改为‘天珠’,可有此事?”

  天珠也就是一颗巨大的圆球形珠子,常用来作为皇家高层建筑上的装饰物,象征天子的尊贵。上文提到,原来武则天明堂的顶部是一只展翅凤凰,结果被殷保素修缮的时候,连顶部一起给削掉了,御史铁良辰便弹劾他犯了“不敬”之罪。下朝后,殷保素急慌慌地寻了自己的朋友们,商议对策,等他找到丁晋说此事时,丁晋心有所动,想到了一个既能帮助殷保素度过难关,又能帮自己缓和一下和窦刚之间矛盾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在现在的明堂顶部,建造一个圆球型物体,这样,配合支撑巨木上的九条飞龙,便巧妙地形成了九龙戏珠的样式。

  这样做的好处是,一方面,对于高层建筑顶端的装饰物来说,珠这种园形的东西终究要比金凤的造型经得起风吹雨打;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就是政治上的意义—九龙捧凤,那是则天皇帝时期,一个非常特殊的历史时期,为了迎合女皇心思,才制造出来的,但是无论是天下臣民的认同感,还是正统礼仪规范,都是不太妥当的,更何况,女皇之后,皆为男主掌国,这个不和谐的建筑,如果不是远在洛阳,只怕早已成为历代皇帝的心病而被拆毁。

  现在,铁良臣弹劾殷保素有罪,虽然确实难挑毛病,但是如果任其弹劾成功,那么,金凤凰还该不该再修缮完好?如果修缮,那么皇帝和宰臣们又如何自处?

  因此,丁晋的这个建议,妙就妙在能另辟途径,绕开凤凰之事不提,从能使建筑保持更长久、更实用的方面出发,认为“天珠”是最为合适之物,而天珠同样代表皇家尊贵,这也是无可挑剔的。

  丁晋的建议,还有一份暗藏的深意,既然窦相不希望殷保素获罪,那属下就得为他分忧,想办法不让殷保素被朝廷责罚或者减轻责罚,而殷保素是建造“龙戏珠”、“龙吞珠”之物的大行家,没有他的参与,洛阳明堂顶层的天珠工程,可能就无法尽善尽美地完工,这样一来,戴罪立功就是他的使命了。

  话归正题,且说小皇帝问及天珠之议,是否为丁晋提出,丁晋老实答道:“回陛下,此确为臣所提,不过,臣愚钝,又不善土木之法,窃胆提出,也许徒惹人笑话。”

  “那卿为何还要提出来?不怕被诸位相公训责吗?”小皇帝相信了丁晋的谦虚之语,很好奇地问道。

  “这?”丁晋稍一沉吟,郑重回答道:“臣不敢欺瞒陛下,殷保素与臣有旧谊,臣不忍见他因一时疏忽而遭横祸,再者,其人有大才,前次献连堡之计,助武帅屡获大捷,朝廷未有赏赐,如再以罪相责,恐寒天下有志者之心。”

  慧帝听了,目光炯炯地盯着丁晋,半响,才赞叹道:“朕常听人说丁三郎有君子之德,虽思盼一见,心中未尝没有怀疑之心,今日相谈,却是见面更胜闻名,卿不避嫌疑,敢为友人仗义执言,是为一德;为国拳拳之心,思虑周到,是为二德;君上相询,不卑,不亢,不菲薄,不夸大,犹如古贤之操守,是为再德。卿有此三德,实为真正大才,听闻窦、卢二位相公言殷保素有宰相之能,而朕认为,丁卿之德、之能,也足为宰相。”

  此话说出,在场众人脸上皆变色,慧帝虽未亲政,但也是名义上的一国之君,君无戏言,所以再昏庸无能的皇帝,一般也要注意自己在臣子面前的言行,他既然说丁晋能做宰相,那就是十分看重的意思,只要保持这份欣赏看重,那丁晋做宰相,应该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何况,按照慧帝的年龄,最迟一到两年,就要执掌大柄,到时候,丁晋凭着这份天恩,前程那还用得着多想吗?

  杨如月脸色变幻莫测,一种复杂的情绪笼罩在心头——自己为丁晋铺路,到底是做对还是做错了?

  不管其他人想法如何,事件的主角—丁晋,却毫无喜悦可言。

  皇帝越是夸赞得过分,丁晋越感惶恐紧张,就如芒刺在背十分不自在,这不是因为矫情,老实说,丁晋这类官员,谁不盼望得到皇帝的赞美和欣赏,谁不希望得到帝国之主的看重和提拔,但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是这个场合。

  丁晋敢打保票,皇帝的这一席话,很快就会传到窦刚的耳中,而依他的刚愎性格,两人之间的矛盾显然会更加深。

  但是他对此毫无办法,丁晋所面临的问题是一个死循环的逻辑:他如果作出有利于缓解和窦刚矛盾的言行和表示,则势必得罪于皇帝—君主的威严和尊贵,甚至不允许自己欣赏的人不接受自己的欣赏;而如果他接受皇帝的赞许,默认两者之间的良好关系,则势必激怒窦刚。

  平心而论,丁晋更倾向于接受皇帝的示好,他虽然不是个传统的士大夫,但还是被士大夫的思想所熏陶——忠君爱国,这是做大臣的本分,皇帝代表的不仅仅是一国之主,而是权力的正统。

  可是,小皇帝现在的实力太弱小了,何况他还没有亲政,冒然卷入权臣和皇帝的纠葛中,像丁晋这样的中低级官员,很容易就会成为政治角力的牺牲品,而且还死得无声无息、毫无价值,甚至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该何去何从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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