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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在谷城

宦海风流 天堂发言人 5638 2024-11-16 07:25

  第三十五章 在谷城

  不管有没有错,先说句乖巧话,这是牛畏总结出来的在上司面前应对的巧妙策略,在很多上官眼里,事实上他并不在意你是不是真的有错,而是在意你在他面前的态度如何。

  丁刺史的脸色稍善,语气却依旧严厉道:“牛畏,缉捕盗匪,门户守卫,是否你之职责?”

  牛畏惭愧道:“下官有失责、失察之罪,请大人严厉责罚。”

  “好!”丁晋喝道:“不正上,何以服下。曾何二人可以轻饶,你这个对下失察之罪却是饶不得。牛畏,本官如要重重罚你,你可服气?”

  牛畏一脸坦然道:“使君严明公正,无论如何处置,下官心服口服。”

  丁晋看向在座众人,在一张张假惺惺的面具下,有的期待,有的紧张,有的快意,有的惶惑,表情真是精彩,虽然他看出来的也未必全是真,不过一个小小的谷城县署,就存在如此多的勾心斗角,也难怪旁人说官场之地最是人心险恶了。

  “牛畏,本官罚你两个月内剿灭谷城匪患,肃清刁民,使地界安宁太平,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你可愿意接受?”过了半响,丁晋终于说出了对牛畏的处罚决定。

  牛畏再次楞了一下,这算什么处罚?把事情的源头再交回自己处理,那应该是对自己人才有的信任,难道丁刺史垂青自己?想到这里,他脸上浮起惊喜的表情,感激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高声道:“请大人放心,老牛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达成大人的尊令。这些刁民如此胆大妄为,好比重重甩了俺一个大巴掌,这次下官非得好好治治他们不可。”

  丁晋提醒道:“整治乱匪,首要关键是不可骚扰百姓,你需谨记在心,否则要再出了乱子,数罪并罚,本官必重重治你。”

  牛畏满口答应,丁晋看他士气很高,夸勉了两句,牛畏更觉得这位丁大人似乎对自己青眼有加,心中更是兴奋,愈加坚定了要早日扫清谷城盗匪之乱的决心。

  事实上,丁晋虽然有拉拢牛畏之意,不过还没有丝毫要招揽其为心腹的念头。说到要成为“自己人”,邵凤康比牛畏更合适。一来他和丁晋有旧谊,两人的关系基础要比初次接触的牛畏牢固得多;二来,丁晋觉得牛畏这个人太聪明,而太聪明的人,心思多而活泛,不是容易掌握之人,这一方面,邵凤康就要比牛畏强得多。

  丁晋之所以没有处罚牛畏而好像还要委以重任的原因,说穿了,无非就是使功不如使过,有功的人恃功而骄,往往误事,而存心赎罪之人,小心谨慎,全力以赴,成功的机会反大。

  处罚完牛畏,丁晋没有放过邵凤康,作为一县主官,事无大小,他都有责任,于是,连带着被罚了一个月薪俸充作谷城县署的公共活动资金,这件事,到此结束。

  堂会完毕,邵凤康和丁晋独处县令签押室,邵凤康有些无奈,还略有些埋怨道:“青云兄,值此良机,为何不帮弟解决牛畏等大患?哎,错失时机,错失时机啊!”

  丁晋微皱了眉头,不过没有将不满的情绪表现出来,如果邵凤康的幕僚—纪春在的话,恐怕就会为东家这句很不得体而且还带了愤懑之气的话而羞惭不已:并不能说邵凤康的话有多大错误,他说得是事实,但是说话的对象,绝对不应该是一位官级比自己高好几级的上官,即便这位上官是你的朋友,也绝对不行。

  幸好,丁晋这些年虽养尊处优,习惯了下属官员和周围之人的巴结逢迎,听惯了阿谀顺耳之语,不过,他毕竟是一位官场素质非常硬的官员,本身也经常进行自省和反省,所以,在这个方面,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只是笑笑道:“伯年兄,稍安勿躁,小小一个牛畏岂配让兄烦虑?”

  丁晋爽朗的笑声,让邵凤康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然又想起,今非昔比,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早非当日那个和自己地位相若的丁都事,而是堂堂朝廷四品大员、封疆大吏、一方诸侯—襄州刺史丁使君,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谷城县令,两者相比,不说皓月和萤火之光,也得用蚂蚁对之大马来形容了。

  想到这里,邵凤康刚刚还有些愤懑的心情,立马变得惶然起来,惭声道:“。。。青。。。,大人教训得是,。。。。下官确实太过急躁了。”

  丁晋显得毫不介意,笑着打趣了他几句,然后道:“伯年可知某为何绕过何、曾乃至牛畏?”

  “这个?”邵凤康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小弟愚钝,请兄有意教我。”

  “自上次接到伯年兄之手信,言道谷城官吏横蛮奸诈,对上阳奉阴违、投机耍滑,不服管束久亦,其中,尤以县尉牛畏,户曹何某为甚,伯年兄无奈之至,特向丁某求助良策。”

  邵凤康恨道:“众人之中,以牛畏这个贼子最为可恨,只要将牛畏除掉,余者不足为虑。”

  丁晋严肃道:“牛畏乃是朝廷颁赐的八品官员,除掉二字岂止不妥?某答应助你,也无外是寻机敲打一番,削削他们以下犯上之气焰。伯年啊,以后出言切需慎重,假若隔墙有耳,听在别人心中,你我二人这番交谈,不免被人讹成暗地结党图谋不轨之罪。”

  邵凤康脸白了白,支支吾吾道:“大人,下官刚才之言。。。绝对。。。绝对不是那般意思。。。”

  “伯年,你我二人还要如此见外。如果真要怪罪你,某还会提醒你吗?”

  邵凤康急忙躬身行礼,感激连连,丁晋看火候差不多了,才对他解释了一遍牛畏先前话中似软实硬的威胁话,不免又添了几句严重之言,直吓得邵凤康一张脸白了又白,汗水也滴滴答答地在脸上流淌,此刻,一向注重仪表的邵县令,再也顾不上擦汗了。

  丁晋倒也不是完全吓他,戒石此类事情,正像牛畏所担心的那样,追究起责任来可大可小,如果真要闹大,谷城县署的官吏,只怕谁都逃不脱干系。

  邵凤康虽然不懂律法,但是本能地他还是在看到戒石上被人刻字后,心中慌乱,这就是以前见过一些官场上类似教训所形成的心理暗示。

  被丁晋一番“提点”,邵凤康后怕地又多流了些许冷汗,这个时候,他哪还惦记什么收拾政敌的事情,心里想着的就是一个念头:戒石刻字事件还有没有后患?如果有,要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才能保全自己?

  对邵凤康的表现,丁晋很满意,这个人,还是和从前那样胆小怕事,这种性格,有时候在领导眼里却未必就是缺点,关键看你怎么利用它。

  丁晋决定结束这场谈话,剩下的时间,应该让邵伯年好好“冷静”地想想,或者是有人帮他去冷静地想想。想通后,他应该比以前的“邵县令”更好用。

  ………………………………………………………………………

  黄昏的时候,一匹驿马驰入谷城县西门,插在马头的号旗表示,这是身负加急公文的刺史府信差公使。

  信马一路奔驰,很快来到了谷城县署门口,身穿刺史府号衣的差人利索地下马,从马头拔下号旗,整整斜跨肩上的牛皮公文囊,大步而入。

  先一刻,早有县衙官吏通知了刺史府随行的司务参军贺胜,信使被带入铺房不久,贺胜走了进来。

  刚想端起水杯喝一口的信差,急忙放了下来,恭声道:“贺大人。”

  “恩,张二,今日是你递信?”

  张二嬉笑道:“正是小的当值,大人,小的给您带来一罐您老最爱吃的咱们襄阳城的混珠子,嘿嘿,这些小地方吃不到的。”

  “算你小子乖顺,爷没白疼你。”贺胜笑骂了两句,然后道:“公文拿来吧,刺史大人等着呢。”

  张二忙将牛皮囊递上,贺胜撕开囊口处的火漆封纸,掏出一个木盒,木盒开启处赫然又是一道封纸,不过那就不是贺胜有权利撕开的了,因为这个木盒中,盛放的便是丁晋要处理的刺史府公文,这些公文无不是极其重要,所以需要每日由快马递送到刺史手中,由他亲自处理。

  贺胜手捧公文盒,犹如捧着御赐圣物一样,表情庄重地走入丁刺史下榻的上房。在这个过程中,贺胜走得不算慢,但也绝不快,因为太快,则不能好好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上房是一个大套房,里间供丁刺史休息,外间便作为临时办公场所,夜里还可作为侍从六竹的休息之地。贺胜走入房内的时候,丁晋正和李美玉、铁保两位随从官员在外间闲聊。

  看到贺胜手中的木盒,铁保开玩笑道:“贺大人,你的宝贝儿今日可来得晚了,刚才谷城县派人来通知说,晚上县署众吏以及城内名望士绅,要为大人举行接风宴,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

  贺胜迟疑地看向丁晋:“大人,那盒子还拆吗?”

  “先不开了,你先交给李大人保管。恩,贺大人,你也下去准备一下,既然赴宴,大家就穿戴漂漂亮亮点,不用拘于官服,也算给主人面子。”丁晋笑道。

  记室参军李美玉便在丁晋的话声中,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到贺胜面前。贺胜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美玉随意地摊开手,暗骂一声:呆葫芦,打混鬼,神气个波罗盖儿(膝盖)。心中咒骂,手上还是不得不将宝贝交给人家。

  认真说来,贺胜和李美玉同为从七品参军,品级无所谓谁高谁低,但是从负责的职权上,便能轻易看出两者地位的高低。

  贺胜身为司务参军,主要做得工作就是和一些杂务打交道,好听点叫“官”,实际上就相当于刺史府的一个管家;而李美玉身为记室参军,是专门作为丁晋的“书记官”时刻不离左右,当刺史处理公务的时候,那作用更是重要,还兼职一部分私人幕僚的意思。

  所以,贺、李二人虽然都是不列入“六曹”的额外参军,但是李美玉的地位在六曹参军中,也能跻身中等,而贺胜却是连六曹排最末的“司仓参军”都赶不上的外曹假参军。

  这让贺胜一直都感觉自尊心很受伤,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即便是没有开封的公文盒也不是他贺胜有资格保管的。

  在贺胜的胡思乱想中,李美玉早已带着木盒下去安置,丁晋看他有点神思恍惚,于是笑道:“怎么,贺大人还在想穿什么衣装赴宴?”

  贺胜忙道:“大人取笑了。下官,下官刚才是想其实某等也用不着寻思什么精心穿扮,有大人虎威在前,某等就是穿金缕衣,也要被大人的伟岸英姿所掩盖,所以,就不用花什么心思了,跟着大人走,有大人走,即便衣着再寒酸,谁敢小瞧某们?”

  “哈哈哈!”丁晋闻言开心地大笑,铁保也笑骂道:“马屁精,不过你倒是会说,俺就说不出这些花花样子来。”

  贺胜却一本正经道:“铁大人休要胡说,某刚才所言,可是字字属实,句句发自肺腑。铁大人还不信?那铁大人先前在堂会时,可曾看到谷城县众吏对大人的敬佩和折服之情?牛县尉的为人和厉害,想来铁大人也早已听闻,今日看看,他还不一样在大人手掌中服服帖帖?邵县令还是大人的老朋友,大人依然秉公处理,既不袒护,又该罚就罚,号令分明,想想这些,哎,大人的虎威和凤仪,实在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了,好了。”丁晋微笑着打断他的长篇马屁,这个贺胜倒是个妙人,乖巧话还说得有板有眼的,在他似乎很有逻辑的一番吹嘘下,那个粗笨的铁保已经被说得哑口无言。呵呵,丁晋认为,会说好话并不是什么坏事,有时候,人就喜欢听听好话,听好话能让人舒心。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特点,在官场上混,只要特点突出,才能脱颖而出。能说好话,也不能说不是一大特点。

  ………………………………………………………………

  戌时时分,邵凤康领着一群谷城官吏来请丁晋赴宴。

  宴会名义上是县署主办,其实是谷城县各界人士共同出钱凑办的一场盛大欢迎仪式。地点在全城最高规格的酒楼,厨子汇集了全城最好的厨师,连侍女和舞姬,都是官坊和各个青楼粉院挑选的姿色上等者。

  总得来说,全场气氛很好,丁刺史表现出了严厉之外的另一种优良品质——温和亲切、平易近人,这让谷城县众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惜,世上的事情没有绝对完美的,破坏宴会的唯一不和谐因素是昭仪军驻谷城部队的指挥官—屯粮都尉孙归的缺席。

  虽然名义上,军队和地方政府不属于一个体系,孙归也不算丁晋的属下,但官场自有官场的规矩,丁晋的官阶比孙归要高得多,无论他是属于哪个体系的,这就是“上官”,上官巡视到此,官场上的规矩,无论隶属哪个部门,都是要来捧捧场的。

  再说,昭仪军的这只偏师,还是驻地方部队,平日难免和地方政府有所接触,说句不好听的,离开地方政府的配合和支持,军队在许多方面都会很不方便,所以,一般两者之间,起码也要保持一种表面融洽的关系。

  可是孙归摆明了就不买账。好,你缺席也可以,那就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即便这个理由看来很可笑,那也多少维护了彼此间的情面,孙归倒好,理由没有,或者说只有一个:老子不想来。那就是不想捧场喽。那礼物呢?礼物总可以让手下带来吧?抱歉,礼物也没有!这就不是捧场的问题了,而是不给上官面子的问题。

  上面这些,也还好,那么多人吃宴,缺席一个不来,丁刺史怎么可能注意到?最多是宴会结束后,负责记录礼单的仆人提点一下谁谁谁没有来,即便生气,也不影响到宴会的气氛。问题的关键就是,有一个多事的人出来把事情给搞乱了,他就是谷城县署的户曹何雄。

  何雄是一个粗鲁莽撞的家伙,这还算是厚道的说话,他被当地人暗地讥讽为“呀家”,意思就是傻气,说话很不中听,他还有个大号叫做“黑宝”,也是形容他说话做事从来不经过大脑考虑,很宝气。

  就是这样一个粗货,却有一个精明谨慎的好朋友,而何雄之所以会成为破坏宴会良好氛围的罪魁祸首,起因也是因为这个朋友。

  何雄的这个朋友,叫许错,是谷城本地人,几年前淮西乱起,阴错阳差下当兵吃了皇粮,因为小时候读过几年书,肚子里有货,所以在军队里混得还不错,一直做些文职工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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