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寿拉着行李箱走出候机大厅,葛甘非常热情地迎上前:“侯总,欢迎您来到美丽的开普敦。”侯三寿与葛甘握手感叹道:“多好的天气啊,葛甘,现在是南非的春天吧?久违了。”
葛甘带侯三寿来到住处,房间里卧室、客厅、书房、厨房、阳台一应俱全。从落地窗看出去,开普敦的风光尽收眼底。
葛甘笑着道:“侯总,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这里没有人来人往的嘈杂,安全、安静、舒适,能让您踏踏实实地静下心来。”侯三寿夸奖道:“您不仅是中国通,还是人精啊!”他迫不及待地想说正事,葛甘阻止道:“既来之则安之,生意上的事有的是时间谈。我先告辞了。”
傍晚,侯三寿与葛甘在海鲜餐厅边吃边聊。葛甘问:“侯总,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侯三寿说:“人不死,债不赖,砸锅卖铁,欠债还钱。”
葛甘说:“依您目前的处境,回到中国也解救不了奋钧的危机,不如在南非安心地住下来。您难道没想过利用我们在南非的工厂东山再起?眼下我们南非的太阳能厂规模不大,产品销售也只局限在南部非洲,如果您把从德国买的新设备和库存的原材料、成品都空运到南非,在这里扩大生产,建立新的出口基地,利用您手头掌握的销售网络,产品不仅能覆盖非洲,还可以出口欧美,避开欧美各国对中国光伏产品的反补贴、反倾销关税,同时也避免了债主对您的骚扰。”
侯三寿说:“没有生产资金,一切都是空想。”葛甘想了想说:“其实,您不是没钱,就看您怎么调配,如果销售商的回款还是汇到中国,这些钱就不是您的钱,而是债主的。如果让他们把钱转付到我这里,那就成了您的生产资金。”侯三寿模棱两可地说:“葛甘先生,您想得很周到啊!”
夜晚,侯三寿从南非给江丐辉打电话,温州正是早晨。江丐辉说:“侯总,这些天我和新宝、万山在一起商量,如果只为了应对债务,就是把所有资产全处置了也还不清债务。只有暂时搁置债务,寻找项目、寻求出路,才可能还清债务。可是债主们不相信期值,不相信保证、承诺,甚至连白纸黑字的合同、契约都不相信,只相信拿到手的真金白银。我们要想在国内从头再来是寸步难行,信用没了,人与人之间竟然会变得如此恐怖。问题是……葛甘可靠吗?”
侯三寿说:“我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如果碰上的是江湖骗子,我们再把宝往这里一押,那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江丐辉说:“如果真是骗局,我最担心的是你的安全……”
侯三寿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南非是一条出路,也等我回去跟股东们商量后再做决定。”江丐辉说:“如果情况不妙,你就赶紧离开南非,处置南非资产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侯三寿问:“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江丐辉说:“你没有上网吧?还是别看,国外的媒体都争相报道,新宝每天被记者弄得焦头烂额。你走后引发了温州企业的一系列连环危机,原先隐藏的问题统统暴露出来了,一部分与我们互保的企业面临倒闭,上下游的供货商也都面临资金链的断裂,假如危机进一步加重,温州LED行业也将面临倒闭潮,重蹈光伏的覆辙。办法只有一个,钱!”
侯三寿情绪失控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我而倒闭破产,我却无能为力,我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我无颜面对这帮兄弟啊!”江丐辉说:“侯总,你冷静一点,你的情绪……我不得不告诉你,赵继发……走了……他出事的第二天,他的两个合伙人也跳楼了。是黄瑞诚出手相救,事态才没有继续蔓延……”
侯三寿哭着语无伦次地说:“继发,我对不起你啊,该死的是我……活着,谁都给我活着!你告诉他们,我一定会带钱回来……不能再死了……”
葛甘对侯三寿采取拖延战术,让他的黑人司机开车带侯三寿到商业街逛街。侯三寿问:“我要见葛甘,你带我上这儿来干吗?”黑人司机说:“老板说让我陪您好好玩,等他办完事再见您。”侯三寿拿手机拨通葛甘:“你在哪儿?”
葛甘说:“侯总,我现在不在办公室,怎么样,考虑我的建议了吗?”侯三寿说:“还是见面谈吧。”
葛甘说:“不急,等您跟江总他们商量好了再说,这几天您就在南非好好玩玩,散散心,过几天等我办完事陪您去厂里看看。其实您只要把那套新设备运到南非,生产资金不是问题,您也用不着回去,我保证您在南非一辈子衣食无忧。”
侯三寿跟着黑人司机走进家用电器商店。黑人司机拿出500兰特给营业员。营业员一边记账一边说:“只差400兰特冰箱就是你的了。”
接着,侯三寿与黑人司机走到肯德基门口。黑人司机说:“侯总,我饿了,非常饿。”侯三寿说:“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您看到了,我没钱了,钱都买冰箱了。”“我也没钱,我是从中国逃出来的。”
黑人司机憨憨一笑:“老板说,他的钱都是您给的,他还要拿您好多的钱,等拿到钱就给我涨工资。”侯三寿一听就说:“走吧,我也饿了。”
黑人司机大口啃着鸡腿。侯三寿吃着汉堡问:“葛甘去哪儿了?”黑人司机说:“没去哪儿,就在办公室,老板不让我告诉您。说等您求他,您一求他,他就会有好多钱,我就可以涨工资。”
侯三寿问:“能带我去见他吗?”黑人司机说:“不行,老板给我500兰特是让我陪您三天,我把钱都给冰箱店了。”侯三寿说:“你如果带我去见他,我就帮你把冰箱的钱全部付清。”黑人司机说:“那就明天去吧。”
杜光宗焦躁不安地走进办公室。满叔连忙起身道:“杜老板来了,快请坐。”杜光宗没好气地说:“别叫我杜老板,叫我杜倒霉、杜完蛋!满叔,您老跟我讲实话,三猴子到底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满叔笑呵呵地说:“一准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就看南非的事办得顺不顺,要是顺,可能明朝天光就走归了。”杜光宗脸上露出喜色:“这么说,三猴子来过电话?”满叔说:“瞧你问的,电话天天来。”
杜光宗急切地说:“把他的电话给我。”满叔面露难色:“都是他打过来的,谁都没他的电话。杜老板,你就别打扰他了,让他踏踏实实把南非的事情办好,拿到钱对大家都好。他要是空着手回来,你不是更着急吗。”
杜光宗脸一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才……呸呸,他不能死,他死我就活不成了!”满叔说:“既然这样,你就更不能逼他了。”
杜光宗哭丧着脸说:“1.5亿啊,一个月的利息就是450万,我的债主天天逼我,见不到他我往谁身上推?!”满叔说:“或者,我去跟他们说……”
杜光宗气急败坏地说:“你说得着吗?!不行,我得找他女儿、女婿去,不弄出点动静三猴子不会回来。”说着就往外跑。
满叔急忙拨通侯小帆电话问:“小帆,你在哪儿啊?”侯小帆说:“我在机场刚送走我妈,什么事啊?”满叔说:“记住叔公的话,你千万别回家!告诉金生让他也躲躲……”
杜光宗真的带着两个戴墨镜的男人来到侯小帆的新家,把许金生五花大绑起来。侯小帆站在杜光宗面前无助地哭着说:“求你放过我老公,我们家的事跟他没关系!”杜光宗说:“现在他是三猴子的女婿,就有天大的关系!”
侯小帆哭求道:“光宗叔叔,只要你放了他,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杜光宗拿出一份还款协议说:“只要你在这份还款协议上签了字,捺了手指印,我马上放了他。”许金生喊:“小帆,不能签!”墨镜男一拳砸在许金生身上。许金生当场倒地。
满叔使劲敲着门喊:“小帆、金生快开门,我是满叔公啊!”杜光宗对墨镜男说:“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墨镜男趴在猫眼上看了半天说:“就老头一个。”杜光宗说:“让他进来。”满叔跌跌撞撞跑进来。
侯小帆哭喊道:“满叔公,他们……”满叔气喘吁吁地说:“小帆别怕,没事了。”说着向许金生走去,“杜老板,请你别为难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杜光宗说:“请您老自重,别没事找事。”满叔只得走到杜光宗跟前说:“杜老板,请你放过孩子,有事跟我谈。三寿跟佳来早就离婚了,孩子跟了佳来。”
杜光宗说:“他们就是离八百次婚,她还是三猴子的女儿,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我让她在协议上签字,不怕三猴子不认账。”满叔问:“三寿为什么要认账?你见过子债父还的事吗?”
杜光宗说:“算你老家伙说得对。好,不要她签了,我天天吃在这儿,睡在这儿,三猴子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走人。”满叔说:“棠梨头,你这样做会遭报应不得好死的!你听我一句劝,只要你放过孩子,这字我签。”
杜光宗说:“你签得着吗?”满叔说:“都知道我和三寿的关系,他从小失去父亲,是我把他带大的,我们叔侄俩相依为命,从没分开过。你说我签得着吗?”
杜光宗想了想让给许金生松绑。满叔看俩孩子出去后,在协议上签了字。杜光宗收起协议,向满叔鞠一躬说:“满叔,您老保重。我的人会寸步不离看着您,我的债主也会找您要钱,可别怪我。”
黄瑞诚知道了满叔签字的事,非常着急:“满叔,佳来一再嘱咐您别揽事,您老怎么就不听劝呢?您要是再有点什么事,三寿回来我们没办法交代。”满叔说:“没事儿。都是自家的事,你不是也在揽吗?!”
黄瑞诚担心道:“高利贷的欠条您真不该签。他们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赵继发就是被‘老高’逼得走投无路才寻短见……”满叔反而安慰黄瑞诚说:“阿诚,寿不在,七七八八的事全靠你了。‘老高’的事叔扛着,大不了让他们鸡飞蛋打!”
黄瑞诚苦口婆心地劝:“叔,您可不能瞎想。最近政府正抓‘老高’,逼死赵继发的人都被抓起来了。他们要是为难您,千万给我打电话。”满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不敢。叔老了,做不得大事,只能保我孙女平安了……”
满叔到办公室将东西归置完毕走出来,然后就回了老家,去见老书记和村委会主任周必祝。周必祝说:“满叔,照您的吩咐,门口你的那两个跟班,我已经让人请他们吃饭去了。”三个人在餐桌旁坐下。满叔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存折交给周必祝说:“主任,这里是50万,500万是村里大家的投资本金,0万是下半年的股息。”周必祝觉得奇怪:“满叔,股息不是早就停了吗?”
满叔说:“寿说了,停谁也不能停乡里乡亲的。”老书记说:“三寿这孩子多懂事啊。他叔,等又有钱赚了,我还让大家把钱投资给三寿。”
夜晚,瓯江大桥的路灯下,满叔的背影忽明忽暗。忽然,瓯江上一簇浪花卷起,泛起的涟漪向四面扩散。
林佳来、黄瑞诚、苏若冰来到满叔家泪流满面地整理遗物。一台老式录音机放在桌上,旁边有一盒磁带,黄瑞诚把磁带放进录音机,按下播音键,立刻传出满叔的声音:
寿,不论落到哪一步,人的信用不能丢,信用信用,有信才有用。这人啊,没了信义就成了没用的人,招人烦,招人恶,什么经商赚钱,一切都谈不上。孩子,我已经把这套房子卖了,加上我一生的积蓄,一共1万15元7分,全给你留着。孩子,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至今仍然不能原谅我自己。为此,我自责了一辈子,希望你不要背负这样的负担,它会累死你的。当年我和你父亲一块出海,遇到强台风,大家看船要沉,都拿着救生圈跳海逃生。只有我和你父亲没有跑,想保住集体财产,后来实在保不住了,船上只剩下一个救生圈,你父亲比我高,比我壮,比我有力气,他把救生圈让给了我。我怕他反悔,说船头那儿还有一个救生圈。他就去拿,结果让随浪乱摆的缆绳把腿给缠住了,我眼睁睁看着他挣脱不及,随船沉进了海里。直到现在,我一闭眼这事儿还历历在目,一辈子让我心惊肉跳难以入眠……
林佳来把满叔的事电话告诉了侯三寿。侯三寿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叔——这是你的命,你的命不是拿来还债的!叔,我发誓,见不到一线希望,永远不用这笔钱,永远也不会糟蹋你的生命!哪怕我死了也不会!”
侯三寿怒气冲冲地跑进葛甘办公室。葛甘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说:“侯总您来得真及时,我也是刚回来……”侯三寿打断道:“葛甘,我这次来南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整体转让南非太阳能厂,你如果愿意受让,价格可以优惠。”
葛甘一副诧异的神态说:“侯先生,我被您说糊涂了,我是南非太阳能厂的法人代表,这里的全部资产都是我的,您有什么权力处置?”侯三寿惊呆了,用犀利的目光看着葛甘说:“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葛甘盛气凌人地说:“再说一万遍还是这句话,工厂是我的,与您没关系。当初是您的意思,为了套用“南非黑人经济振兴政策”,承接政府项目,让我把工厂变成黑人控股的企业。而004年1月由时任南非总统姆贝基签署生效的B-BBEE法案规定,印度裔扩展定义为‘黑人’。我的名字就顺理成章地出现在执照上,工厂也就成为了法律承认的黑人企业,这里的一切当然都是我的……”
侯三寿越听越气,猛地一拍桌子说:“葛甘,我看得起你,让你担任企业的法人代表,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将这里的一切窃为己有。”葛甘也拍着桌子:“既然你连正式的法律文本都不承认,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你如果重新考虑我的建议,把你的新设备以及库存的原材料、半成品统统运到南非,我们依然可以像过去一样继续合作。”
侯三寿大吼一声:“你这个骗子,强盗,我侯三寿不是好惹的!”说着,操起椅子向葛甘砸过去。葛甘急忙按响报警器。警察冲进办公室,用枪指着侯三寿喊:“警察,住手!”侯三寿气喘吁吁地丢下手中的椅子。
“你触犯了南非法律,请跟我们走。”警察说着铐住侯三寿。侯三寿大声道:“葛甘,你这个畜生,我要告你!”葛甘哼了一声:“这里是我的南非!我提醒你,用假出资的方式骗取黑人企业的身份是要坐牢的。”
傍晚,苏若冰、唐元彪、江丐辉、娄新宝、王存根、林万山聚在黄瑞诚办公室里,一个个焦急万分。黄瑞诚拨通了南非温州商会朱会长的电话焦急地说:“眼下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需要商会帮忙,奋钧科技的侯总在南非遭人陷害,被开普敦警察局拘留了,请动用一切关系、想尽一切办法,无论如何把人给保出来。”
朱会长说:“黄总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警察局,保证把侯总救出来。”
黄瑞诚说:“侯总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要尽快安排他安全回国,越快越好。”
朱会长说:“我明白,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跟你通电话。”
苏若冰担心地问:“阿诚,佳来和小帆不停地来电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说……”黄瑞诚说:“不能说,满叔的事已经把她们娘俩摧垮了,不能再雪上加霜。侯总被抓的事要保密,对谁都不能说。江总,我建议光伏停产,先停西川河,然后温州。LED不能停,要充实力量扩大销售。你们几个回去后,先商量一个方案,我们再讨论。”江丐辉、娄新宝、王存根、林万山纷纷点头。
黄瑞诚接着说:“元彪,你明天跟高总监安排一下集团的资金,把各分公司的闲置资金都抽调在集团,以备急用。”
黄瑞诚还在办公室忙着,苏若冰先回家了。她刚坐下不久,林佳来和侯小帆就来了。林佳来焦急地问:“若冰,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是不是三寿出事了?”
苏若冰故作镇静:“什么事也没有,阿诚正四处打电话找他,没联系上谁敢接你电话?现在他在南非温州商会朱会长那儿,手机被他砸碎了。”
林佳来将一张银行卡交给苏若冰:“这里是10万。本来不想麻烦你,我怕小帆应付不了,只能拜托你跟小帆一起把钱还给人家。”说着拿出一份账单交给苏若冰,“这是经过确认的欠债清单。我知道这点钱填补不了三寿欠下的亏空,还一点是一点,你帮小帆把关。”
苏若冰说:“你放心,还是抓紧时间检查一下身体吧……”林佳来说:“我明天就回上海,等我把上海的事情都处理完,马上回来检查。”
苏若冰说:“阿诚已经给你在上海联系了医院,等检查的时间一敲定,我到上海陪你去检查。”
侯小帆刚走进房间,金青云连忙问:“小帆,你妈是不是交给你一笔钱?你赶紧先把妈的钱还了。”侯小帆为难地说:“妈,钱在苏阿姨那里,账单上没你的名字……”
金青云火了:“小帆,你是我许家的媳妇,这笔钱是我们许家的钱,也就是你的钱,你可别雨伞骨头底戳出(吃里爬外)。走,马上带我去找苏若冰。”说着,不由分说,拉着侯小帆就往外走。
侯小帆连连后退道:“妈,我不去。你也别去了,这样不好……”“没用的东西。”金青云说着,自顾向门口走去。
金青云怒气冲冲地找到苏若冰要钱。苏若冰语气和缓地说:“我真的无能为力,你不是侯三寿的债主,钱我不能给。”金青云咄咄逼人:“我问你,侯三寿欠没欠黄金娒的钱?”
苏若冰说:“他们之间是股东关系。”金青云蛮横地说:“我不管他是股东还是债主,里面有我的1000万。”
苏若冰捺着性子说:“佳来的钱是让还侯三寿个人欠债的,就算侯三寿与黄金娒有债务关系,我们也不可以越过他直接把钱给你。”金青云说:“侯三寿该黄金娒的钱,我手头有黄金娒的收据,冤有头债有主,我找你要回属于我的钱,有什么不对?!苏教授,你是有名声有地位的人,何必没事找事抓个虱子放在自己头上痒?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钱交还给小帆,该还谁不该还谁由她做主。”
苏若冰说:“好建议!我担心小帆太年轻没经验,把不住分寸,您是小帆的地家娘,干脆我把钱全部交给你,由你来摆平债主,你看怎么样?”金青云喜出望外:“好好,还债的事真不好干,我跟佳来是亲家嘛,吃苦受累也是应该的。”
苏若冰说:“那好,我这就给佳来打电话,让她马上寄一份委托书来,也好让我们尽早交接。”金青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苏若冰,你是明摆着耍我,难怪你以前嫁不出去,像你这么刁蛮的女人,给人家做小的也没人要!”
苏若冰照样不急不躁:“金青云,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可不能出口伤人哦!你说我这电话是打还是不打?”金青云自知说不过苏若冰,恶狠狠地说:“好,我不找你,我找侯小帆。她如果不把钱还给老娘,从今往后她就别想再踏进我许家的门!”
黄瑞诚打电话问:“朱会长,你去过警察局了吗?”朱会长说:“去过了,见到了。不过人还没保出来。葛甘耍花招住进医院,说是被侯总打伤了。警局要等验伤结果出来后才决定是否放人。”
黄瑞诚问:“需不需要中国使馆出面?”朱会长说:“暂时不需要,我这就去医院。”黄瑞诚说:“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什么情况,请及时告诉我。”
次日,侯三寿在朱会长的陪同下走出警察局。黄瑞诚拿着电话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三猴子,你马上给我回来!调查取证、打官司是律师的事儿,关你屁事啊!你懂南非的法律吗?你要是懂就不会被葛甘骗了,就不会被警察抓起来了!”侯三寿说:“阿诚,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黄瑞诚说:“我不听!等你回到中国慢慢说!三寿,算我求你了,赶紧回来吧,你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满叔已经走了,你不能再出事……”
侯三寿说:“阿诚,有朱会长在,你不用担心。你听我说,除了你给我的一张维萨卡,我只带了000美元,我所有的资产都在中国,在我回来之前,如果需要盘活、处置资产,你全权决定。接下来,与我关联的很多企业都会因为我坚持不住可能倒下去,那会是一大批企业。我个人的资产能卖的卖,能抵的抵,你看着办,只要能让他们活下来,我的资产、股份全部归零我也心满意足了……”
黄瑞诚近乎哀求道:“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它关系到温州这么多企业家的信誉,你赶紧回来吧,就是天塌下来,我也和你一起扛!温州的金融风暴已经引起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大家都在想办法处理企业资金链断裂问题,防止风险扩散蔓延……”侯三寿固执地说:“什么也别说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告诉大家,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带着钱回来。”
林佳来对袁双庆说:“我决定把公司卖了,你帮我联系一下买家……”袁双庆不等林佳来说完连忙道:“林总,绝对不行。我们奋钧游乐设备现在是业界响当当的品牌,我们生产的淘气堡占有市场80%以上的份额。你卖公司无异于杀鸡取蛋!接下来你怎么办?拿什么继续还债?只有保住公司,你才有可能替侯三寿还清债务,八年、十年我都愿意帮你……”
林佳来说:“双庆,你说的我都明白,可这不仅仅是还债,是在替他找回失去的诚信!我决定了,你如果不愿意帮我,我自己想办法。”
几天后,袁双庆将一张银行卡交给林佳来说:“林总,我把房子卖了,加上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总共是1100万,你拿去还债吧。我求你不要卖奋钧游乐,你应该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林佳来惊奇了:“你这是干什么呀?三寿是我女儿的父亲,我替他赎罪名正言顺,你别掺和进来。我不要你的钱。”
袁双庆哀求道:“林总,你就收下吧,只要奋钧游乐还在,一切都会再来的。还债是跟我没关系,可是你跟我有关系,你是我合作过的企业家中最讲商道、商德的人,能为自己钦佩的人尽一份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收下吧,为你这样的老板打工我三生有幸。”林佳来感动了:“双庆,谢谢你给我的评价。你的心意我领了,你的话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我欠的已经够多,不能旧债未还再欠新债啊!”
袁双庆只好给苏若冰打电话:“林总执意要以7000万贱卖奋钧游乐公司,我劝不住她。”苏若冰说:“奋钧游乐是佳来离婚后唯一的寄托,不能卖,卖了她的精神就垮了。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袁双庆说:“谁劝都没用,你还是想办法融到一笔资金保住奋钧公司。”苏若冰说:“好的,我一定想办法,你先设法拖住她。”
苏若冰和黄瑞诚商量这件事,黄瑞诚说:“融一笔资金给佳来,劝她不卖,她绝对不会接受,最好的办法是我们出资接手。你说这么大的事佳来为什么不告诉你?她为什么要以7000万贱卖奋钧游乐?为什么袁双庆筹钱帮她还债她不收?她不想欠任何人的,其中包括我们。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苏若冰坏笑道:“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反正你就是把我卖了,我保证二话不说帮你数钱。你不许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不然佳来问我,我怕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
黄瑞诚专程到上海,将事先准备好的收购合同交给袁双庆说:“这是收购合同,你先看看,有什么不妥尽管提出来。”袁双庆接过合同认真地看完,一脸疑惑地问:“黄总,我们初次见面,您凭什么如此信任我?”
黄瑞诚笑了笑:“就凭你卖房子凑钱帮……侯三寿。”袁双庆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的本意是帮林总……”
黄瑞诚说:“眼下人与人之间的信义几乎丧失殆尽的时候,你能这么做,非常让人钦佩。你如果没有疑义,就这么定了,保留林佳来的技术专利股0%,你出资1100万现金加上给你的管理股占0%股权,我出资9000万现金占50%股权。”袁双庆为难地说:“黄总,您这样太吃亏了……”
黄瑞诚打断道:“什么也别说了,以你的名义买下奋钧游乐公司,公司全权交给你管理。这份合同对外一律保密,尤其不能告诉林佳来,等事态平息后,我会向她解释。”袁双庆说:“黄总,我绝不会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林佳来果然对收购合同心存疑问,她追问袁双庆:“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这钱不是你的。告诉我,真正的出资人是谁?不然,我不会在转让合同上签字的。”袁双庆说:“林总,我答应过人家不说的,您就签字吧。”
林佳来说:“1.01亿,高出我转让价000多万,这个雪中送炭的人是我认识的人吧?”袁双庆央求道:“林总,您就别为难我了,我真的不能说!”
林佳来固执地说:“不说我不签!”袁双庆动情地说:“他说得对,这次的金融风波不是侯三寿一个人的坎,而是整个温商群体面临的坎,要靠所有温商、浙商甚至所有中国商人同心协力才能迈过这道坎,其中也包括你和他。林总,您就签字吧,等过了眼前的难关,我一定告诉他是谁。你们都是好人,都是我袁双庆钦佩的人,你们让我懂得了什么叫信义,什么是中国商道。”林佳来终于签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