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寿从季诚集团大楼里出来,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打电话联系到李保光说:“你给我说实话,黄老邪是不是想买你的酒店?”李保光愣了一下:“你不是猜过了吗?”
侯三寿追问:“黄老邪答应你的要价了?”李保光说:“嗯,他没跟我还价。我要的价格,那天吃饭的时候当众说了,他应该知道,我们再没谈过价。”
侯三寿笑了:“他还说什么?”李保光说:“他让我别急着卖,提出跟我一起合资,让我占股,这样他可以少出钱。我是急着退身,没答应他。”
侯三寿说:“他这是在旋你!行了,我们不谈他了。我再给你出个实价1.5亿,你要是不同意,那你的酒店就只能烂在手里了。”李保光说:“不行,我还是烂在手里吧。”侯三寿很有把握地说:“你会同意的,放一天就损失五万的利息。你就别指望黄老邪了,他救不了你,他就是把裤头当了也凑不齐这个数。”
黄瑞诚这边也在为买酒店的事忙活着。他将苏若冰发来的资料,人手一份交到石胜天、王存根和唐元彪的手里说:“刚才三猴子来谈小威和小帆的婚事,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担心他要插手李保光的酒店。我问保光了,三猴子刚联系过他。”石胜天担心地说:“政府的批文都起草好了,就等最后的协调会,这要被三猴子抢走,省里、市里,上上下下都没法交代啊!”
黄瑞诚想了想,打电话联系到侯三寿:“侯董事长,刚才我们只顾说两个孩子的事,有件要紧的事儿我没来得及说,也没好意思提。现在实在没办法,全温州城也只有您能帮我这个忙了。”侯三寿在电话里说:“别绕了,有话说话,有屁放屁。”
黄瑞诚低声下气地道:“三寿啊,我看中一个项目,跟对方已经谈好,就差签字了,可还差一点钱,你看能不能调剂个5000万给我,利息按市场走。对我来说这是巨资,对你来说只是个零头,你从MGX公司那儿得了那么多钱,不如先借给我周转一下。”
侯三寿问:“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什么项目啊?”黄瑞诚说:“这个,我还真不好跟你说,你就说借不借吧?”
侯三寿问:“你打算怎么还?”黄瑞诚说:“我跟你签份合同,把季诚集团抵给你,还不了钱你就把我的公司收走。”“行,容我安排安排,你等我的信儿。”“得等多久?”
侯三寿火了:“有你这么借钱的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我在跟你借钱。”黄瑞诚说:“我这不是急嘛,好,我等,反正不差这十天半个月。你答应我不找其他人了?”
“行,别啰嗦了。”侯三寿挂断电话。黄瑞诚对石胜天他们说:“这下三猴子宽心了。”大伙笑起来。
黄小威走进石胜天的办公室,想让他帮忙办去法国的事。石胜天高兴地答应尽快让他三弟给黄小威把办工作签证的资料寄来。黄小威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最好能赶上新学期开学。他在寄宿学校学的就是法语。等签证的这些天,他先上网找学校报名,参加远程考试,能一次性通过的话,估计到了那儿就可以入学了。
回到家里,黄小威自关禁闭,开始猛攻法语。这天早晨,刘灵子披着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口,发现黄小威卧室的门开着一条缝,里面还亮着灯光,就蹑手蹑脚轻轻地推开卧室房门,见黄小威戴着耳机靠在圈椅上睡着了。她将黄小威的耳机轻轻摘下来。
黄小威突然道:“别动!”刘灵子吓得将耳机掉到地上,就俯下身捡起耳机,凑在耳朵旁听了听。黄小威一动不动地说:“法语,听得懂吗?”
刘灵子说:“听不懂,我只学过英语。小威,这些天你怎么了?成天待在自己的屋里,连门都不出?”黄小威说:“不好吗?省得你看我不顺眼。”
刘灵子解释道:“我是说,你不能天天这样熬夜,会累坏身体的,赶紧睡吧。”黄小威说:“知道了,刘妈。”
“喊我刘妈,就听我的。”刘灵子说着,将黄小威从圈椅上拉起来,放倒在床上,蹲下身为他脱去袜子。黄小威顺势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呼呼的鼾声。刘灵子为黄小威盖上被子,关了灯,走出了房间,轻轻地带上门。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床上,照出刘灵子含羞、绯红的脸。
林佳来和袁采萍在上海准备投资买房,接到侯小帆刚才打电话说,黄小威要去法国留学了,她赶紧打电话给侯三寿,让他马上找黄瑞诚核实一下。
侯三寿说:“小威去法国十有八九是真的。我这就去找阿诚,肯定是黄老邪这小子想出的鬼点子,他是成心要把俩孩子给拆散了。”林佳来在电话里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不是说和他说好了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侯三寿说:“别问这么多了,一准还是MGX公司这件事。”林佳来一听火了:“全赖你,全是你干的好事!”她把买房的事儿交给袁采萍全权打理,急忙买机票飞回温州。
侯三寿也急了,驾车冲到季诚集团大门口,使劲地摁响喇叭,大喊:“黄瑞诚!”
门卫说:“对不起,今天有重要的会议,黄总不会客。”侯三寿二话不说,一踩油门,车头撞断门杆,闯进大院。侯三寿将车停在大院,从车上跳下来。门卫在后面追。侯三寿从花坛里拨出半截砖头:“你敢过来,我拍死你!”他手上拿着半截砖头,怒气冲冲地走到会议室门口,一把推开门。
黄瑞诚和几个正在开会的高管看到侯三寿进来瞬间惊呆了。侯三寿扫了一眼,直盯着黄瑞诚走了过去,把砖头拍在了黄瑞诚面前的会议桌上,指着自己的脑袋,叫道:“你有本事就明着来,照我这里砸,砸死了活该!你冲孩子下毒手,算什么东西!”
黄瑞诚一愣道:“三猴子,你疯啦,你想干什么?!你别血口喷人!”侯三寿喊道:“是我血口喷人,还是你借刀杀人!你为什么要逼小威去法国?你为什么要活活拆散两个孩子?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黄瑞诚大声争辩道:“我没逼小威去法国,是他自己要去。”侯三寿道:“你放屁!他跟小帆这么好,会舍得抛下小帆一个人去法国吗?!不是你搞的鬼是什么?!你不就是因为MGX公司的事恨我,报复我吗?!你冲我来!为什么要对两个孩子下手?”
黄瑞诚息事宁人道:“三猴子,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侯三寿不容黄瑞诚说完,喊道:“我不听,你骂我是吴三桂也好,骂我是侯三桂也罢,我都认了!这些祸国殃民、十恶不赦的事都是我干的,这跟两个孩子有什么关系!”说着动起了情,“阿诚,我给你赔罪,给你下跪也行,让他们在一起,让他们订婚、结婚、生孩子。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从小到大我不舍得打她,不舍得骂她,我连一句狠话都没跟她说过。我看见小威对她那么好,事事处处护着她,让着她,我把女儿交给他,我放心,我吃得踏实,睡得安稳,哪怕就是死了我也会笑出声来。我还求什么?我就是求他们快乐,求他们幸福一辈子。”
黄瑞诚搬过一张椅子,想让侯三寿坐下来。侯三寿说:“只要你答应不逼小威离开,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要是怕我玷污了你们黄家的一世英名,没事儿,他俩结婚后,我保证不踏进你们黄家的门,只要他们幸福,只要他们开开心心,你怎么对我我都认了!阿诚啊,算我侯三寿求你了,不要因为我们之间的恩怨让他们难受啊!多好的一对啊,你就成全他们吧,我求你啦……”说着,一行眼泪从脸上挂下来。
在场的人也为侯三寿的话动容了。黄瑞诚说:“三寿,我跟你一样都是做父母的,谁不想孩子好!我曾经是想逼小威走,想拆散他们俩。可是小威根本不听我的啊,他俩一直好得和一个人似的。小威突然要去法国,拽都拽不住!我真不知道小帆和小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指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呢,你却来骂我!你回去跟小帆说,如果是因为我让他俩不痛快,我愿意当面给他们赔礼、道歉、请罪!你告诉小帆,让她无论如何劝小威留下来,就说黄叔叔求她帮这个忙。”黄瑞诚说着眼圈也红了。
侯小帆从卧室里出来,侯三寿坐在沙发上,向侯小帆招了招手,嗓音沙哑地说:“小帆,你坐下,坐到爸爸身边来。”侯小帆坐下,奇怪地问:“爸,你怎么了?”
侯三寿说:“你要如实告诉爸爸,你跟小威怎么了?”侯小帆说:“没怎么呀。”
“小威为什么突然要去法国?你们俩吵架了?”“没有啊。他说他要去读书。”
侯三寿说:“你们知不知道两家大人正在为你们挑日子办婚事?我现在告诉你,你去告诉小威,就说他现在不能走,等你们把婚事办了再走,你俩一起走。乖乖,这是你们的人生大事,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去说我就自己去跟小威说。他要敢不听,敢不留下,那他就是我的大仇人,永远都别想再娶我的女儿。”侯小帆连忙道:“爸,你千万别找他。”
侯三寿提高了嗓门大声地问:“为什么?是他跟别人好了?是你不喜欢他啦?”侯小帆怯怯地看着侯三寿,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有男朋友,他,不是小威……”
侯三寿被惊呆了,不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侯小帆不敢正视侯三寿,低声地说:“我早就有男朋友,他不是小威,他是金生……许金生,你认识。”
侯三寿大声吼道:“我不同意。侯小帆,我告诉你,我只同意黄小威,不同意什么许金生,我坚决不同意!”侯小帆哀求地说:“爸,你听我说……”
侯三寿手一挥:“我不听!许金生有小威对你好吗?他有小威了解你吗?小威护着你跟护宝贝似的,能一样吗?!”侯小帆解释道:“爸,许金生也特别护我……”
侯三寿蛮横地说:“护个屁!他有小威那么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吗?他爸爸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他一个闷屁三棍子打不出来!黄小威有情有义,为了你秦阿姨留下的瓷娃娃,他可以跑到龙泉吃苦受累,拜师学艺,把它修补好。那个许金生呢?被我吓唬几句就把朋友出卖了,什么东西!还有他那个妈妈,就是个河东狮吼,母夜叉!”
侯小帆再一次央求道:“爸,你听我说……”侯三寿提高着嗓门叫道:“我什么也不听,你马上给我死了这个心,我侯三寿的女儿只有黄小威能配,别的谁都配不上!”
侯三寿虚脱了,瘫软在沙发上。侯小帆蜷缩在一旁,悄悄地抹着眼泪。
林佳来拖着行李箱火急火燎地走进客厅,着急地问道:“三寿,怎么了?阿诚怎么说的?”侯三寿还是没说话,痛苦地摇着头。
林佳来提高了嗓门说:“你们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侯三寿浑身颤抖着,用手指着侯小帆:“你问你这个宝贝女儿都干了什么事?!”说完气呼呼地摔门而出。
侯小帆在抹着眼泪。林佳来坐在沙发上含着眼泪,长吁短叹。
侯小帆见黄小威走进来,哇哇哭出声来。黄小威跑到侯小帆跟前劝慰道:“别哭,有我呢!”侯小帆突然抱着黄小威的头,一边哭一边说:“小威,我爸不同意……”黄小威劝道:“你先别哭,我找你爸说,你放心,他会同意的。”
侯小帆哽咽着,使劲摇头:“他不会同意,我从没见过他跟我发这么大的火……”黄小威扳着侯小帆的肩膀,说:“小帆,你看着我,相信我吗?相信我,就把这事交给我办吧,不哭。”
侯小帆一边抽泣一边点头,片刻,她说:“小威,你带我去法国吧,我不想让爸爸妈妈再生气了……”林佳来在一旁忍不住也掉下泪来。侯小帆扑到林佳来的怀里,哭泣道:“妈,是我惹你们生气了……”林佳来无助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俩不能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呀?!”黄小威站在一旁,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李保光给侯三寿打电话:“三寿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为了兑现我的承诺,我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都拒接,后来还关机了。我已经把酒店盘给阿诚,字都签了。”
侯三寿拿着手机的手颤抖着大声叫道:“什么?!谁叫你卖的?!卖多少钱?你卖给谁了?”李保光说:“酒店是我的,你又没交订金,我们也没签意向书。还是那个价儿,1.68亿,卖给阿诚了。”
侯三寿立即驱车来到季诚集团大院找黄瑞诚,可是黄瑞诚不在。
王存根说:“侯总,黄总真的不是躲着不见你,我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侯三寿着急地说:“你赶紧打听一下他上哪儿去了。我是来给他送钱的,要是让你耽误了,你们黄总饶不了你。”
王存根为难地说:“我知道,该问的地方我都问遍,谁都不知道黄总上哪儿去了。”
侯三寿说:“这么说打听不到他去哪儿了?他走的时候,没写遗书、遗嘱什么的吧?这么说他肯定会回来。也罢。”侯三寿从岗亭里拖出一张椅子往大门口一放,说:“我就坐在这儿等他。”
王存根赶紧说:“别别别,侯总,还是去他办公室等吧,坐在这儿也不合适。”
侯三寿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说:“我就在这里等,等到他出现为止。”说着,不停地拨打手机。
傍晚,员工们下班陆续走向大门。侯三寿仍坐在大门口打电话。天黑了,王存根送来了晚饭和水。侯三寿一边打电话,一边摆手示意不要。天空中北斗星升到了正中央。侯三寿机械地拨打手机。王存根坐在一旁直打哈欠。
黄瑞诚回来了,他将车停在大门口,跑到侯三寿跟前,问道:“三寿,你这是……”
王存根连忙道:“黄总,你可回来了,侯总不吃不喝,从下午等到现在。”
黄瑞诚说:“哎呀哎呀,罪过大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侯三寿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一报还一报。我也让你久等过。黄瑞诚!干吗关机?”
黄瑞诚说:“在市政府开项目协调会,不方便开机。这不刚结束,急着回来忘了开机了。”
两人走进办公室。侯三寿说:“保光的那个酒店我要接过来,你开个价吧。”黄瑞诚说:“我今天上午刚接过来,还没焐热呢,不卖。”
侯三寿说:“得了吧,不是不卖,价格合适你照卖。想要多少?1.7亿?1.8亿?亿?.亿?.5亿?”黄瑞诚说:“你就别喊价了,你这会儿就是给我10个亿,我也不会动心,今天真的不开盘。”
侯三寿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卖?”黄瑞诚说:“都板上钉钉了,说了也无妨。我要把这家酒店做成中国第一家商住两用的产权式酒店,到时候你来买,我一定给你优惠价,那儿地段好,面积小,总房价低,还能增值,每年还有固定的投资回报和免费入住权,一举数得啊。剩下的裙楼,我用来做展示我们集团产品的旗舰店。”
侯三寿笑了,说:“你想得挺好,可这是画饼充饥,实现不了。我问你,你想过没有,你这是在改变土地的用途,得政府批准才行。”黄瑞诚说:“你真是行家,为这,我事先就跟政府沟通了,八字有一撇了,我才敢接手。”
侯三寿轻蔑地一笑,说:“拉倒吧,骗谁呢,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你就不做鞋了。”
黄瑞诚认真地说:“你说对了,我真的没有通天的本事,但我运气好啊!一来有苏若冰教授上上下下出力帮忙,二来市中心戳着这么一个烂尾楼,严重影响我们温州的形象,政府比我们还急呢。这不,今天是最后一关,协调会从下午两点一直开到现在,总算有了个美满的结果,正式批了。”说着,从包里拿出批文,递给侯三寿,“这是正式批文,你看,我没骗你吧。”
侯三寿拿着批文看了半天,说:“我这个人做生意从来不交实底,我今天算是破例了。我告诉你,这个酒店我非买不可,它对我太重要了,关系到我能不能夺回鲁斯·奋钧的管理权。你明白吗?”黄瑞诚说:“我明白,要不然你也不会等这么长时间,给我打了三四千个电话。我也没说不卖给你呀,等我把每间客房的面积算好,价位定好,先由你挑,怎么样?”
侯三寿说:“我要酒店全部的产权。”黄瑞诚说:“这个我铁定不能卖。改变土地性质,盘活酒店,政府承担了很大的压力。我刚拿到批文,就像二道贩子转手给你了,哪怕一分钱也不赚,外人会怎么看?领导无私也会被说成有弊。领导这么做,是为了我们这座城市,我们不能害人家是不是?再说了,我也不能自己挖坑活埋我自己,我要是言而无信,那以后再怎么和政府打交道!再怎么做生意?!”
侯三寿沉默了半天,盯着黄瑞诚恨恨地说:“看来你是为报前仇,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黄瑞诚说:“你想多了,事情没你说的那么复杂。一开始我真不知道你要,等我知道,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停不下来了。再说,它确实是一个好商机……”
侯三寿打断了黄瑞诚的话:“用不着再说了,你做的这一切就是向我挑战。好啊,我应战!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从现在起我俩不再有情面,而是狭路相逢的敌手。这件事,你让我对你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你开始动脑子了,你也学我开始玩阴的了。你打电话向我借钱,就是一个天大的阴招,想迷惑我。可惜我太轻视你了,愣没察觉。你的所作所为,激起了我和你较量的莫大兴趣。”黄瑞诚说:“三寿,你看你……”
侯三寿又打断道:“你别叫我叫得这么亲,你应该叫我千刀万剐的三猴子。黄瑞诚,从现在起我跟你玩阳的,让你永远跟在我后面爬着学。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是怎么赢你的!”说完转身走了。
侯三寿的轿车驶出季诚集团,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把酒店被黄瑞诚买走的事告诉德兰库克。德兰库克穿着睡衣从床上跳了下来,吼道:“又是黄瑞诚!这件事对我来说不是一单生意,它事关我的声誉、我的能力、我的地位和我的前途,是MGX公司的董事们对我的一次测评。我已栽过一次了,你又让我栽了一个更大的跟头,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早晨,眼圈发黑的侯三寿走进德兰库克办公室,秘书挡住他说:“请你站住!德兰库克先生让我转告你,以后你不能再随便进入他的办公室,他也不会直接接你的电话。以后有什么事,请你以董事长的名义发书面联系函,我们会通过办公会研究,并以书面的形式给你回复。”
德兰库克板着脸从办公室出来。侯三寿赶紧打招呼:“早晨好,德兰库克先生,请允许我当面向你道歉……”德兰库克视若无物,充耳不闻地从侯三寿身旁走过。秘书一脸轻蔑的表情看着侯三寿。侯三寿愣在那里,半天才转身走了。
侯三寿脸色苍白,手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进办公室。满叔坐在自己的桌前正看《温州晚报》,抬头看见侯三寿的样子,赶紧上前欲搀扶着他。侯三寿刚想说什么,忽然就晕倒了。满叔急忙喊人把侯三寿送进医院。
侯三寿躺在病床上输液。林佳来与满叔守候在病床旁。医生告诉林佳来,侯总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血压、血脂稍微有些高,在他这个年纪又经常劳累、熬夜,也很正常。其他方面没什么问题。晕倒应该是劳累和情绪激动引起的,再加上有高血压。现在已经控制住了,最近几天,偶尔还会有眩晕,不要紧。
黄小威在侯小帆的卧室安慰她。侯小帆拽住黄小威说:“你就不能不走吗?你走了谁陪我玩?大事小情,我找谁说呀……”黄小威轻轻地拍了拍侯小帆的肩膀,说:“决定去法国后,我把身边的人都想了一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事儿我都替你做决定,弄得你什么事儿都懒得想,从不独立思考。我这一走,突然没人给你出主意了可能不适应。”
侯小帆说:“我就是想一辈子都让你替我出主意,他们都太笨。”黄小威说:“可是老依靠我你就越来越没有主见了。等你结婚了,你就知道主见对一个女人有多么重要。小帆,别任性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以后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就和金生飞到法国来看我。”
这时,侯小帆接到妈妈告诉她爸爸住院的电话,她与黄小威急忙跑进病房。侯小帆跑到爸爸的病床前,哭着说:“爸,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侯三寿紧闭着双眼,一只手摸着侯小帆的头,嘴唇不停地抖动着。林佳来转过身子对着窗外。
满叔连忙扶起侯小帆,说:“好孩子,别哭,不怪你,你爸是累倒的。”黄小威走到病床前,喊道:“侯叔叔……”
侯三寿睁开眼睛,看着黄小威,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坐吧。”满叔刚搬起一张凳子,侯小帆就从满叔手里接过来,放在黄小威的跟前。林佳来看在眼里,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侯三寿让林佳来、满叔、侯小帆先出去,他想跟小威单独聊聊。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看不懂啊,你俩这么谈得来,天天缠在一起,你带她去西藏,带她去香港,一天到晚哄她开心,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夫妻呢?许金生有什么好,连个屁都放不响,小帆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你也是,怎么就忍心把小帆让给这样的人。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威,你能告诉叔叔这是为什么吗?”黄小威说:“侯叔叔,你可不能再生气了哦。”
侯三寿说:“不生气了,我把小帆吓着了……我现在,心里比她还难受呢。”黄小威说:“侯叔叔,你如果问我,这会儿我心里最喜欢的人是谁?我会很明白地说,我妈,还有小帆。你知道吗,小帆也特喜欢我。”
侯三寿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不能拜堂成亲做夫妻呢?”黄小威说:“侯叔叔,我和小帆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就像一对有血缘亲情的兄妹,我爱着她,她爱着我,我们之间谁也没有秘密,甚至我追求哪个女孩,她中意哪个男生,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对方。你和我爸和也好,打也好,都不会影响我和小帆之间的关系,就好像父母分开了,兄弟姐妹还照旧亲着呢。侯叔叔,这种感情你能体会吗?”
侯三寿说:“我不能体会。你们毕竟没有血缘亲情,小帆这么弱,你就能舍得丢下她,一个人跑到法国那个醉酒花街的地方寻开心吗?”黄小威说:“侯叔叔你不知道,小帆是很有主见的人,这些年因为你太强了,把她磨得没主见了。侯叔叔,你就同意小帆和金生的事吧,她跟金生在一起,才会有主见、有自信,你总不希望小帆嫁一个不爱她的人吧?”侯三寿仰着头,看着天花板,陷入了长长的沉思之中。
黄小威来到苏若冰的公寓里,二人席地而坐。黄小威问:“苏老师,你觉得突然吗?”苏若冰笑道:“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觉得突然,哪怕有一天你告诉我,你正在竞选法国总统,我也不会感到突然。你就是这样的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黄小威问:“苏老师,为什么只有你能读懂我?”苏若冰说:“那还得怪你自己,藏得太深了。小威,你答应我一件事,学成之后,必须回国。”黄小威低下了头,没敢看苏若冰的眼睛,嗫嚅地说:“对不起,苏老师,这个我暂时还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没有比较,我还不知道我更适合在哪儿生活。”说着,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说,“就像天花板上的气球,不比较,你也不知道哪一只气球最终能带走你的心,能让你飞得更高、更远。”
苏若冰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威,你的回答让我很满意。我当年出国的时候,正是因为离婚。我跟我爸爸妈妈和身边所有的朋友说,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回国了,这个地方留给我太多的伤心,让我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呵呵,结果我还是食言了,可我没有昧心,是我的心带我回来的。”
黄小威直视着苏若冰的眼睛说:“苏老师,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吗?”黄小威指了指天花板,说:“把我爸爸那个气球重新升上去吧。”黄小威停顿了片刻,说道,“其实他并没有这么讨厌。他也需要有一双常常注意他的眼睛。”
回到家里,黄小威走进卧室。黄瑞诚正为他收拾行李。黄瑞诚将黄小威与母亲的合影装进行李箱,那张全家福依然摆放在书架上。黄瑞诚收拾完黄小威的行李,在椅子上坐下,问:“出去后怎么打算?”黄小威说:“挑一句你喜欢听的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等着!十年后我一定回来收购你的集团!”黄瑞诚点点头出去了。
夜深了,刘灵子进来说:“你以为你走得了吗?你从龙泉不告而别,我不是追过来了吗?反正我是跟你耗上了,你走到哪儿,我就追到哪儿,我就要死死地看住你,不能让你胡来。你是不是因为躲我,才决定去法国的?”黄小威说:“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我还真不是因为你。不过,倒是你那些喋喋不休的八股话提醒了我,所以我还得谢谢你。”
刘灵子问:“能不走吗?你一个人在外,举目无亲,没人照顾你,没人像我这样别着你,拧着你,折腾你,你会很寂寞的。”黄小威舒展了一下身体说:“已经决定了,就不后悔。”
刘灵子说:“算我求你了,行不行?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求人,别说为我,就为了这一个求字,你能留下吗?”黄小威说:“师姐,我知道,你跟我爸都是为了我好。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对我好,我会这么难受。也许,只有离开你们,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躺在沙滩上,望着蓝天白云,听着哗哗的海浪声,慢慢地回味曾经享受过和讨厌过的事儿,我才会知道你们对我的好。”
刘灵子说:“我要是回龙泉呢,你也坚持要走吗?”黄小威说:“刘妈,你就别再说了,无论你做什么,怎么做,我都必须去法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