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来坐着出租车来到奋钧集团门前,被一个不认识的保安拦住不让进。林佳来捺着性子说:“我叫林佳来,是奋钧集团的副总。”保安说:“对不起,鲁斯·奋钧公司只有一个副总,是男老外。”
林佳来说:“请你给总裁办打电话,说我从北京回来了,让他们下来人帮我拿行李。”保安说:“对不起,我归安保部管,不能越级给总裁办打电话。”
林佳来问:“安保部?哪来的这个部门,什么时候成立的?”保安说:“对不起,这是公司的机密,我不能透露。”
林佳来气得从车上下来,拿出手机给娄新宝打电话。娄新宝气喘吁吁地跑到林佳来跟前,林佳来劈头盖脸地问道:“集团出什么事了?从哪儿冒出一个老外副总?你快告诉我!”娄新宝支支吾吾地说:“林总……你……侯总没……没告诉你……”
林佳来气得直跺脚,指着娄新宝说:“你别给我遮遮掩掩,赶紧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娄新宝说:“林总,我们集团和MGX公司合资了,更名为鲁斯·奋钧公司。德兰库克现在是合资公司的总裁,副总裁就是跟他一块来考察的助理赖特。江总到下面的销售公司当经理了,头上还有个人家的销售总监。原来集团管理层的人都被充实到销售公司,谁要是不愿意可以提出辞职。只有我没变,还是董事长助理……”
林佳来气得脸色发青,失口惊叫道:“强盗,这是明抢……”说着,发疯似的朝院里冲去。
德兰库克与副总裁赖特以及行政总监、人事总监、财务总监、销售总监等正在开会。人事总监问:“原来财会部的九个人怎么分配?”德兰库克嘴一撇,不屑地说:“我不相信他们,更不需要没有职业操守的专业人员。想留的统统去做销售,想走的就让他走吧。从明天开始,对公司的员工逐一进行审核清理,对那些不称职的尽量劝他们走。有什么问题,你向赖特副总裁请示。”又对赖特说,“我跟三寿侯商量过了,等侯夫人回来,她的办公室腾出来归你使用。”
正说着,林佳来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德兰库克站起身,微笑道:“您好,侯夫人……”
林佳来很不客气地说:“德兰库克,请你和你的人,马上离开这里,我不同意你们并购奋钧集团!”
德兰库克愣了一下,耸了耸肩道:“侯夫人,请表明您的正式身份。”林佳来说:“奋钧集团副总经理林佳来。这里是我和我丈夫共同创立的产业。”
德兰库克说:“噢,是这样的。您是奋钧集团副总经理,那只是原集团的一名雇员。在法律上,您无权取消我们和奋钧集团的合作。至于您和三寿侯先生的关系,那是你俩私人的事,跟鲁斯·奋钧公司毫无关系。不过,您此刻的行为非常无礼,属于擅闯我的办公区,我有权命令您马上离开,不然,我立即报警。”
林佳来气呼呼离开奋钧集团大楼,自言自语:“奋钧是我的,谁也休想把它抢走!”
侯三寿开车,黄瑞诚坐在副驾上说:“三寿,你帮我把儿子找回来,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侯三寿说:“这事儿简单,你把这份感谢牢牢记住,我要是有什么事情做了让你看了不满意,不顺眼,惹你生气,让你恨的话,你就拿这份感谢来冲账,恩仇相抵就行了。”
黄瑞诚说:“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哪有什么仇……”他话音刚落,忽然接到浦律师打来的电话,浦律师告诉他,接到美国法院的通知,MGX公司已与奋钧集团达成庭外和解,撤销了对奋钧集团的起诉。但是,MGX公司没有撤销对季诚集团的起诉,法院将在一周后开庭。
黄瑞诚挂断电话,直勾勾地看着侯三寿说:“停车。我叫你停车!”侯三寿看了一眼黄瑞诚,老老实实地将车停在路边。黄瑞诚怒气冲冲地走到驾驶室门旁,打开车门,一把将侯三寿拖下车问道:“三寿,你是不是跟MGX讲和了?”侯三寿心虚地说:“阿诚,你听我给你解释……”
黄瑞诚生气道:“我不听!当初我们说好的,谁也不向MGX公司低头,你竟然言而无信,背信弃义。我怎么就这么傻,居然会相信你的鬼话,被你卖了还头跳尾跳地帮你数钱。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侯三寿息事宁人地说:“阿诚,我真的没骗你,你要是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那是你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承认,我是说过不向MGX公司低头。可是你别忘了,我还说过我的底线是活着。”
黄瑞诚气愤地说:“好一个活着,你这也是活着?你这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为了活着,你甘愿毁掉自己用二三十年心血创立的品牌,去当MGX的哈巴狗。为了自己活着,你居然干起了投敌卖友的勾当,把我架在火上烤。你这是人干的事吗?”
侯三寿说:“阿诚,你过分了啊。你我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存发展方式,你凭什么说我选择了合资就是狗,你坚持独资就是人?你又凭什么说我与MGX合作,就一定建立在出卖朋友的基础上?我告诉你,对商人而言,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否则去当圣人,去做道德楷模,而不是谋财逐利。在利益面前,尤其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该妥协就得妥协,该变通就得变通。这就叫活着!”
黄瑞诚说:“让我在洋鬼子的威逼利诱面前,放弃自己的品牌去活着;让我为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美钞,去签订城下之盟向人家伏首称臣,我做不到!这就叫骨气!中国商人的骨气!”
侯三寿说:“说大话也不觉得脸红!等你打输了官司,输得倾家荡产,欠着一屁股债,去给别人打工还债的时候,再喊你的骨气吧!我和MGX公司合资,就是为了借助人家先进的技术、科学的管理、超前的理念,去实现我们的产业升级。是对是错,是好是坏,你黄老邪说了不算,时间说了算,科学说了算。我会让你看到什么是互利共赢,什么是品牌之路。作为朋友,作为未来的亲家,我给你留句话,你要是为了你可怜的骨气输光了,落魄了,千万别走绝路,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不用老跟在我屁股后头跑了,我让你上我前面,给我当司机,我赶着你跑,让你满意。”
黄瑞诚终于爆发了,忍不住骂道:“三猴子,你算是什么东西!见利忘义,唯利是图。如果再来一次抗日,你都能敲锣打鼓去欢迎日本鬼子,争着参加维持会。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我的朋友,更不是亲家。”
侯三寿笑了:“这么说,你和我翻脸了?”黄瑞诚斩钉截铁地说:“不是翻脸,是决裂!对你这种言而无信的奸诈小人,我只有一句话,我们走着瞧!”
侯三寿说:“这么说,你还要跟我叫板了!”黄瑞诚说:“三猴子你给我记住,东风注定会压倒西风!”侯三寿回答说:“现在这个世界风向可是不定的,不光刮东西风,刮南北风也是常有的。”侯三寿望着黄瑞诚的背影大声说:“我们等着瞧。”侯三寿望着黄瑞诚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侯小帆和黄小威在咖啡厅包间等许金生。侯小帆拨打许金生的电话,装作有气无力地说:“喂,在干吗呢?”许金生在电话里小声地说:“正在跟江总汇报工作,我一会儿打给你。”侯小帆按下了免提键,说:“不行,必须立即向我汇报……”
许金生将没有关机的手机放在桌上,侯小帆的手机里传来江丐辉的声音:“按照鲁斯·奋钧公司的统一部署,三年之内,要在全国各地开出71家专卖店和4家加盟店,金生你怎么看?”许金生的声音:“公司目前的计划书是纸上谈兵,是老外根据地图册上个地区、856个县、4万多个街道乡镇的数据凭空拟定出来的,根本没有考虑各地区的经济差异、人均收入、消费指数,如果照这个计划去执行,开店加盟容易,能开下去很难。用不了一年半载,起码关闭一半。”侯小帆、黄小威听着笑起来。
侯小帆说:“哎,你怎么样?在龙泉没瞄上一个?听金生说,他表妹长得特别漂亮,就像仙女头朝上摔到了人间,你没看上?”黄小威一听立马气不打一处来,说:“看上她?变态,莫名其妙给我气受,简直就是个虐待狂。”
侯小帆问:“她虐待其他人吗?”黄小威说:“对别人还行。”
侯小帆笑道:“这就是她爱上你了,把对你深深的爱,浓缩成一个针头,朝你狠狠地扎去,让你痛彻骨髓,终生不忘。就像我喜欢金生,有时候故意捉弄他。看来他表妹的手法比我高明多了,叫你受之不忘。虐待你,往你心灵上捅进去,哗哗地流血,然后在你心灵上结个大疤,每逢刮风下雨,就隐隐作痛,让你终生忘不了她。”
许金生急匆匆走进咖啡馆包间,一见到黄小威就愣住了,脸红着嗫嚅道:“我,知道你要回来了。”黄小威质问:“脸红什么?是不是当了一回出卖大哥的小人很兴奋?”说着猛地一拍桌子变了脸,“你知道我最恨出卖我的狗杂碎!”
许金生辩白道:“我没有出卖你,是在帮你,万一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我就是害你了。我帮你爸和侯总找到你,是在给你台阶下,要不你怎么回来啊!”黄小威说:“少给我花言巧语,你出卖我,得到了侯家什么好处?”
许金生说:“没有。我到奋钧上班,是在说出你的下落之前。”黄小威说:“我不管,是你走漏消息,我就要兑现我说过的话,把你吊起来打!”
侯小帆说:“没拿情报做交易,打就暂时寄存一下嘛。”黄小威想了想,说:“行,暂时寄存。等哪一天你要敢欺负小帆,我就新账老账一起算。小帆你可别拦我。”
侯三寿坐在办公桌前,眼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只见桌子上固定电话的话机被拿下,搁在一旁。手机也调成了静音,在不停地振动着。满叔坐在一张破藤椅上,守在办公室门口,戴着眼镜,在看《温州晚报》。
林万山气呼呼地跑到办公室门前。满叔摘下眼镜,起身挡住林万山,问道:“林经理,有事吗?”林万山没好气地说:“什么林经理?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是林百姓!林可怜!你别拦我,我知道侯总就在里面,我看见他的车了。财务部的弟兄们让我找他讨个说法,是个人就没这么干事的!”
满叔又一把拉住了林万山,说:“侯总在里面有要紧的事,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林万山猛地甩开满叔。满叔一个踉跄,摔在了藤椅上。藤椅的一条腿断了。林万山愣了一下,赶紧把满叔从藤椅上扶起来。满叔连忙拉过藤椅,心疼地查看起来。
林万山愧疚地说:“满叔,对不起。”满叔苦笑了一下,指着藤椅说:“你摔了我的老骨头还不要紧,摔了它都没地方修去。”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万山,我们的喉咙现在都被人家锁住了,人家说什么,我们只能照着做什么。合同摆在那儿,侯总也没办法。你好歹还有个工作,可林总呢,她连工作都没了。”说着眼圈红了。
林万山也叹了一口气:“奋钧,多好的一家集团公司啊!怎么会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三猴子,你给我出来!”说着,又要去推办公室的门。满叔一边拦一边说:“老弟,我求求你了,就别让我为难了。”林万山想了片刻,说:“满叔,我看在您老的面子上,可以不进去。请您转告他,我不会就此罢休。”说完,转身走了。
夜晚,黄瑞诚与德兰库克在五星级酒店行政酒廊沙发上相对而坐。
德兰库克说:“按你们中国的说法,这里是我的风水宝地,我和侯先生就是在这里达成最后和解的。我相信,今晚你我之间也可以实现天下和合。”黄瑞诚冷静地说:“只要你们无条件撤诉,我也希望今晚是我们和合的开端。”
德兰库克道:“撤诉,是我们共同的目标,条件还是要谈的嘛。我听说黄先生早就希望与奋钧集团合资了?在目前的情况下,如果黄先生不改初衷,依然可以与侯先生合作,你们两家共同拥有鲁斯·奋钧50%的股份。当然,也可以直接与MGX公司合资,我们给你的条件与侯先生一样,依然可以拥有50%的股份,董事长依然由你们的人担任,你的品牌也依然保留……”
黄瑞诚打断了德兰库克的话:“管理权、经营权、销售权依然在你们手里,出口渠道依然由你们掌握,总裁、副总裁、总监和各部门的正职依然由你们指派。我真替我曾经的朋友侯三寿惋惜,他这个董事长如今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傀儡。”
德兰库克轻蔑地说:“可是你,别无选择。”黄瑞诚依然冷静地说:“不见得。”
德兰库克显然被黄瑞诚的冷静激怒了,气愤地说:“那我告诉你,如果今晚你我不能达成和解,MGX公司将在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起诉你,而且我们会将同一个专利分解成若干个子项连环起诉你,让你应接不暇。高昂的诉讼费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掏空你的腰包,直至你彻底破产。”
黄瑞诚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指着德兰库克说:“你太卑鄙了,妄图用如此下流的手段让我屈服,你做梦去吧。”德兰库克站起身,恼羞成怒地说:“瑞诚黄,我警告你,如果季诚不与MGX做朋友,那MGX只有与季诚做敌人了!”
黄瑞道也站起身,厉声道:“我也警告你,如果你们进入中国,要与中国的企业为敌的话,那么总有一天我们会联合起来将你们赶出中国。”
侯三寿进了家门,只见林佳来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上,侯小帆则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电视。侯三寿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佳来盯着侯三寿问道:“我今早第一班飞机。于生金老拖着我考察这考察那,像要牵着我的鼻子,不让我回来。你出了多少钱雇他办这事的?”侯三寿把目光移开了:“你回来应该给我来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侯小帆看了看林佳来、侯三寿,一声不吭站起身,端着果盘往自己卧室走去,关上了房门,打开电脑,戴上耳机。
林佳来说:“你现在这张嘴,除了唾沫就是骗,我打电话给你,好让你继续骗我啊?你不想想,我怎么可能那么傻?我到集团去,被德兰库克赶出来了。”
侯三寿说:“MGX公司为了减少内部扯皮,提高执行力,各行政管理层设置多年来都是一正一副。子公司也得按母公司的架构设置,所以没法安排你的职位。还有,我们俩是夫妻,为了避嫌,MGX公司规定夫妻不能在一起工作,只能委屈你了……不过,这次合资我们大赚了,而且奋钧的名头还在,只不过加了鲁斯的名号,叫鲁斯·奋钧公司,管理权、经营权虽然都归了MGX公司,但它付给我们1.亿。除了按股份比例分给那些小股东外,我们还剩9600万。”
林佳来问:“侯三寿,我们的女儿现在能值多少钱?”侯三寿瞥了一眼林佳来,小心地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女儿能卖吗?多少钱也不能卖。”
林佳来一字一板地说:“这些年来你主外我主内,奋钧集团是我们俩共同创建的,对我来说,它就是我的儿子,当年为了能让它活下来,我甚至在小帆最需要我的时候,把她丢在一旁,全部的精力都花在奋钧的身上。为了卖掉奋钧,你竟然设圈套骗我,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都这么耍诡计,你叫我以后怎么相信你?你知道,你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吗?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你吗?”
侯三寿叹了一口气:“佳来,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你对奋钧太有感情了,你又太有主见,还喜欢感情用事,我要是不把你支走,你在这儿,你说你会同意合资吗?会同意我在奋钧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采取非常的手段吗?”
林佳来问:“难道你觉得你把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就会同意吗?”侯三寿说:“我把9600万打到你的户头上了,由你来支配。我侯三寿有一个信条,绝不让自己爱着的女人为钱担忧。”
林佳来说:“这不是钱的事,你现在就是把金库、银库都搬给我,也休想让我原谅你!”侯三寿站了起来,说:“你才知道这事,情绪还很冲动。这样吧,我们先冷处理,过一段时间,等你情绪平静下来,再心平气和地看这件事,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
侯三寿走到书房门前,推开门正要进去,一下子愣住了,只见书房里空空如也。他快步来到卧室门前,一推门。只见卧室的床上只剩下林佳来的枕头。并排放着的两个大衣柜,其中一个柜门和抽屉门都开着,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侯三寿着急地问道:“我……我的那些宝贝玩具呢?”
林佳来说:“放心吧,没扔,我都把它搬到车库里了。这套房子登记的是我的名字,你给我出去,马上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恨死你了!”
侯三寿说:“哎,不对,当时你买这套房子的时候,我在广州参加广交会,所以这套房子只有你的名字。但从法律的角度说,它是婚后财产,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我也有一半的产权。”
林佳来说:“那好,我问你,结婚的时候,我们的约定是什么?第一,你说夫妻俩吵架,男人可以滚出家门,女人得待在家里,因为男人属狗,跑再远也认得回家的路,而女人属水,一旦泼出去就覆水难收。第二,两个人就是打得昏天黑地,离婚两个字也不能轻易出口,说出口了就难以收场了,你不要逼我说出这两个字。走吧!”侯三寿说:“可我没跟你吵架,更没打架,我们是在讲道理嘛。”
林佳来问:“你现在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就用德兰库克对付我的办法来对付你,马上打电话让警察来赶你走。你要是不怕丢人,我就这样做了。”说着,林佳来拿起了手机,开始拨打110。电话打通后,林佳来说:“110吗,我家来了一个无赖,麻烦你们派人把他赶走,我家的地址是……”
侯三寿显得无可奈何,连忙摁断电话道:“好好好,我走我走,我丢不起这个人,行了吧。”侯三寿刚走了两步,又扭头朝着林佳来,眼睛却看着别处说:“明天去把办公室腾出来给赖特,你暂时搬到我的办公室……”
林佳来抓起沙发上的靠垫砸向侯三寿,吼道:“滚!”
侯三寿出了家门,手机响了。侯三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电话说:“你好,浦律师。”浦律师电话里说:“您好,侯总。MGX公司已经撤诉了,我们的前期代理费是不是可以结算了?”
侯三寿说:“对不起,我都忙忘了。你赶紧让你的助手把费用清单和发票发给我,我马上签字,让财会部把钱转给你。哎,法院什么时候开庭审理MGX公司起诉季诚集团的侵权案?”浦律师在电话里说道:“原定下周,今晚快下班的时候,美国法院通知我,延期审理,具体的时间等法院通知。”
侯三寿问:“延期的理由是什么?”浦律师说:“我问了,法院说是应MGX公司要求,说他们还要补充新证据。我觉得,这是MGX公司迫于压力使的缓兵之计。”
侯三寿在电话里问:“迫于压力?迫于什么压力?”浦律师说:“MGX公司同时起诉你们两家,你被并购对方撤诉,季诚不愿被并购,继续被起诉。这件事已经引起有关部门的警觉和国内鞋服行业的共愤,估计会有一些动作。季诚集团不畏强势,积极应诉会给它的企业形象加分。我刚刚接受了三家中央媒体的采访,中央媒体打算大力宣传这件事,为入世以后的中国企业增添积极应诉,以法维权的勇气。”
侯三寿挂断了手机,心不在焉地向家门走去,走到门前,抬头看了看家门,才想起被赶出家门了,转身无精打采地走了。
工作人员正在更换林佳来办公室门口的指示牌,安上了署名“赖特”的名牌。赖特与翻译开门走进办公室,赖特面带笑容环视四周。林佳来坐在大班台前,喝着茶,看着报纸。
赖特连忙后退,通过翻译歉疚地解释道:“侯夫人,行政办通知我,说我的办公室已经OK了,可以正常办公。”林佳来放下报纸,看着赖特面无表情地说:“不错,是我告诉他们的。你的办公桌我已经叫人替你安排好了,就在那儿。”说着指了指休闲区边上正对房门的角落。这是一个面对房门的空间,这儿增加了一套办公桌椅和几个矮柜,看上去很像秘书的位置。
赖特一脸惊讶,耸着肩膀说:“侯夫人,这个……是不是,不方便?”林佳来很认真地说:“为什么不方便?合资了,你我都是一家人了,一个兜里花钱,一个锅里吃饭,为什么就不能在一个屋檐下办公呢?一起办公会增进我们的了解,有利我们的沟通,形成我们之间的默契。赖特先生,我们互不干扰可以吗?工作吧。”说完继续看报纸。
赖特很不情愿地走到办公桌前,把手中的一沓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又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文件,气呼呼地走出办公室。公司人事总监拿着厚厚的花名册向赖特汇报工作,赖特与人事总监在用英语轻声交谈。林佳来起身走到赖特的办公桌前,非常客气地说:“赖特先生,可以将公司辞退人员名单给我看一看吗?”赖特支支吾吾,遮掩道:“这是员工花名册,要签订用工合同。”林佳来说英语:“Firedlist(辞退名单)。”
赖特很不情愿地将辞退名单交到林佳来的手里。林佳来认真地看了一遍问:“为什么辞退林万山?”人事总监解释道:“他不服从职位安排。”
林佳来问:“你们合理安排了吗?”她用英语强调:“Reasonable(合理)!”然后将名单还给赖特,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人事总监指着林佳来的后背,轻声道:“她懂英语?”赖特极力压低着声音:“Mygod!(我的上帝呀)。”
黄瑞诚在客厅对黄小威小心地说:“我们父子俩好久没有这样坐下来谈了,我希望今天我们能够平等地心平气和地交交心。你和小帆到什么程度了?”黄小威说:“这是我们的隐私,你没必要过问。”
黄瑞诚没计较儿子的态度:“爸爸知道小帆是个好孩子,我也很喜欢她。最近,侯三寿背信弃义出卖了季诚集团,与MGX公司联手把我推到了枪口上,如果再一味地退让,可能要遭到灭顶之灾。选择出手吧,我和你侯叔叔的矛盾就会公开化,甚至有可能成为势不两立的仇人。我不是想打听你们俩之间的隐私,但是,我还是想把我的担心告诉你,我担心我和你侯叔叔一旦……那个……什么,会误伤你和小帆之间的感情。假如你们没有这层关系,我就可以轻装上阵,奋力一搏,就有可能扭转公司的被动局面。小威,离开侯小帆吧……”
黄小威十分生气地说:“爸,为这事你就让我离开小帆?你这不是把我当成你和侯叔叔交易的筹码了吗!不管你们之间如何仇恨,杀得如何昏天黑地,死去活来,都不可能影响我和小帆之间的交往!你有你的事业,我有我的人生。你的事我不管,你也别想来支配我。我的人生我做主!”
黄瑞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小威,你要理解爸爸的苦心。我有个想法,你和小帆不是都没什么事做嘛,要不你和小帆商量一下,你俩一起出国留学吧。我要让你一个人出国,你肯定不愿意,不如你俩一起走,走得远远的,省得我纠结了。你胜天叔叔的三弟在法国马赛市中心开了一家高档的中餐馆,在当地也有不少关系,我让他先给你们办工作签证,等到了那儿你们找好学校再转留学签证。”
黄小威惊愕地看着黄瑞诚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帆不可能跟我出国留学,我也不想出国。我再重复一遍,不管你和侯叔叔之间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影响我和小帆之间的交往。”
儿子的事情黄瑞诚搞不定,公司的事情也让他头疼。
黄瑞诚让人通知了所有在温州的媒体,他要接受采访,向媒体披露所谓侵权官司的真相,彻底揭穿MGX公司的丑恶嘴脸。办公室里挤满了媒体的记者,摄像机、照相机层层叠叠,整个办公室被围得水泄不通。黄瑞诚一身正装坐在办公桌前,胸有成竹地接受媒体的采访。石胜天、王存根、唐元彪将材料分发给记者。
黄瑞诚严肃地说:“大家一定要看清楚,一个资产超我百倍的跨国公司,远渡重洋,跑到温州这个民营企业的聚集地,挖空心思地滥用专利、诉讼、诱惑、威胁等卑鄙手段来对付我们,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要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很显然,他们的目的就是通过收购,进行垄断。在服装、鞋业领域的高中低端,上中下游,来个通吃,将我们中国的民营企业一网打尽,让我们永远做他们的加工厂,永远替他们打工。以上就是季诚集团与MGX公司前前后后几次较量的全部真相。”
记者问:“黄总,面对目前的危机,季诚集团和你个人的态度是什么?”黄瑞诚义正词严地说:“我们问心无愧,将不畏强势,积极应对,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这时候,黄小威、侯小帆、许金生等人正兴高采烈地走进酒吧。侯小帆指着电视机突然喊道:“小威,快看快看,你爸上电视了。”黄小威瞄了一眼电视说:“走吧,有什么好看的,弄不好在骂你爸呢。”侯小帆说:“没劲儿,这两个人,好起来像糖霜,闹起来像砒霜。”
这时候,满叔和侯三寿也看到电视上的画面。记者问:“有人骂侯三寿是卖国贼,甚至将他比作引狼入室的吴三桂,你怎么看?”黄瑞诚说:“侯三寿没有错,不过,对MGX公司值得警惕,他们确实是一只很凶狠的狼,这只狼特别爱给羊下套,侯三寿就是被逼无奈上了狼的套,错爱上了这只狼,做了人家的小老婆。可这只狼的胃口很大,吃掉了奋钧,还想吃掉季诚,同时,还惦记着其他的羊群。所以,有人骂侯三寿很正常,别说骂他是吴三桂,骂他是侯三桂也能理解。”
侯三寿的脸变得越来越难看,呼吸也变得越发急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