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段时间的按时上学和照顾姥爷,使我的玩心减少了很多,自从姥爷出事后,再也没有逃过学,旷过课,甚至连迟到的情况也没有,主要是免得让他老人家操心,发牢骚。
老人唠叨起来有时候很烦的。
可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半大的野小子,骨子里调皮捣蛋顽劣的品性还是不能一下子转变过来的,贫乏单调的日子里,需要一些娱乐。
于是乎,仅仅消停了一周多的时间,又开始捡起那把磨了一半的破剪刀,继续打造飞刀的伟大计划。
有了村子外昆仑墟那块神奇的‘大石’,当然不再用姥爷的磨刀石了,即便是在神奇的‘大石’上面打磨飞刀会让我目眩头晕,也不在乎。
哧…!
磨一下,头晕!
咬牙挺着……等稍微好点,我又继续磨,如此这般,从刚开始能坚持磨两下,到后来能磨三下。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两个神奇之处。
一个是每次头晕后,恢复过来的我,脑袋瓜子格外的清晰,就好像连眼睛都亮了很多一样,看周围的东西格外的清楚。
还有就是……只要我的注意力不在‘大石头’上,脑袋瓜子就不会眩晕,但是,磨刀的效果和以前磨铅笔刀的效果一样,效果微乎其微。
我磨…磨……磨……
到了后面,乐趣不在飞刀上,而在感受脑袋恢复格外清明的那种滋味,这种感觉是母亲去世后,唯一真正的享受,我乐不彼此,甚至有些上瘾。
“学峰,看镖!”
这天,我腋下夹着军绿色断了背带的单肩书包,手一扬,一道白光带着红影飞出,眨眼就‘哚’地一下钉在路旁的白杨树上。
放学的路上,一般都是我玩的最疯的时候。
那半把破剪刀,终究还是被我打磨成了一把一指宽二寸长白灿灿的飞刀,它的锋利程度,比崭新的铅笔刀有过之而无不及。
姥爷总是帮人磨剪刀,我太熟悉剪刀的特性了,一般的剪刀磨成这么明亮尖锐,很快就会变暗变钝,而我这把飞刀,连续玩了半个多月还不见一点锈斑,其锐利程度也不减丝毫。
难道在那神奇的‘大石’上磨磨,连材质都变了?
磨了半个月的飞刀,我的脑袋瓜子也磨聪明了一些般,最近看书能看进去了,老师提问也不再是一问三不知。
最明显的是,我能记住那些虫子一样的英语单词了,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祺,你啥时候也给我磨把飞刀!”
李学峰同学十分羡慕我的飞刀,这样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这把飞刀,在我手上简直神了,想扎哪儿就扎哪儿,前后加起来,在放学的路上已经用它消灭了三只老鼠,五只麻雀,硕果累累呢!
“天祺,给我也磨一把啊!”
“是啊,你这把飞刀真好……”
“……”
不仅仅是铁哥们李学峰,村里其他的男孩子,也十分羡慕我这把飞刀,只是他们找不来合适的破剪刀原材料,我也没办法给每个人磨一把。
“一把破飞刀有什么好玩的!”
说这个话的,是村长家的王克云。这家伙和我差不多年龄,可他的身型,横向发展简直有我的两倍,十足一个小眼睛大鼻子胖子。
在昆仑村,家庭条件最好的,除了李老师家,就数村长王家了,王克云的玩具很多都能在电视上看到,比如水枪,绿皮青蛙等等。
“来,大家玩我的青蛙和水枪!”他说着,将一帮围在我周围的半大小子招呼了过去,双眼眯眯,目光却不时地盯着我的飞刀,其中,似乎隐藏着羡慕嫉妒恨。
连续一段时间的磨刀,我的感觉也变得是十分敏感,能简单的分辨出别人的目光和心思。说实话,也挺眼热他的绿皮青蛙的,可少年仅有的自尊,让我迈不开步子,还好,学峰没有过去,一直在身边。
“学峰,给你!”
当王克云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我身上时候,我将自己好不容易打磨出来的飞刀笑呵呵地递给身边的李学峰,大方地送了出去,算是恶心一下那小子。
“靠!王天祺,你,你的飞刀给我吧!”果然,王克云这小子见状终于没忍住,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说:“我们可是本家,你咋给外人了?”
“要你管!”
回应他的,是我的一个大白眼,这小子啥都好,就是每次说话的口气让人十分不爽,恨不得过去揍几拳再回味一下拳头落在他身上那种美妙的滋味,我都不记得长这么大和这小子打过多少次架了。
“那我用绿皮青蛙和你换飞刀!”
“哈哈!”
我伸出手,夸张地摇了摇,说:“不换!现在它已经是学峰的了,你要想换,和他换吧!”
“我也不换!”
王克云将目光落到李学峰的身上,后者立马摇头拒绝。
李学峰一点也羡慕那些玩具,他姐姐是村里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从省城每次回家都会给他带一些外面世界新奇的玩具,而且几乎都一些益智类玩具,不是我的兴趣范围。
“五块钱,五块钱买给我。”
王克云还不死心,从衣服兜里掏出五元钱,目光紧紧盯着李学峰,眼睛变大了点。
“这是天祺送给我的,就是一百块钱也不卖!”李学峰把玩着飞刀爱不释手,头也不抬地说:“你真想要还是找天祺吧,让他给你磨把不就得了!”说着,这小子对我挤眉弄眼…
啧啧!
王克云真有钱,随身就带着五元钱,要知道姥爷每次出活儿,帮人磨一把剪刀才是几毛钱。
五块钱,可是能买两斤肉呢!
“你真想要把飞刀?”
我心想着不一定非要用破剪刀打磨飞刀,用手指粗的钢筋砸扁磨磨,也可以的……于是对王克云说:“行,拿来吧,五块钱,我帮你打一把飞刀。”
“真的!”
王克云听了双眼一亮,二话不说将钱塞到我手中。
“嘿嘿!”
我一摸鼻子,淡淡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绿皮青蛙,说:“还有,这玩意我耍几天!”
“给!”
王克云倒是很爽快,手搭在我肩膀上,说:“你要快点啊!”
“天祺,帮我也打一把呗,我没钱,先欠着行不?等过几天我家粮食卖了……”
“是啊,也帮我打一把,等过年了……”
“……”
这下子,一路的同村男孩都忍不住,纷纷让我帮他们也打造一把,不过他们手头没钱,即便有,也是几分几分的…
“行!行!行!”
看到大家热切的目光,我感觉十分心爽,不过,欠着可不行,眼珠子一转,我说:“不能欠钱,拿鸡蛋来换…,十个鸡蛋……”在农村,鸡蛋相当于钱,可以拿去换冰棍,以前没少偷隔壁焦奶奶的,那可是好东西。
小胖子王克云闻言,抗议道:“不是吧,天祺,我的五块钱可是能买好几十个鸡蛋呢……”
……
就这样,我一下子接了六把飞刀的生意。
姥爷的烟丝好像没了,这几天一直从焦爷爷那儿借着抽,他老人家也好几天没吃有营养的东西了…手里突然多了五块钱,晚上即将多几十个鸡蛋,我心里不由美滋滋地。
经过小卖部的时候,我将这五块钱全都给姥爷买了烟丝,内心……那是十分的有成就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赚钱呢!
“咣!咣……”
回到家,还没进门,我就听到院子里姥爷打铁的声音。
姥爷终究是个躺不住的人,这才半个月,他老人家开始拄着简易的‘Y’形榆木拐杖开始下地干活,就连那拐杖也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姥爷!”
进到院子里,把书包扔到屋檐下的破床上,我将手中一塑料袋烟丝给了姥爷。
“那来的烟丝!“
姥爷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一看,浑浊的双眼一下亮了许多。
“拿飞刀换的!”
姥爷知道我的飞刀,闻言砸吧了一下嘴唇,没有多问,笑呵呵道:“你娃能耐!”
“姥爷在家啊!”
没多久,同村的范婶挎着一个菜篮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范国庆,也就是今天放学回来路上和我预定飞刀的家伙之一。
这小子,是同村同龄几人中最壮实的家伙,他父亲是乡里‘社火’队的队长,以前是唱戏的,是个能人,会‘把式’,等闲三五个人不是对手,杀猪杀牛从来不用别人帮手,每年春节闹社火的时候,范国庆就用他父亲教的套路领狮子,带大龙,很是威风。
范国庆也是个玩耍的能手,滚铁环,打陀螺,弹弓什么的,都和我有的一比,不过,飞刀技术,他就不如我了,可他对飞刀的兴趣,似乎远远大过我。
“……”
这会儿,这小子笑呵呵正朝我挤眉弄眼呢。
“姥爷啊,您老人的腿好了没,这些鸡蛋,你留着吃,补补身子…”
你牛!
背着姥爷和范婶,我朝范国庆比划了一下中指,无语。
给这小子打飞刀,本来是和他之间的交易,可她妈妈一出面,却成了欠她家人情,混蛋小子,和他父亲一样滑头世故。
…………
狼吞虎咽了几个煮鸡蛋用过晚饭后,我在姥爷的工具堆里找了几截钢筋,然后拎着钳子和锤子到了村外。
以前这样的情况,是要将钢筋在火炉里烧红才能砸扁,可有了村外那个神奇的‘大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对它充满了期待。
“大石啊,你不会在意我在上面砸铁吧!”看到昆仑墟的神秘大石,一如既往的感觉到亲切,想想在它上面有用力敲打,先安慰了几句。
磨完那把飞刀后,这个神秘大石给我的亲切感,越发的强烈。它露在地面上一米多高,长三米多,宽两米多,黑青黑青,上面从来没有灰尘,蚂蚁之类的存在。
我跳到上面,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用钳子捏了一根巴掌长的钢筋,拎起拳头大的八棱锤狠狠敲了下去。
“咣…”
“唔……哇哇呀!”
仅仅砸了一下,我丢下铁锤,扔开钳子,双手抱着脑袋一声大叫。
这一锤子,不像是砸在了那钢筋上,而是砸在我脑袋上般,比之前磨刀时更甚的头晕感来了,不仅晕,而且疼,闷疼闷疼,尤其是脑门和眉心间,又晕又酸又涨又疼。
于此同时,小肚子里猛地窜出一跳蛇般,嗖地一下爬上脑袋,顿时,我的眉心间按上了一块冰似的,脑袋眩晕和疼痛的感觉逐渐消失。
“……”
缓了整整十多分钟,那种晕疼的感觉才消失了一半,不知不觉间,我浑身出汗,湿透了前胸后背。忽然间,我看到,钳子中夹的那根钢筋的前端,已经扁平了…
“……”
又是一阵无语的沉默,我缓缓坐了起来,一手,摸到小肚子上。
日球的!!!!
谁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