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夜扎营的零号营地，不可能安设在冰帽上。只能是在冰帽之外的裸露岩地。每座雪山冰帽的形状和大小都不一样……”

　　廖凡若有所思的回应说道：“是哦！冰帽如果很大的话，那么，最后一日冲刺的距离就会很长。失败的几率也就大了！”

　　“那又应该如何去解决呢？”这一次他是真正的虚心求问。

　　“不知道！”林真终于忍不住捂嘴笑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不过！仙乃日的问题我想应该不大。甚至珠穆朗玛大女神的问题也都不大。唯独迪庆县的梅里雪山和阿坝州小金县那边的四姑娘山，问题最大！具体要怎么去攻克，我也不晓得，要上去勘察过之后，才好针对性地寻找对策。”

　　当林真终于提及梅里雪山的时候，她特意留神去观察扎西老阿爸脸上的神情。

　　扎西老阿爸神色如常，漠然得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但林真还是看出来了，扎西老阿爸跟梅里雪山之间，就是藏着些十分沉重的秘密。虽然这位老人家为人十分的稳慎，他着意装出了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却反而泄露了他心中的紧张和不安。

　　这是因为，之前林真为廖凡科普的时候，扎西老阿爸一直是笑眯眯旁观着的。

　　扎西老阿爸年轻的时候，跟附近的雪山打过的交道，肯定不少。一个熟悉雪山的老人，看着两个年轻人兴致勃勃谈论雪山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长辈旁观孩子们玩耍时的微笑神情来。就好像麦田边的守望者一样。这才是正确的表情。

　　可是。当林真提及梅里雪山的时候，老阿爸没能维持他的爱心旁观微笑脸。

　　倘若林真不是44岁重生的总裁夫人，她也许就看不出来扎西老阿爸脸上露出这样一点点不寻常的异样来。

　　还好她瞧出来了！

　　这件事情一定得予以重视，这同样也是一个牵连到廖凡这一世生死攸关的要命环节。

　　林真的内心其实有很大的矛盾，但她并不纠结。

　　对于扎西老阿爸的猜想和揣测，是有好几种不同可能性的，其中不乏一些铁血冷酷残忍的怀疑。但林真宁愿把事情往更好的一面去想。倘若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一个人，林真也许会心甘情愿被藏家老阿爸所骗。也不多作什么无谓的抱怨。

　　可是，事涉到小凡的生死未来，林真就不能掉以轻心了。

　　换了别的妞，也许就会十分纠结。但林真不纠结。纠结没有半点用处，她更务实。即便做错事情，也要去做。绝不能因为心中感激着藏家老阿爸对她的好，就傻傻地任由小凡白白去送死。

　　此事就和梅里雪山的女神传说直接相关。

　　传说中，梅里女神是随时可能丢下她的冰封神殿，跟第一个攀顶成功的人类青年，私奔跑掉的。倘若女神春心萌动。跟英雄帅哥跑了，当地的牧民们便失去了女神的护佑。这是一件万万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当地人中特别蒙昧的那一部分。很可能会不择手段地阻止和破坏登山家们的攀顶企图。不择手段的意思就是……细思极恐，林真不敢多想下去。

　　这样的担心，她早就有过。不过，她还是尽量用理智来约束自己，反复叮嘱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藏家牧民虽然受教育程度不高，却天生的纯朴善良，他们不会为了捍卫一个虚无缥缈的迷信幻想，就不择手段为非作歹的吧。

　　所以林真自己是宁愿回避这个问题的，不肯把事情往黑暗的地方去想。

　　现在，廖凡来了，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同。今生为了守住廖凡，林真是不惜乱来的。

　　便如鲁迅老师所说的那样：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做出最腹黑的揣度。

　　这一切只因为林真的今生不肯再输，她一定要好好地守护好小凡的性命和未来。

　　换着是前世20岁的年龄和心智，林真此刻势必就会纠结。但今生的她已经不再纠结。她懂得在关键的时候，做出取舍。遇到不能两全的事情，最好及早做出退避。倘若退避不能的话，她愿意牺牲某一方的幸福健康来换取另一方的喜乐平安。

　　这就是说：即便是错怪了扎西老阿爸，也在所不惜。即便老阿爸对她有过千般万般的好，她也不怕别人骂她忘恩负义。倘有任何人企图乱搞迷信，使出任何一种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去恶意妨碍和伤害登山者，林真都不会再作纠结，她会毫不迟疑跟他们宣战。

　　更何况，今生在梅里雪山将要面临的挑战，目测起来，已经不仅仅是迷信者阻挡探险者那么简单的问题。

　　林真回想自己家里珍藏的那张摄于一九六七年的老照片，越想越觉得此事背后另有猫腻。那张照片是合影，其中有十多个年轻人，站在雪山的背景前面，脸上露出阳光灿烂般的笑容。其中至少有碧青阿姨这么一个反派角色，来自于企图破坏大中华边疆和平并窃取国防军事机密的太平洋彼岸敌对阵营。不能排除合影中出现的人物全都是同伙的可能性。

　　知识青年的上山下乡要到1968年的12月下旬才会开始。这些年轻人聚集在雪山脚下的时间早了一年半，看起来藏着各种古怪，神秘兮兮。

　　倘若扎西老阿爸跟碧青阿姨早就认识的话，倘若扎西大叔也是那一系的美国合伙人之一的话……

　　事情就不只是迷信者阻挡探险者那么简单了。

　　梅里雪山，以及仙乃日雪山脚下的冲古寺里，恐怕还埋藏着更多的秘密。鬼知道狗特务们在这里搞过些怎样的猫腻。鬼知道这些大反派们，为了安全和保密，会对误入者和窥探者采取多么铁腕的灭口手段。

　　这是一个足以令年轻女孩子感到战栗和惊悚的可怕猜想。

　　恰好今生的林真已经不再只有二十岁的阅历。她已经不再惊悚害怕。她只知道：空想无益。只有全力以赴的对此做些什么实际的举动。才算积极应对。

　　于是她首先拨草寻蛇，丢个石头试水深。

　　敲山震虎的，向着扎西老阿爸好奇问道：“老阿爸！攀登仙乃日雪山的话，冲古寺的喇嘛们不会不高兴吧？他们不会觉得登山者亵渎了纯洁无限的神山吧？”

　　林真没有直接去谈梅里雪山，她首先就近从家门口正对着的仙乃日雪山开始说事儿。

　　老阿爸苦笑，十分艰涩的道：“搁在几十年以前的话，就会有人阻挡。现如今不是破除迷信吗？咱们都是衷心相信唯物主义无神论的，这点觉悟。喇嘛们肯定都是有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哪还有那么愚昧的喇嘛？喇嘛都是很有学识的，他们很小就开始读书，又互相辩析佛经，见识高明得很！”

　　老阿爸所讲的这番话，明显就是口不对心，言不由衷。这分明就是不得不说的官样台词，显然是违心之论。

　　林真在数日之前初来此地时，曾经跟包括了卓玛、央金、洛桑在内的扎西一家人，用神话和转生的比喻形式，暗示过自己的来历。后来。扎西老阿爸把三个孩子撵回各自的屋里去睡了之后，林真单独是把前世的一切因果关系。源源本本告知了扎西老阿爸的。

　　这就是说：扎西老阿爸此刻是知道廖凡迟早会跟着名叫加藤的日本人，一起去挑战梅里神山。

　　扎西老阿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前世林真恰好是在那么一个节骨眼儿上，去丽江县医院住院做手术，所以错过了跟廖凡一起死在雪崩下的那个机会。关于这个细节，林真没有细说，因为她当时所做的手术是宫外孕导致的剖腹术，这种事情她没好意思单独跟一个大叔多讲。扎西老阿爸应该是不晓得今生林真也会陪着廖凡一起去侵犯梅里女神的纯_洁_处_女顶峰。

　　对于老阿爸来讲，此刻大家讨论的并不是林真在未来的登山过程中，会不会遇害。大家讨论的是，廖凡和日本人加藤，日后登山时会不会遭致什么麻烦。

　　林真投石问路，提出了一个测试性的问题，老阿爸的回答令她很不满意。

　　老阿爸一直在强调喇嘛有觉悟有知识不迷信。他似乎在玩弄外交辞令。他一直不肯把话说满了。老阿爸一直没有这么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哪还有那么愚昧的人？

　　老阿爸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你放心！肯定不会有那种破事儿发生。

　　这时候廖凡一直专心思考着雪山冰帽的问题。他没有特别留意到林真跟扎西大叔之间的对话，各自藏着一点不厚道的潜台词。

　　廖凡忽然开口问道：“珠穆朗玛峰的高度世界第一，她的冰帽覆盖范围应该是最大的吧？早在七十年代，就有无数登山队登顶成功，他们当年的挑战者营地是怎么布设的呢？他们最后一日冲顶时，从最后的零号营地出发，直奔封顶，距离是多远？耗时是多久？”

　　这是个很聪明也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

　　林真跟扎西老阿爸之间进行的试探，被廖凡打断。她立即丢下老阿爸不管，回过头来对廖凡笑道：“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咱们找个时间实地去勘察一遍。那里现如今已经是个商业化收费的场所。当年，为了完成首次挑战，斥巨资安排下来的多达十五个登山者营地，现如今都为新入行的登山客提供商业服务，早已把当初投入的成本，赚了回来。”

　　廖凡在林真的心里始终是最重的，虽然跟扎西老阿爸正在进行的言谈交锋更加重要得多，但林真还是优先掉过头来回答小凡提出的任何问题。

　　“只要花点钱，去珠穆朗玛实地看看，一点问题都没有。那里的向导服务和营地设施配套，搞得可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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