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气息不容忽视,他的呼吸不给她任何逃避的可能。
尹流苏只能直面,唯有直面。
她抬起头,声音轻缓平静的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不认识你。”
话落。
空气里细碎的分子凝结成霜。
陆虞城此刻目眦欲裂,青筋暴跳,咬着的牙齿嘶嘶作响
许默更是为陆总捏把汗,心道夫人该不会是要搞什么失忆的鬼吧!可如果没有失忆,为什么明明活着,半年来为什么音讯全无,不和他们联系呢。
明明出事之前,她如何深爱着陆总。
谁都没想到,在朱二和小泽惊讶的目光下。
陆虞城毫不犹豫的捧住尹流苏的脸,对准了日思夜想的唇瓣,狠狠的砸了下去。
尹流苏懵了,她完全无措。
饶是他大伤未愈,可意志和力量牢不可破。
她抵着的双手无力又指节苍白。
熟悉,令人心疼的味道从彼此唇瓣的温度中传来,热烈的气血交织。
朱二哥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大变:“什么情况,吃小绵豆腐啊!哎哎,你赶快松开她!”
妈蛋苏大夫的小手他都没碰过呢,这个乱七八糟冒出来的人,搞什么啊!
朱二正打算上前把人拉走的时候,身旁出现了几只手,定睛一看,是几个大块头的保镖,在他自个儿的吵吵嚷嚷声中,被架着走的。
“朱二叔!”
小泽担忧的喊道。
许默毫不犹豫的抱起小泽,眼里意味深长又份量极重的说:“小朋友,叔叔不是坏人,叔叔说的都是真的,你现在的妈妈是那个漂亮叔叔的妻子,知道么。所以,不要打扰他们相认。”
“这一天,他们等很久了。”
许默身体微微颤抖,眼眶微微潮湿。
过程一波三折,好在终于见面了,真是天可怜见!
小泽望了一眼之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太复杂,这辈子恐怕都要纠缠不清了。
陆虞城浑然不觉,除了倾尽全力去爱她,去抓住她,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那些思念,那些反反复复心疼的日日夜夜,辗转化成了无尽的欲/望。
他密不透风的扫荡着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一点一点的舔/舐彼此受伤残缺的部分,比暴风雨更强烈,比地震更肆无忌惮。
要么爱,要么死。
尹流苏在他的进攻下,溃败的不堪一击。
她的身体,她的每一个部分,仿佛经受着岁月的洗涤。
无论时间流逝了多久,她永远无法抗拒他。
正是他们之间的误会重重,错过,又一次的错过,无比的悔痛,加重了他此刻的沉痛,掠夺。
在呼吸和心跳即将衰竭时,终于,他的力量开始呈现出虚弱之势。
尹流苏睁开眼睛后,第一时间恢复了理智,推开他的时候,下意识抡了一个耳光。
如此近的距离,他不避不退,左脸生生的挨了一记。
她的力气用的不大,可能是因为中枪后的后遗症,刚毅的面色变得苍白,所以上面的指痕显得清晰无比。
尹流苏有一瞬间的失神,右手掌心,五根手指,火辣辣的。
震惊的是,陆虞城竟然没有生气,五官上没有出现任何发怒的征兆。
为什么?
她迅速地将内心情绪压下去,冷漠的道:“这位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如果你再骚/扰我,我会报警的。”
“尹流苏,你要再继续否认,信不信我亲到你承认为止?”
陆虞城再度靠近,阴沉霸道的气息似一团乌云压了下来。
沉闷,不可名状。
尹流苏咬住唇瓣,淡漠的道:“对不起,我忘记了,如果我们之前认识的话,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只是苏绵,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尹流苏。”
“忘记?过去?”
陆虞城嘴角自嘲似的勾起,“尹流苏,你不要告诉我,你失忆了?那么刚才你在我的吻中,回应我,算怎么回事?”
“无耻!”
尹流苏怒极的骂道,随即清冽的侧身,欲离开。
陆虞城长臂一伸,搭住墙面,将她禁锢在怀抱与双臂之间。
她太瘦了。
比半年前更瘦。
她剪掉了长发,换了短发,但遮不住俏丽干净的容貌,她的每一处五官,都深深的镌刻在了他脑中。
午夜梦回,无数次想起。
他的眼眸突然从她的脸上滑入了她的小腹之上,此处,空空的,瘪瘪的。
“孩子呢?”
他的声音,很沙哑。
“什么孩子?”
尹流苏奇怪的问,眼底结着一层牢不可破的冰霜,冰霜之下,是浓稠的悲伤。
她的声音在颤抖,却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半年前我确实流过一次产,但是没什么印象,记不清了。”
陆虞城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锁定她欲逃避的目光。
如此轻描淡写,尹流苏,你是故意的么。
那么高的山崖掉下来,能保住性命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是一个根基不稳,才一个多月的孩子呢。
原以为,他很生气。
因为他展示出来的表情和情绪就是这样的。
但是,下一秒,他拥抱住了她。
炽烈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厚,密集,夹杂着思念与重量,深深地将她搂入其中。
他的每一次拥抱,都像是要揉碎到骨子里似的。
仿佛只有那样,两个人才能永永远远的不分开。
他知道,她越是装作无所谓,心中越是疼。
尹流苏猝不及防的狠摔几滴眼泪,慌忙吞噬了回去,正当她挣扎着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他用低沉难受的声音道:“孩子,以后我们会有的。”
“你这个人说话好奇怪,莫名其妙!”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重重推开他。
但是,轻轻一下,陆虞城整个人像一团白纸一样,轻飘飘的往地上零落。
尹流苏脚步微微前倾,勾起的右手,不知道往哪里安放,在半空中卷曲着。
一时,身形如点穴。
陆虞城唇边勾过一抹斑白的笑容,声音激颤,如誓言般的沉重:“尹流苏,你以后再也无法推开我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所有的人都死光了,世界末日,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的爱,混杂着太多的东西,不是不够深爱,而是不纯粹。
因此,陆虞城才会这么说的。
他错过太多,如今剩下的,只是悔恨,弥补。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了。”
她撰进了手指,来不及修剪的部分,深深的砸入掌心里,全身的筋骨因为如释重负,厚积薄发的一句话而渐渐的放松,释然。
她假装不去看他,转过身,离去。
却听耳边“啪”的一声,有重物落地。
“陆总,你醒醒,你怎么了?”
远远的,就听到许默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
尹流苏花容失色,在前进与后退之间挣扎了一下后,选择——
许默一直没放心离开,陆总现在的身体那么差,夫人素来是个绝情的,为了救阿仔,不顾性命,现在又假装不认识陆总,谁知道会说出什么狠心的话。
果不其然,在听到巴掌声后,紧跟着就是暴力袭击。
许默沉不住气了,跑过来,一看,陆虞城已然进入半昏迷状态了,扶起他的同时,他激烈的说道:“夫人,我们陆总昨天的手术还是你做的呢,难道你不知道他是病人吗,而且,一个上午,陆总奔波来奔波去,可你呢,我们费尽周折,你故意避开……”
“我知道你这半年过的不容易,可他妈的谁容易呢!”
“医者父母心,就算他是一个普通病人,你也不能这么对他!你要是有一点良知的话,就该开诚布公的好好和陆总谈谈。”
许默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胸臆和喉咙间里喷出来的。
尹流苏不容易,陆虞城不容易!
她僵麻的站立着,如果不是靠着墙面的支撑,恐怕早就不行了吧。许默说的没错,她不该折腾他。
小泽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妈,你发什么呆呢?”
“我去看看那个叔叔。”
尹流苏不由分说的走了上去,一旦有了新的牵绊。见他,怕控制不住的压抑,不见他,有一种抓肝挠肺,撕裂般的悔痛。
怎么办?
她刻意封锁他的消息,离他远远的,打算了此一生,相忘于江湖。
她害怕,在前一次的角逐中,她一无所有,甚至连孩子都没有保住。
但,这一切不是陆虞城的错,她知道。
身怀宝藏,总有饿狼缠绕。
如果爱成了一种负担,一副枷锁,何必执著呢?
尹流苏走到病房门口,医生刚刚给陆虞城做完了检查,重新挂上了盐水。
也许他太累了,也许许默让医生打了镇定剂之类的,陆虞城昏睡着。
她缓缓的走入,许默是害怕的,害怕自己过激的言论,会适得其反,把尹流苏推的更远。
可,没办法啊,看到尹流苏冷漠的样子,他就变得很生气,生气的想骂人,想打抱不平。
“他怎么样了?”
尹流苏不敢看病床上的男人,害怕视线交融的时候,会像从前许许多多个夜晚一样,心痛,流泪,难以痊愈。
好不容易,结疤了,难道又要撕裂吗?
“暂时没死。”
许默沉沉的补充的道,“不过,再这样下去,离死不远了。”
他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钝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