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感到自己躺在漫无天日的水底,就像水月的样子。忽然,一线幽暗的光覆盖到了我身上,耳边似乎听到了一阵悠扬的歌声。
我听不懂那些歌词,只记得它曲折委婉的旋律,还有深夜里洞萧的伴奏,这是--
子夜歌。
一瞬间,我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什么......
闪光的碎片从我脑中掠过,我猛然睁开了眼睛,天花板上的灯光立刻射入瞳孔,让我一阵头晕目眩。这里不是黑暗的海底,而是幽灵客栈里我的房间,我正躺在铺着席子的地板上。
忽然,我感到胸口上盖着什么东西,一股特别的感觉直渗入体内,让我的胸腔里有些发闷。我立刻从席子上坐了起来,发现身上正盖着一件衣服,在柔和的灯光发出一片幽幽的反光。我迷迷糊糊地用手摸了摸那衣服,只感到水一般的光滑和柔软,那是上好的丝绸面料。
不,这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一件戏服!
我再定睛一看,身上盖着的正是那件绣花的女褶,除此以外,还有云肩、水袖、裙裾......整套木匣里的戏服全都盖在我身上。
刹那间,我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趴到我的身上,紧紧地贴合着我的身体,抚摸着我每一寸皮肤。这感觉冰凉而柔软,就像海底的水流,就像水月死后的身体。
不,我立刻颤抖着爬了起来,于是那些戏服全都落到了地板上。我记得昨天准备把戏服给烧掉的,可是一转眼它们就失踪了,而现在这些戏服又自己跑了出来。
难道,是我梦游了--在睡梦中我把戏服找了出来,然后又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它们是有生命的吗?
我现在对这些戏服感到恐惧,立刻找出那只木匣,重新叠好了这些戏服,再小心地放了进去。我把木匣的盖头关好,又放进了旅行包里。
窗外的台风仍在肆虐。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了看床上的水月,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我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她的手--我记得她的双手是平放在身体两侧的,但这时我看到:她的左手正放在自己的身体上。
是谁动过她了?
突然,我跑到门后看了看,房门依旧锁得好好的,没有其他人进来过的痕迹。难道还是我的梦游?
不,这不可能。
可死人是不会自己挪动双手的。
我的心跳立刻加快了,后背心冒出几丝凉意。我轻轻地伏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脸庞--
天哪,我的手上感到了轻微的温度。
就像突然被触电了一样,我的手立刻弹了起来。我抚摸着自己的手,似乎还能感受到水月身上的温度,这是真的吗?
我再一次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水月的手腕。找寻了片刻之后,我终于摸到了她的脉搏,虽然微弱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水月的脉搏在跳动!
然后,我颤抖着把手伸到了她的鼻孔前,手上立刻感到了她一阵微微的呼吸--她活过来了!
正当理智几乎要崩溃时,我看到水月的眼皮微微地动了起来。
几秒钟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过程,几乎魂飞魄散--水月的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我。
她复活了!
至少,我确信这不是梦。
透过她略显疲惫的半睁的眼皮,我看到了她那茫然的目光,一些晶莹的东西在眼眶里闪烁着。不,再坚硬的岩石都会被她融化,面对着这双忧郁的眼睛,我没有权利恐惧,更没有权利退缩。
水月盯着我的眼神有些似曾相识,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深情,我知道--这是爱的眼神。
她的那双嘴唇微微嚅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地张开。我听到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在咳一口浓痰,她的表情也有些痛苦起来。我立刻把手伸到了她头下,轻轻地扶她起来。水月把头凑到了床边,对着地板吐出一口绿色的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