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快到晚上请安的时辰,邵世彦却还没回来,钟庆春只得压下自己心里的不安,换了衣裳准备去正房请安。
艾叶主动在门口候着道:“奴婢陪着奶奶过去请安。”
钟庆春扫了她一眼,笑着说:“那就辛苦你了。”
“奴婢伺候主子是应当的,不敢说辛苦。”艾叶见钟庆春的心情似乎很好,面上也放松了些许,不似刚才说话时那么紧张。
坐着轿子出了二门,穿过夹道朝老太太屋里过去。
邵老太太住在东边儿的福宝院,离着邵世彦的住处要走两刻钟的功夫,但是钟庆春这会儿坐在轿子上,却觉得婆子们都走得极慢。
还不等她细细琢磨,就听艾叶的声音道:“你们都没吃饭不成,一个两个走得这样慢,误了请安的时辰,你们谁担当得起?”
几个婆子都低声应诺,脚步也的确快了起来。
钟庆春却忽然道:“停轿。”
轿子一落地,青芙就抢着打帘子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今日时辰还早,又有艾叶跟着,咱们走过去吧!”钟庆春倒不是突然心血来潮,却是想起今日艾叶领着所有人在外面站了那么久,等散了的时候早就没了午饭可吃,丫头们日子好过,好歹还能有些点心垫垫,这些个粗使的婆子们却未必有这样的好命。
“主子……”青芙有些不解,钟庆春这两日本来都累得不轻,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儿,她自然不会驳主子的话,伸手扶着钟庆春下轿,笑着道,“奶奶怕是想看看府里的园子吧?”
钟庆春给五儿使了个眼色,五儿从荷包里抓住一把钱儿,放在抬轿的婆子手中道:“奶奶赏你们的,偏厅里还有些午膳剩下的饭菜,你们回去好歹垫垫,若还吃不饱就只能等晚膳了。”
几个婆子没想到钟庆春体贴到自己的难处,都忙行礼谢恩,领头的道:“小的们一会儿去接奶奶。”
“行了,去吧!”钟庆春不在意地转身穿过一道垂花门,就进了邵府的花园。她自然不是为了赏园子才要逛的,只不过不想自个儿头一天来,就被艾叶上下挑拨的人人怨忿,所以走马观花地看了个轮廓,就到了邵老太太的院门口。
“奴婢给大奶奶请安。”门口的丫头忙行礼,引着她到屋门口。
门内的人听到响动,挑帘子出来个大丫头,穿着紫红色春绸衫子,滚着青缎边儿,外面套着湖绿色襕边褙子,从领子往下是万字不到头的图案,看见钟庆春只行了个常礼道:“大奶奶勤勉,来得真早。”
这话表面像是夸赞,但是这样说出来却又像是指摘钟庆春不够守时,来得太早扰了老太太的清静。
钟庆春今日在邵老太太身边儿见过这个丫头,似乎一直是贴身伺候的,长辈身边得宠的丫头总归是有些傲气的,小辈儿们也都容让几分。所以她听了这话也不以为杵,只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道:“我一路逛着园子过来的,怕自个儿看迷了耽搁时间,所以早出来了会子,下回一定留意时辰,要不姐姐陪我在外头坐会儿?”
“奶奶这话折杀奴婢了。”那大丫头似乎没想到钟庆春这样和气,神色稍稍缓了些,放下半抬着帘子的手,“老太太腰腿不好,午觉虽然睡不久,但是下午都是一直歪着不乐意起来,这会儿听人给念书呢!”
钟庆春听出来这丫头是在提点自己,自己又不是与老太太关系亲厚的孙辈,老太太如今还未起身儿,自己自然不该进去搅扰,所以觉得这丫头虽然面相看着不善,却也并不是个坏人,笑着说:“还不知道这位姐姐名字。”
“奶奶叫奴婢紫苏就是,姐姐一词可万万不敢当。”紫苏垂眸道。
钟庆春听了这名字心里一动,果然也是个药材名儿,看来自己房里的艾叶和川穹,应该就是老太太放到邵世彦身边儿的人。
两个人在外面说了几句闲话儿,屋里不时有些响动传出来,紫苏没有进屋的意思,钟庆春就也只当没有听到。
宁氏跟邵芮姗来得也有些早,身后跟着丫头婆子一行人,上前见到紫苏和钟庆春站在门口,知道老太太应该还未起来,司空见惯似的,两个人挪到廊下站着说话儿。
不多时廊下就占了不少人,屋里传来时辰钟戌初的打点,紫苏这才闪身让开了门口的地方,一个小丫头打起帘子,众人依着辈分身份鱼贯而入,给老太太磕头请安之后,这才起身儿各自落座。
钟庆春今日头一遭来,脚下故意慢了两分,见宁氏和黄氏坐在东面儿的下首处,家里的三个姑娘也都没有落座。
紫苏端着茶水上前,搁在西面下首处头一个小几上道:“大奶奶请用茶。”
“多谢紫苏姑娘。”钟庆春这句话谢得真心实意,走到小几旁坐定,三个姑娘这才分别落座。
宁氏和黄氏身后都跟着一两个打扮不似下人,模样却都还不错的年轻妇人,看着穿戴打扮和站的位置,估计是姨娘之类,不过许是因为来给老太太请安,所以都穿得很是稳重,并未有描红戴金十分出挑儿的。
各自坐定之后,宁氏与老太太玩笑了几句,然后有些故作玄虚地道:“老祖宗,您可知道,这个月除了娶孙媳妇过门,您还有两桩值得乐和的喜事儿呢!”
“哦?”人上了年纪就喜欢热闹和喜庆的事儿,邵老太太闻言果然被勾起了兴趣问,“我怎么不知道咱家还有什么喜事儿,可是世成也相中了哪家姑娘?”
“哎呦,老太太就别提那个混小子了,天天跟着他爹也不知道忙什么,我这个做娘的,想见他一面都得提前找人去堵着他。”宁氏嘴上抱怨,脸上却满是骄傲的神情。
“他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跟着他爹学着办事是好事儿,你可不能太宠着他。”邵老太太半真半假地说了句,“你快别卖关子,我这儿还等着呢!”
“是,本来大老爷的生辰是四月二十七,今年赶上四十五岁,虽然不是大整寿,却也该办一办,至于另一桩喜事儿……”黄氏笑着看向钟庆春,“我也是今个儿刚知道的,大奶奶的生辰是四月二十八,可也是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