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九看着几人好奇的模样苦笑一声，告罪道：“其实这是我的错，我本人上界之人，一直游历于红尘。多年以前，我无意中碰到被人追杀的林卓沛，当时那孩子还是个婴儿。”

　　顿了顿，他又想起那个不知该怎么亲近自己的父亲，云魁。

　　“我与那孩子有缘，超度他后便化身为那孩子，被云魁救了回去，养在了文远侯府，后来的事情你们也就知道了。”颜九揉了揉额头，笑容清淡的说道。

　　“陛下本就是上界修士？”楚天惊讶的问道。

　　颜九点头，笑声爽朗洒然：“是，我是散修盟珈蓝殿殿主，颜九。”

　　楚天几人尽皆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们身边有这么多修士。

　　先是国师付锦，后是大师姐和柳云止，没想到最后连这个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现在的一国之君都是修士。

　　唯有季斐然眼里闪过一丝深意，目光落在了舞如是身上。

　　舞如是似有所感，对着季斐然轻轻颔首，那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你们虽然许久未见，但颜九殿主不愧是当过皇帝的，脾气大着呢。昨日刚回到上界，一巴掌便将我的宫殿毁了。”

　　舞如是神色似笑非笑，眼含戏谑：“要知道楚天他们可是在我首刹峰下住着呢，若非当日去了弟子峰听早课，恐怕会随着我这首刹峰一起被埋了吧。”

　　郭峰等人脸上的笑意一僵，看了看舞如是，又看了看颜九，尽皆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可是亲眼看见了，虽然高兴陛下也是修士，但知道这个修士跟昨天上门找茬差点杀了自己的修士是一人时，顿时心里就不舒服了。

　　这里是修真界，不是凡尘的王朝。

　　在凡尘中，帝王主宰天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在上界，他们是修士身份，不再是被别人随意支配生命的臣子。修士讲究的是强者为尊，即使他们现在还没有颜九强大，但只要有充足的时间，他们定然不会落于人后。

　　对于凡尘的帝王林卓沛，他们敬畏，尊敬他乃天子，畏惧他的权势。如今对于颜九，他们只有敬，敬重他的修为和身份。

　　因此，楚天等人知道颜九一言不合便差点杀人时，脸色都不好看了。

　　颜九也意识到舞如是话语背后的意思，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脸上却带着笑呵呵的笑容，语气歉疚的说：“小郡主多虑了，当时我也不清楚有故人在。且动手前也看了一下，挑选的是无人的山峰。因我盟重创，心中甚是烦忧，所以此举也只是想要起到威慑作用，没成想打到了自家人，还请小郡主勿怪，诸位兄弟多多包涵。”

　　颜九不愧是做过皇帝的，这番话说出来连消带打让人放下了芥蒂，更是能屈能伸，诚恳的让人不好意思再去怪罪。

　　舞如是眯了眯眼，轻易便放过了刚才那茬，就好似之前只是随口一说，颜九浪费口舌的解释更显得小题大做，斤斤计较。

　　这番态度顿时将颜九气的不轻，若非舞如是给他的感觉过于神秘，他早就将这里的人都杀了，哪能忍受一群蝼蚁给他摆脸色。

　　“对了陛下、呃，颜殿主，你很久没见到小殿下了吧。”楚天拿着折扇不紧不慢的敲着手心，笑的大大咧咧：“以前你可是最疼他的。”

　　薛净微微一笑，说：“小殿下飞升之时，最舍不得的便是殿主了。”

　　颜九四处看了看，疑惑的问：“小暗那孩子不是跟你们一起上来了吗？怎么不见人影？”

　　郭峰顺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察觉到这适宜的温度，惊讶的抬头看去，只见季斐然提着茶壶给每个人面前都倒了一杯茶。

　　崔鑫从来到大殿后一直不敢说话，此时端着茶杯一口饮尽，满是怀念的说：“军师一如既往得周到啊。”

　　季斐然不置可否，对着颜九颔首一笑，说：“小暗跟着柳师兄出去游历了，大概很久才能回来，殿主也不用忧心。聊了这么久喝杯茶吧，我也许久未泡过茶了。”

　　颜九了解的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神色复杂的说：“季先生泡的茶真是让人怀念，这味道许久不曾尝过了。”

　　季斐然嘴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他语气轻柔的说：“总会有机会的。”

　　众人心思各异的聊了许久后才送走了颜九，看着颜九身影消失，季斐然打发了楚天几人，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他和舞如是。

　　季斐然身影优雅的坐在舞如是面前，脊背停止，端起面前的一杯茶抿了口，这才问道：“颜九想做什么？”

　　舞如是目光一凛，看着季斐然通透的眸子，唇角一弯，说：“你太聪明了。”

　　季斐然脸色没有半分变化，依旧固执的等待着舞如是的回答。

　　舞如是沉默了片刻，也没有掩饰，十分认真的说：“他在探我的底，一旦发现我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厉害，便会直接动手，为散修盟报仇。”

　　季斐然捏着茶杯的手一紧，问：“你准备如何？”

　　舞如是微微一笑，凤眸里冰凉一片，让人浑身发冷：“他心中已有杀机，我本没将他算入局内，如今他却自动入局。罢了，我本就缺了一颗能替暗儿挡灾的棋子，而他的实力和气运却是刚好。”

　　季斐然不清楚舞如是在谋划什么，但看到她心里有谱便不再多言。

　　两天后，半月坊市上空，云舟停在云端之上。

　　柳云止看着下方人声鼎沸的集市，感受到剑道宗庞大的剑气，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

　　“碎星，你说我去劝娘子回头，她会听我的吗？”柳云止喃喃问道。

　　碎星没有回答，它知道柳云止也清楚答案，而今不过是找找心里安慰罢了。

　　柳云止也知道不可能，他叹了口气，问：“有能保住暗儿的办法吗？”

　　碎星想了想，说：“找个强大的人将小暗身上的业力转嫁出去就行。”

　　柳云止沉默下去，许久之后才开口道：“谁不是无辜的呢，转给别人不要再提了。”

　　顿了顿，他又问：“能转到我身上吗？”

　　碎星翻了个白眼，说：“不能。”

　　守护者若被天道弄死，这才是滑天下之稽，荒天下之大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