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虎烈军完全控制了阳曲城，大局已定。

　　城内的胜捷军被包围，拒不投降。李虎也无意围杀，胜捷军是童贯的亲卫军，童贯现在被抓了，胜捷军不足为虑。

　　郓王又惊又怒，叫嚣着要见李虎，李虎根本不睬他，把他囚禁在大元帅府里。童贯倒是比较冷静，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静待其变了。

　　宇文虚中是河东、河北宣谕使，他的作用非常重要，被第一时间请到了汉王行帐。

　　“你想干什么？”宇文虚中和李虎有誓约，以他对李虎的了解，李虎不会背叛大宋，也没有理由背叛大宋，这也是他和李纲信任李虎的原因。这次郓王和虎烈府达成盟约，他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李虎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背弃盟约，把郓王和童贯抓了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李虎一边请他坐下，一边笑道，“难道你希望大宋爆发内战？”

　　“大宋爆发内战？”宇文虚中仰天打了个哈哈，“你就是因为这个背叛郓王？”他睁大眼睛上下看看李虎，戏谑道，“你真的有这么天真吗？”

　　李虎大笑，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宇文虚中，“有时候保持一颗童心蛮好的，会让心情变得很愉快。”

　　“你是快乐了，但郓王和童贯却痛苦了。”宇文虚中嗤之以鼻，“你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是不是太过份了？”

　　李虎摇摇手，懒得和他胡扯八道，“你马上去汴京，告诉小皇帝，如果他想保住自己的皇位，那就答应我的条件，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对大宋更有好处。”

　　“什么条件？”宇文虚中问道。

　　李虎大概说了一下，然后把呈递汴京的奏章递给宇文虚中，叫他自己看。

　　“你认为大宋会爆发内战？”宇文虚中看完李虎的奏章，不得不怀疑李虎别有居心。

　　“我只要拥戴郓王南下，内战必然爆发。”

　　“但汴京只要和金人议和，金人必然愿意和大宋联手攻杀代北。”宇文虚中笑道，“大宋不会爆发内战，相反，你代北有难了。”宇文虚中拿起手上的奏章，冲着李虎摇晃了几下，“你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最终目的没有变化，还是要扶植郓王做皇帝，然后改革变法，富国强民。”李虎笑道，“我这个人既然做出了承诺，就绝不会反悔。”

　　宇文虚中盯着李虎的眼睛看了半天，那双眼睛看上去很正直，很善良，但正是这双眼睛让宇文虚中寒意丛生，他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李虎是不是要挟持皇帝控制大宋权柄？否则他拿什么来改革变法？汴京那帮大臣都是新党培植出来的，即使蔡京不在了，新政在总体上也不会有根本性的变化，最多也就是在具体政策上做出一些调整，而这些调整不足以拨乱反正，短期内也很难看到成效，所以就大宋目前的状况来说，他和李纲其实有个共同的看法，那就是必须在国策上做出根本性的变革，比当初文公的变法更彻底，否则很难取得成效。显然，要实现这个目的，小皇帝和汴京的文官们做不到，这对他们的利益触动太大了，失败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李虎让郓王做个傀儡皇帝，他自己实际控制大宋权柄，那么这种自上而下的彻底性的变革就可以实施，虽然未必会成功，但起码这是一种最有希望的变革途径。

　　宇文虚中感觉窒息，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办法，历史上的权臣祸国，藩镇祸国都有可能重演，而大宋国祚更有可能因此而颠覆。他越想越怕，竟然不敢和李虎对视了。

　　“在我看来，汴京没有选择，只能答应我的条件。”李虎看到宇文虚中眼神惶恐，有意躲闪自己，不禁暗自冷笑，“当然，汴京不会看着我坐大，任由我威胁大宋的安全。等到小皇帝把老皇帝的问题解决了，把河北幽燕收复了，稳定了国内，他就要对付我。以大宋的现状来说，短期内无法改变兵力严重不足的问题，他还是要用老办法，联合金人打代北。不过我无所谓，我只要把眼前的危机解决了就行，我可不想看到大宋爆发内乱，白白便宜了女真人。”

　　李虎的话真真假假，宇文虚中无从捉摸，但他知道，这背后的东西非常复杂，自己一时半会还想不透。

　　“我马上返回汴京。”宇文虚中说道，“日夜兼程的话，十几天后我就能到达京城。”接着他抬头看看李虎，问道，“你保证金军马上就会后撤？”

　　“我的选锋军已经出发了，正飞驰井径，几天后就能进入河北，直杀真定。”

　　“然后呢？”宇文虚中追问道。

　　“如果汴京有能力独自收复河北，我当然不会自作多情，非要让虎烈军在河北作战。”李虎笑道，“我的目标是幽燕，我将集中主力攻打幽燕。”

　　宇文虚中和李虎商谈了一些细节，随即马上南下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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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宇文虚中，李虎刚刚返回帅帐，董小丑就来了。

　　“城里的事都解决好了？”

　　“胜捷军坚持不了多久，估计今天晚上就要投降。”董小丑说道，“我已经命令虎烈第五、第六、第七军，常胜军和惊雷军马上南下，迅速占据隆德府、晋州和绛州，前锋军直逼黄河。”

　　“速度要快，一定要快。”李虎说道，“岳飞很快就要杀进河北，金军听说虎烈军到了，必定急速后撤，这样汴京就能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金军撤了，汴京的态度马上就会不一样。”黄涉说道，“汴京那帮无耻的东西非常嚣张，你不把他们打痛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好歹，那时不要说把太原府给我们，恐怕还要调头打河东，主动挑起内战。”

　　“对，所以我们要最快的速度占据整个河东路，威胁汴京，然后拿河东路来讨价还价。”李虎笑道，“对了，不要忘记了，要打着郓王的旗号，要以西北大元帅府的名义进驻河东路各个州县。”

　　董小丑笑着连连点头，“看样子，我们想避免内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了，汴京是汴京，虎烈府是虎烈府，根本就是对立的嘛。”柴云拿着一叠文卷走了进来，“总帅，毛帅说，他已经说服了张孝纯，正和张孝纯一起去劝抚郓王。”接着他又继续对董小丑说道，“要想控制汴京，首先要控制皇帝。现在我们把汴京未来的皇帝控制住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解决汴京的皇帝。”

　　“汴京的皇帝如果没有各路勤王大军，他就一无是处，而勤王大军里，西北军最为强悍，再加上种师道和姚古的威名，也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军队。”黄涉笑道，“我们向汴京臣服，避免了内战，同时也把这支大军拉上了河北战场。金军和宋军作战，谁更厉害一点？”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形势明显对宋军不利，如果受伤，那就是宋军受伤了。”柴云说道，“河北战场能否取胜，关键不在于种师道和姚古，也不在于勤王大军兵力多寡，而是汴京。汴京的小皇帝为了确保自己的皇位，不会信任种师道和姚古，相反，他会依赖汴京臣的那些帮助他夺取帝位的大臣。西北军过去是支持郓王的，而老皇帝在东南又极力挚肘汴京，小皇帝想打赢这一仗，除非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否则他的猜忌和怀疑会毁了勤王大军。种师道和姚古即使又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无法力挽狂澜。”

　　“就如宋军的北伐大战。”董小丑抚须笑道，“这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这支勤王大军如果败于河北，种师道和姚古必定被罢免，如此一来，汴京面对金军咄咄逼人的攻势，只好向我们求援。”黄涉一脸得意，笑声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到了那个时候，大宋还有多少军队？除了我们的虎烈军，大宋还有可以拿来作战的军队吗？”

　　“我们可以非常轻松地进入汴京。”柴云笑道，“可以非常轻松地废黜小皇帝，让郓王登基。”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李虎虽然面带笑容，但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对黄涉和柴云所描述的未来并不认同，“未来的变数，我觉得最难以捉摸的就是女真人。女真人这次尝到了甜头，那么，他们会不会发动第二次攻击？他们会不会因此改变策略，暂时放弃征服大漠，转而集中所有的力量攻打大宋？要知道，如果金国占据了黄河以北的疆土，那要不了多久，金军就有足够的实力横扫大漠了。”

　　“所以说，仅靠代北一地，我们很难生存，更不要说发展了。”董小丑叹道，“必须南下，而且要尽快南下，否则我们哪来的钱财供养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养活这么多人口。”他看看李虎，摇了摇头，“虽然我也很想乘着这次机会重创金军，但机会实在不好，不得不放弃。”

　　“我们现在就是不能动，尤其不能把主力投进河北战场，否则必定爆发内战。”李虎冲着几个人挥挥手，“走，我们一起去看看郓王，安抚一下殿下受伤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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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