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宗非常吃惊,他难以想象,这支宋军在金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已经折损过半了,竟然还能反攻,还敢继续向前攻杀,这太不可思议了,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即使所有人都抱着必死之心,但在这种情形下还依旧保持着高昂的士气和斗志,不能不说是奇迹。
刘彦宗叹了口气,下令全力围杀。现在宗望带着郭药师和贝答的军队去围攻姚古了,白鹿镇战场上就剩下了他的平州路大军。这支军队是在原辽兴军的基础上建立的,主帅是卫甫和张均。
宋军将士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狼烟,知道姚古率军突围而来,两军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十里,这大大地激励了士气,所有人都疯狂了,拼命地进攻,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过去,从金兵的包围圈中撕开一个缺口,帮助西北的兄弟们杀出来。
张灏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血腥的厮杀、接连倒下去的袍泽、没有生机的战场……眼前这一切让他抛弃了所有的杂念,他的心里只有仇恨,他的眼前只有敌人,今日再无生还的可能,唯一能作的就是杀敌,勇敢的杀敌。
张灏的武技不行,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有杀过人,但今天他爆发了,他挥舞着战刀,像咆哮的猛虎一般冲向了敌人。他杀人了,当他把战刀刺进敌人的胸膛,当喷射的鲜血溅满了他的身躯,他没有任何恐惧,相反,他兴奋,他激动,他酣畅淋漓,他发现隐藏在自己心灵深处的最原始的血性激发了。他要杀人,他要饱饮敌人的鲜血,直到最后被敌人所杀,倒在这片血淋淋的战场上。
统制官冲杀最前面,从正将到指挥,各级军官都身先士卒,没有人在死亡面前退缩,将士们因此受到鼓舞,他们在战旗的带领下,向金军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击。
金军久攻不下,反而被垂死挣扎的宋军打得焦头烂额,这严重打击了金军的士气,尤其在主力撤走之后,这支留下来的幽燕汉军很快发现自己的损失越来越大,他们正在和一群完全失去理智的疯子拼命,其士气迅速低落,渐渐有人消极怠战了。
刘彦宗大怒,当即把卫甫和张均叫了过来,严厉指责,“即使把辽兴军打完了,也要给我挡住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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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古突围受阻。
宗望在白鹿镇前方十里处打造了一道铜墙铁壁,成功挡住了突围宋军,但因为宋军战阵严密,拼死抱成一团,金军急切间想吃掉宋军,根本不可能。宗望此刻已经改变了主意,他命令各军四面围杀,轮番攻击,以消灭宋军有生力量为目标。
宋军兵力有限,虽然抱成一团可以防止被金军分割,但战阵变化困难,而他们要向前推进,要攻杀,这必然造成突前士卒的大量阵亡。宋军兵力越少,突围的力量越弱,而形势对金军也就越有利。
姚古抬头看看天色,心急如焚。四周的金军逐渐增多,不难想像,前来救援的宋军可能凶多吉少,他现在只能祈祷,祈祷宋军守住渡口。对他来说,救援宋军能否接应并不重要,即使没有接应,他也有信心杀到葫芦河边,但如果渡口被金军控制,那大军就陷入绝境,能够逃生者寥寥无几。
“我们要抓紧时间。”王渊的脸色很难看,他已经察觉到金军正在发力,而宋军距离葫芦河还有大约三十里,如果救援宋军已经败退或者被金人围歼,那大军若想顺利突围到葫芦河,难如登天,“金军轮番攻击,可以节约体力,日夜不停,但我们会被他们活活拖垮。当务之急是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进攻,撕开敌人的阻击战阵。”
姚古神色冷峻,没有说话。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惜代价全力进攻了,但这正好遂了金人的心愿,金人巴不得宋军全力攻击,这样他们就能利用兵力优势,轮番攻杀,最大程度得杀伤宋军,而宋军的损失将非常惊人,能有一半将士走到葫芦河就算不错了。
“姚帅,不要犹豫了,杀出去多少算多少。”王渊激动地说道,“我们就算全军覆没,也要狠狠地咬他们一口,让金狗永远记住西北人的厉害。”
姚古无奈苦叹,下令把预备军调到前方,不惜一切代价攻击敌军,撕开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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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日,下午,信都城。
卢俊义、林冲、王贵和折彦若带着大军火速赶到。三天时间,急行四百余里,步军将士和数万民伕累得摇摇晃晃,筋疲力尽。
岳飞急召各军主帅,把葫芦河一线的战况做了简要介绍。
“目前,折可求正在率军攻打衡水城。”岳飞手指地图,用力点击着地图上的葫芦河,“王稟已于昨夜从武邑方向渡过葫芦河,向静安城攻击前进,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陷入金军的包围。”
岳飞看看围在四周的众将,大家虽然十分疲惫,但神色坚毅,战意盎然。
“我们不知道姚帅是否知道王稟北上接应,更不知道他是否突围,但从葫芦河北岸金军的兵力来看,姚古突围的难度非常大,而王稟以两万军队北上救援,纯粹就是送死。”岳飞摇了摇头,“假如姚古全军覆没,王稟全军覆没,折可求又损失惨重,能阻止金军南下的只有我们,但我们兵力有限,无法抵御几十万金军的攻击,只能退守大名府。金军围攻大名府,大名府告急,皇帝肯定止步于黄河南岸,如此一来,御驾亲征也就半途而废。”
皇帝御驾亲征不仅仅鼓励士气,更向大宋军民表达了汴京坚决主战的态度,如果御驾亲征失败,汴京的主战派遭到重重一击,主和派必定乘势而起,而宋金议和的结果必定是割让河北,这对大宋人来说,根本无法接受。
“我们有两个选择。”岳飞说道,“一是现在撤到清河,于永济渠一线布防,阻击金军,扼守于大名府的北面,给皇帝进驻大名府赢得足够的时间。其次,救援姚古,向葫芦河北岸发动攻击,和金军展开激战。”
众将神色凝重,沉默不语。如果走第二条路,北上救援,能不能救出姚古暂且不论,首先这几万疲惫之师就会遭到金军的重击。假如付出代价救出了姚古,那大军撤到永济渠一线,还能阻击金军,相反,假如遭遇最恶劣的情况,姚古和王稟都完了,折家军和虎烈军都遭到重创,金军一泄而下,那永济渠一线必定失守,金军可以在短短数天内包围大名府。
从大局出发,或者选择一条最稳妥的路,当然是急速南下永济渠,戍守大名府,但李纲的命令是不惜代价救援姚古。现在军队到了信都城,岳飞假如违抗命令,调头南下,那将来虎烈军和西北军之间势必水火不容,矛盾激烈。
“我要去衡水城,马上就去。”折彦若仅仅考虑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他是折可适的儿子,折彦直的弟弟,现在是河东第四将,这次跟随折可存一起进入河北战场。昨天折可存带着马军和岳飞赶赴信都城支援,他则带着步军拖在后面。现在折可求、折可存和折家军都在衡水城作战,他当然要去支援,他绝不会抛弃折家军。
“岳帅,汉王现在是西北大元帅,主掌西北军事,西北军名义上还是隶属于大元帅府,所以于情于理,我们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们。”卢俊义说话了。他是河北虎烈军的副都统,说话有份量。
“如果汉王在此,他肯定会北上救援。”林冲看到岳飞脸色变冷,显然对卢俊义坚持救援的意见非常不满,马上提醒岳飞道,“汉王已经把虎烈府迁到了太原,也就是说,汉王未来的根基在西北,假如这一仗我们抛弃了西北军,和西北人反目成仇,对汉王和虎烈府来说,显然都是个坏消息。”
岳飞不得不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大宋若想击败金军,收复河北,仅靠虎烈军的力量肯定不够,必须联合西北军,所以不管是从大宋的长远利益还是从虎烈府的长远利益来看,虎烈军都要救助西北军,以便在两军之间建立牢固的联盟,打下坚实的信任基础。
“卢帅,你带着虎烈第七军,张宪、徐庆带着虎烈第十军一部,和折彦若即刻赶赴衡水城,支援折家军。”岳飞果断下令,“罗帅,集结所有马军,即刻赶赴武邑,控制武津渡。林帅,你带着虎烈第八军,姚政、梁兴带着虎烈第十军一部,火速赶赴武津渡。明天中午之前,我们渡河北上。”
众将躬身领命,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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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日,黄昏,衡水城。
葫芦河南岸战场上,折家军在金军的全力攻击下,损失惨重,最后被迫收缩防守,结阵死战。
金军的损失也不小,虽然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折家军打疯了,将士们舍命相搏,给了金军沉重一击。面对战场上横七竖八的死尸,宗辅、宗弼怒气冲天,指挥大军猛烈攻击。以金军的兵力,当然无法围攻折家军,但最起码可以利用优势击溃折家军,然后尾随追杀,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全歼折家军。谁知折家军非常顽强,苦苦支撑,至死不退,把金军死死拖在战场上。
夕阳西斜之时,斥候急报宗辅,虎烈军来了,一支数万人的虎烈军正飞奔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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