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过半,正清文绮堂正式打烊。
焦建修盘点后的正式数目,也在不久后送到。
一万一千三百两纹银,短短几个时辰里,居然比长安城西市门面开业当日的营业额差不了许多。
太平更是惊得有些失态,尽管心里早有预料,具体数目下来,还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此时身边无人,李之低声道:“这里面有你很大功劳,店内一切早已布置完好之外,咱们店的大名宣传也十分有效,不然哪里会到来这许多人。我应该怎样感谢你?”
他言语里的暧昧,显然令太平很是受用,“明晚我去定鼎门大街等你,这是那处外驻官员名下宅邸的钥匙,甲三号!”
“晚上?薛公子不管你的整夜不归?”
“嘻嘻,你还要跟我待上一整夜?”太平的笑意更浓,“他这次没跟来,长安城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还要十几日后!”
说话间,焦建修走来询问打烊一事,李之大手一挥,“二十位店员每人打赏银子十两,你是三十两!另再支出二十两,你陪着姑娘们填补一下肚子,剩余的给我取过来!”
太平这时候也由宫女们接走,等夜晚守护人员安置好,李之驾马赶回新居,却在拴好威凌骠后,跃墙头遁入黑暗里。
洛阳皇宫三大殿,乾元殿、贞观殿、徽猷殿。
其中乾元殿规模最大,不仅为上朝之殿,每年的元日大朝会,和新皇登基大典都在此举行。
紫微宫稍小,也叫洛阳宫,贞观殿在紫微宫内北部,目前高宗、武后均居住于此。
这是李之躲过几十道明暗关卡后的探知,除此发现之外,乾元殿与贞观殿之间,竟是让他探知有一名一级宗师存在。
即使自己的三级宗师境远超此人,李之也很是小心地将探识力添加了一缕气劲护持,以防被人查知。
修炼界中奇人无数,就像是伏辰那般具有特殊感应能力者,就是令李之小心谨慎的缘由。
贞观殿内为三进门,高宗在二进,武后在三进。
高宗已然入睡,武后内寝处,太平公主的身影赫然显现。
“仅是几个时辰,就有万两之巨?”武后的嗓音淳厚,一如她面色的红润,显得底气十足。
太平答道:“回母亲,女儿也是吃惊呢,这么高的款项,可绝非仅是价格高昂的原因,主要还是商品的独特性质!那位李先生不是普通人,所研制商品无不契合当前空白,民众争相抢购,并无多少人计较价格。”
“李正文非普通人,又能是何等人物?修炼者身份?”她似乎略有倦意,深深吐了口气,眼帘微阖,却伸着胳膊,任宫女们侍候着梳洗。
“今日女儿试探过他了,谈到宗师境,他口中有隐约叹息声,尽管不是明显,女儿还是感受到了。他说距离那个境界还是差距很大!说他非普通人,是指此人的商业头脑,还有他的创造性。比如,今日里的货物,就是他所炼制的乾坤袋中取出来,能有如此能力者,怕是绝无仅有吧?”
“他当着你的面取出来?”
“是的母亲,而且还不避讳店内的其他人,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并不想隐瞒这种能力,或许我们得到的讯息准确,此人有将乾坤袋当作商品出售的打算!”
“女儿也带他去了那处文绮堂别园,观他神色是极满意,并请托我来替他向母亲表示感谢,并许诺永远尽忠皇上皇后!”
武则天没有吱声,仿佛早知道什么似的。
她的沉默,应该与太平预想的不一样,因拿不准母亲的想法,她只得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女儿倒是认可他表忠心时候的诚恳,因为当时他眼神中的清澈我能看得出来。”
武则天终是开口,“他的忠心我也认同,但这个忠字是否仅针对于李姓皇室,目前值得商榷。他对军队的帮助,火药,锻造术,就是我的信任理由。不然的话,仅凭火药一项,就会令他有可享用几世的财富。只是,对于军队的奉献,他似乎将功绩都算在了李姓一系的头上,就不能不让母亲深有担忧了!”
因深悉母亲的性格脾性,太平帮着李之说些好话也到此为止,或许她也害怕,自己说的多了,会引起武后的警觉。
于是,她话题转向:“母亲,服用了那枚驻颜丹已经整整一日,可否有不适反应?”
闻听此言,武则天完全张开了眼睛,眸底亮意突增:“还别说,不止驻颜丹令为娘全身皮肤紧绷,便是那益寿丹似乎也效果明显。自昨日里洗去身上污垢后,不仅昨晚安然入睡,未感失眠,转过天的今日,胃口也是大开!旁御医不是说了,益寿丹成份,与他所得到的仙丹古方丝毫不差,未见任何添加或是减持。如此看来,驻颜丹也是货真价实!”
“关于他夫人所提到的三个条件的医嘱,母亲以为如何?”
“唉!看来泰山一事,不能再操之过急了。如今已把太子召回来,我不如近段时间手把手教他,怎样处理政事。再说,十二条改革措施也急需推行,让他过来帮帮我也好。反正你父亲圣体难愈,既然明年正月传皇位有变,就暂且踏下心来指点一番,不然太子难堪大任啊。”
“依女儿之间,这三月内,母亲也是少上朝参政为好,既然已经抱病不出,索性就多养些日子再出山,不然气着了或是心有不愉,怕是会对驻颜丹的药效有影响!”
武则天不置可否,“你父亲这几日头痛病又犯了,说是时常心惊肉跳着从梦中惊醒,我看李正文既已来到了洛阳,不如要他去探探病,都称他是少年神医,我倒是想看看,他与御医院说法有何不同!”
太平公主点点头,“前日初来洛阳城,曾去探望皇上,他说昨晚做了个梦。说是长安昭陵旁的一座小山,山上树木高大葱郁,林鸟争鸣,前方好像有一面小白幡在雾霭清气中隐约前行。父亲很奇怪,想弄个明白,到底擎幡者是谁,为何光见白幡不见人。”
似乎很在意所描绘的梦境,武则天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摆手让宫女们暂停服侍。
“皇上他顺着山路,信步追去,他走得快,白幡也移动的快,他走得慢,白幡也动得慢。他觉得有些心悸,隐约觉得不妙,这时,脚下已没有正路了,石头砾子,荆棘疙瘩,一片片一簇簇,十分难行,心里打开了退堂鼓,准备原路返回。”
说到此处,太平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武则天摆头,示意宫女给满上。
太平接着道:“谁知一转脸,旁边古树上,吊下来一条巨大蟒蛇,蛇头上居然长着乌黑的女人头发,父皇大惊,连连后退。这时,蟒蛇忽然发出惨然笑声,红眼睛滴血,张开血盆大口,挺身向父亲扑来,因躲闪不及,被蟒蛇一口咬中左臂,疼得大叫一声,就醒了过来,他惊魂未定,好半天才知道刚才是做梦。”
武则天此时表情有些异动,开口问道:“太平,当时你怎么想?”
“女儿自然是顿觉不祥,找了个托词,就急忙推出来,想找个明白人问问,于是找到了季父,季父马上引我去见法明大师。法明大师并没有给出明确法断,而是嘱咐我尽快于洛阳西建白马寺院,说是余下是要我不用管了,由他来作法护持皇上。”
季父即为原名冯小宝的薛怀义,武则天喜此人身强力壮,体貌魁伟,因留其于宫中私通。
为避免外人察知,便于出入宫禁,乃让小宝削发为僧。
又令改姓薛,取名怀义,与太平公主丈夫薛绍为一族,并命薛绍认小宝为季父。
古代以伯、仲、叔、季来表示兄弟间的排行顺序,伯为老大,仲为老二,叔为老三,季排行最小。
太平公主一番言语,让武则天陷入长时间沉吟,太平谨坐一侧,此时也不敢言语。
过得盏茶时间,武则天张口说道:“罢了,就依女儿之意,我暂且在宫中休养一段时间,前往泰山一事,再也不要提了!”
“明日里还是要李正文前来贞观殿,为父亲探一下病情?”太平小心问道。
“暂时不要提了,我怕他有所察觉!他去见你父亲也是必然的,前一段时间此人南行,就是为皇上寻什么文房四宝传承,这消息做不得假,因为当时太子与皇子就在跟前!”
“原来传闻是真的?”
“所以之前我说也认同此人的忠心,大婚三日后就启程了,换做你两位哥哥,怕是两月里都下不了床吧!三位夫人,其诱惑力可不是一般地香艳呐!”
“但母亲还是认为此人不能尽信,就是因尚不能确定他是否只对李姓忠心?”
听闻此言,武则天忽然抬眼瞪向太平,眼里的精芒带有几分寒意:“太平,你今日里话怎地如此繁琐?莫非心中对此人有意?母亲可是奉劝你,在辨识出此人真正想法之前,切莫与之过于接近,以免为人利用!”
太平慌忙起身伏地跪落:“母亲大人请放心,如今训儿才只半岁,女儿可没那份心思,便是对薛绍暂时也是兴致缺缺,母亲可是多想了!”
紧紧盯住太平半晌,武则天才收敛了肃然,开口笑道:
“这样就好!女儿啊,母亲也是过来人,明白你此时状态。薛绍虽然玩性不减,喜好稀罕物件,但终归也是你自己挑选的夫君,忍过了这段生理期,自己主动些,家庭和睦了,才有心情跟我学些道理,母亲唯一看中的就是你,你可不要令我失望啊!”
让太平站起身,武则天随手扔给她一件手中把玩物,“莫怪母亲严厉,那个李正文招不得,修为可怕不说,仅从他那几位夫人长相上,就能看出此人极善长讨我们女人欢心,我怕你被他的招数骗了!若独对他有意,等几年后再说吧!好了,你去吧,记得明日回来时,带上几瓶精油,母亲要玫瑰花香与兰花香味的!”
知是母亲只有心疼自己时,才会主动送给手中随身物件。
因而太平一等告辞而去,转过身来时,脸上的笑容显示她心里很是开心。
隐在数里外的李之,一直探知太平公主进入一进某个厅堂内,才收起探识力,转身赶往南市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