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是在午后上路的,孤身一人,座下威凌骠。
他若想一口气疾驶到洛阳,是没有问题的,有真元给胯下马提供动力,比它休息上一整夜还要精神百倍。
七百多里,在翌日午时前一晃而过,转眼就是洛阳城门近在眼前。
洛阳作为隋朝、唐朝的东都,人文荟萃,经济繁荣,是他踏入城门后的第一感知。
河图洛书在此诞生,儒、释、道、玄、理肇始于此,丝绸之路与隋唐大运河在此交汇。
由此走水路,可直达明州,这一点上,要比长安城还要便捷太多。
封建统治者为巩固政权,战事频繁,征伐不断,为保证军事行动所需之大量粮草的运输,在水运上占有主导地位的年代,沟通南北水运,开凿运河无疑对军事行动是十分必要的。
由于此城建立不足八十年,外郭城、皇城、宫城看似远比长安城建筑完好很多。
上阳宫就是这样一处大型建筑群,除地形地势占据优势外,宫殿建筑达数十处之多,宫之正殿名观风殿,李之驾马来到,已有数人等候。
他入宫门的时候,因身背尚方剑,与威凌骠后臀处那个显眼的御字,自是不需下马,稍作停滞就被顺利放行。
前行不远,就有人向他遥遥招手,临至近前,那人塞给他一张纸条就扬长而去。
此刻观风殿门前等候之人,手中有一画像,对比之后,迅速赶到,齐齐单腿跪地,口称:“趋迎忠义王大驾尊临!太平公主殿下于芬芳殿有候!”
李之点点头,于马上紧随,在宽阔宫道上三转两转,就来到了芬芳殿。
较之观风殿,芬芳殿的装饰陈设要差很多,但雄壮气势也不落分毫。
一处静谧厅堂,太平公主含笑望着走来的李之,挥手遣散一众人等,莲步轻迈,近前左右将李之巡览一圈。
李之双手交叉在胸前,“殿下请自重,微臣是很保守的!”
太平粲然一笑,“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过,目前你几位夫人不在身边,我倒是不介意把你品上一品!”
李之白了她一眼,学她的样子,将她身形也看了个遍:“到底是奶过之身,规模不小!”
庞啼又是噗地一乐,特意挺了挺胸前壮阔:“却是不知阁下规模如何?”
李之两手比划出一段二尺长距离,乐得太平一阵周身乱颤。
“可不敢再闹了,快快引我去洗把脸忙着一路风尘仆仆,满嘴了都是沙砾!”
李之赶紧转移目标,眼前这娘们果然不简单,一双媚眼几乎能把人魂勾了去。
太平撤开几步,击掌唤来两名宫女,领着李之穿过几道门,简单清理了一番。
再次返回,已有人抬轿在殿前等候,太平斜着眼望着他:“我们这就去正清文绮堂看一看,敢不敢与我共乘一顶轿?”
“公主若是有信心不被薛公子得知,李某乐意奉陪!”
李之知道,太平所言纯属挑逗,漫说这是在皇宫内,就是外面普通官道上,在唐代,非婚男女同乘一顶轿子,远比授受不亲还要恶劣。
之所以只来到一顶四人抬花轿,是因让李之驾马随行。
二人来到外面,在太平入轿之际,李之的威凌骠也牵了过来。
四个宫女扛抬,两侧各有一名宫女扶持,李之登上马,轿子上一面窗帷幔被从里面挑起,太平露出了头来:“李先生,近前说话!”
李之驾马靠近,在起轿之后,太平侃侃而谈:“洛阳城核心建筑群是七个天字建筑,我们叫它做七天建筑。它们分别对应天上七个星座,从南到北依次为:天阙、天街、天门、天津、天枢、天宫、天堂,是洛阳城中轴。我们的店铺就在天门,洛阳城西北角,是紫微宫的正南门。”
李之笑道:“你出入倒是近便了,出了紫微宫,就是店铺!”
“我可不住在紫微宫,随母后住在贞观殿!”
看似随口一问,实则是李之在打探太平与武后的居住处,不然偌大洛阳城,他要耗费多少时间,才能探识到。
太平接着道:“应天门是一座由门楼、垛楼和东西阕楼,及其相互之间的廊庑为一体的门字形巨大建筑群。其上有两重观,上书紫微观,左右连阙中间以廊庑相连,宛若空中楼阁。我们的正清文绮堂就占据了整座西阕楼。”
李之惊讶道:“不是商业区?你以为是个什么人就能爬上西阕楼?”
“你先别着急啊?西阕楼是正清文绮堂不假,那里仅是承办朝廷大宗订单处,正式门面在南市,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处于南市最核心位置。我们此行首先去西阕楼,为迎接你的到来,第一批订单在等着你!”
李之哈哈大笑,却猛然顿会过来,此时还未出宫门,忙止住了笑意。
太平抿嘴一乐,“城内东北和南部是坊市居民区,共一百零三坊,坊区有南市、东市、西市三个市场,其中南市规模最大,来自各国的商品堆积如山,每日里都会有世界各地的商人们,操着不同语言在那里进行贸易。因此里坊内也住着大量的外国人和胡人,我自那里给你置办了一座宅邸,占据整整一坊,宅名文绮堂别园!”
显然李之没想到太平居然考虑的如此周到,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太平嘻嘻笑道:“你心里很感激我是不是?文绮堂别园地契已改为你的名字,这部分花销也不用你补偿,李先生该怎样报答我?你不用看她们,就是你现在睡了我,她们也不敢吐露半点!”
“我说公主,你目前表现可是与在长安城大相径庭,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李之左顾而言他,心下很惊异太平言语的彪悍。
“你认为哪一个是就是唠!我远离婆家,你远离夫人,我要你怎般报答,你还不清楚?”
“你来真的?”
“当然!”
“我能不能把文绮堂别园退给你?”
“不成,不然等你的夫人们来到后,我当着她们面问你!”
“咱稍后再谈成不成?”四周有宫女,他实在觉得碍眼。
“也好,但仅限于今日!”
说罢,太平缩回头去,将帷幔挑下,独留一角缝隙,李之能从外面看到她半躺在明黄妆缎垫上,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妖精!”
李之心底暗骂,却惊觉语气里并无半点气恼,反而有些许期待。
应天门到,西阕楼之下,有身着官服者三人,正匆匆迎上来。
当首一人为宦官,名曰何宝泉,内廷总管,在西阕楼落定后不久,就递上一纸采办合约,一式两份。
“李先生,此乃朝廷首批订单,全部采购宣纸,共价值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三两纹银,先生在空白处留字即可生效,三日内宫内采办车马前往南市门面取货!”
李之望向太平,见其微微点头,便接过早已蘸好墨汁的毛笔,唰唰唰写下自己的大名。
何宝泉等几人收拾了一切,躬身退出,太平重重吐了口气道:“怎么样?李先生,我这礼物如何?”
“怎么还有零有整?”
“亏你也算是生意人,与朝廷打交道不知其中机巧?宣纸你看着匹配,凑够了银两数目为止!好了,看看这里如何?有什么地方需要整改?”
“怎么也得摆上些样品不是?就这般光溜溜的,看不出一丝商家痕迹,是不是直白告诉别人,这里只管收银子?”
“呵呵,也是哈!我马上让人布置上两排展示架,再添上一张龙书案,笔墨纸砚备齐,是不是就有商人气息了?”
“暂时就这样吧,估计以后我来此处的时候不多,只要你看着满意就好!”
接下来就陷入一阵长时间的静寂,两人都默然不语。
李之其实内心很同情她,此人史册中记载的下场极惨,因涉嫌谋反,被唐玄宗发兵擒获,赐死于家中,她的儿子以及党羽被处死的达数十人。
这一切若与事实相符,他认为源自于武后,太平公主沉敏多权略,武后以为类己,故于诸子中独爱幸宠。
有母后之作为先导,才会养成她日后的藐视一切,一意横行,并因此有段时间果然权倾朝野。
对于她向自己投来暧昧,李之很奇怪为何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有意迎奉。
这种矛盾心理时间越长,李之越觉得窘态明显,正欲开口,太平公主已是首先出声:
“李先生,其实我并不是个放浪之女子,但小时候的遭遇,让我不得不放弃原有的清纯。而对于李先生你,我有类似于懿懿公主的心事,当然,她得偿所愿,我却永远不会得到!”
“公主,你......”
“叫我令月就好!”
“令,令月,你这么一说,我居然不知如何回答?”
“李先生,不用回答,也不用为我负责。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两面人,一阴一阳,阴面心思狂野,放浪无羁,但目前在拼命压制,尚未得到发泄出口;阳面我只面对孩子,甚至不包括父母,温顺贤淑,心无旁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仿佛,也许,大概......”
“咯咯咯,没想到一向强势的李先生,也有面对一个女人无言以对的时候!我很怀念自己深埋心底的那一缕纯情,现在想把交给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你!”
“太,令月,这样不好,我会有负罪感!”
“我不管,你有负罪感我又体会不到!放宽心,你只要把我当做一个需要解救的弱女子,我的将来日子会很丰富多彩,在此之前,我想把心底里隐藏的那个影子丢掉,希望你帮帮我?”
“怎么帮你?你又是为什么选上我?”
“怎么帮你心里明白,选上你是因为你足够强大,强大到想到你就令我心神抖颤,这抖颤里没有惊惧,只有渴望被征服!”
“原因我似乎了解了,但显然来到得太过突兀,能不能给我一个考虑时间?”
“自然是可以,但你得保证我存在着希望。”
李之下意识的就点点头,却不想太平公主立时就变得欢快起来,“好了,我明白,不逼你了!走吧,带你去南市看看。”
说罢,她转身就走,身子自李之身边滑过,一抹幽香就传到他的鼻子里。
苦笑着摇摇头,跟随在她身后下了楼,看着前面故意为自己扭动的腰肢,李之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