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几息之间,威严就汇成汹涌奔腾的雷海。
雷芒虽不曾降下,却也迫来莫大压力,使得李之瞬间就感受到其中的滚滚重压。
他转眼几乎就没办法呼吸了,肌肉承受重压,内脏几欲破裂。
就像一尾离水的鱼,张开嘴想汲取一口可贵的空气,结果却是徒劳。
如此重压之下,他的眼睛失去功效,连耳朵都没法去听,如擂鼓耳鸣更是接续传来。
不过李之自威压里感受不到一丝杀气,相反渐渐有一股音律晕荡而来,就如一道道涤化万般驳杂的洗练之气,转眼就让他呼吸有了回喘补给。
紧接着四周雷海般涌动中,忽有一溜火星飞溅,伴着一道金黄稚嫩的小身子,自剔透金意的枝叶中探出来。
随着让李之目瞪口呆的异象生出,雷海内轰隆一声巨响,撞塌了一片真空,漫天银电闪烁舒缓地变为亮光一片。
一道意念便在金色小人方向传来,试探着与李之的意念辗转纠缠,这才破开一道缝隙有所连通。
瞬息间,李之就首先感知到此物的性质,它其实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木灵显化。
之所以为人性,是根据所面对的种类而任意变化,显然其心智虽然灵睿异常,心性却仍属于幼年状态。
所传递过来的意念感知里,居然有十分鲜明的意念指向,却是惊得李之还一阵子头皮发炸。
就因小人的关注目标,赫然便是存放在储物戒中已久,几乎令他遗忘的那副福禄寿三星高照图。
它属于道教圣物,原为西藩小国进奉唐高祖的贡品,寓意赐幅于君王,保佑他政权稳定。
当年太平公主赠送给他时曾说过,进奉时也是得自某一上古道门,据说其中这幅图上右侧福星,手中所捧太极图中另有深意。
高宗遍寻高人而不得其祥,于是就逐渐将其漠视了,在她乔迁新居时,当做富蕴良好寓意的吉祥高照图,赐予给了太平。
金色小人的意念关注之处,就是这幅图上右侧福星手中所捧着太极图。
李之感到心神震撼的正是因为此,盖因太极图乃是道家思想演化而来的阴阳观念的更形象化,何以引起神木木灵的格外关注?
待得他取出花卷,铺陈于二者之间,那道金黄稚嫩的小身子立即从中钻出,背后金黄鬃毛间,竟展开一对不过三寸长的稚嫩小翅膀,助其转眼飞落在图画之上。
它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长时间凝神与太极图一动不动,时而露出渴望之色,时而又露出迟疑的目光,似乎在沉吟思索,或衡量得失,这种憨态令李之露出几分饶有兴致之色。
他能看出小家伙的与众不同,却分析不出其与太极图之间有何具体渊源。
太极图的思想渊源,可上推到原始时代的阴阳观念,但原始时代的有关图形、符号都不是也不能直接推衍出“阴阳鱼”太极图。
宇宙有无限大,所以称为太极,但是宇宙又是有形的,即有实质的内容。
按易学的观点,万物的生长规律,无不包含阴阳五行。
李之猜测,或许是因为阴阳五行中的寓意,刚好符合小家伙的体内某种生长规律,才引起这样的关注。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更因小人迟迟不见反应,李之灵机一动,将功法运转开来,使用其中的一缕运行波动频率,去轻触那具小身子。
这种有意识的气息感知,果然引来小人豁然探身向一缕运行波动当中,像极了顽童模样的小脸上,也终于出现了惊喜笑纹。
李之的功行气息里,刻意夹杂了阴阳五行气息,就是为了迎合树灵针对于太极图的格外关注。
事实上,真正的太极图要到宋朝以后才会出现,此时的太极图形应该叫做天地自然之图,属于古太极八卦图范畴。
后来那等阴阳鱼图样,这时候还是雌雄双龙相互缠绕之太极图形,尚属于原始时代的阴阳观念,也叫作古先天图。
由此基础上,才演化出来几百年后的方圆相生图,但已存在先天六十四卦一类图样。
此图衍生于蜀地的道教隐者,故而一直秘而不传,因而这副福禄寿三星高照图上的太极图,仅具后世类似雏形。
不过,更深层天地设位中阴阳二气的运转规律,均隐藏在此副太极图的画面纹理当中。
所以进奉时的那一上古道门,既想避讳蜀地道教隐者的隐秘,又想以此来取悦当朝皇帝,故而才会有福禄寿三星高照图中内有玄机一说。
可惜唐高祖时期未寻到其中隐秘,却不想被这具树灵感知出来,才有的李之的灵机一动之举。
而他本人因体内那一缕神秘气劲的特殊炼化能力,实际上对阴阳五行已具有极高深领悟了。
再加上后来出神术中的更深层次古太极奥义的理解,其实李之此时的阴阳消长而生变感悟,已经极深了。
他自树灵的迫切态度中,觉察出此物对于人类修行方式的需求,方产生借用功法运行,来引诱树灵,继而达到他的收服目的。
尽管一具树灵竟然产生人类的修行概念,愈发不易使人理解,毕竟树灵再是品质高级,终归脱离不了植物一系。
好在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之前已有唯一懂得修炼的兽类玄龟带给的惊异,如今面对这具树灵的同样高智慧表现,已具备足够的心理准备了。
也正如他心中猜测,树灵相当喜悦的获得相关修炼气息后,原本对李之体内纯阳龙息的认可基础上,再多出几分认同感。
这等心里变化,逃不过李之的心神感应。
接下来通过与之的意念相连,更很快验证了树灵的心内渴望。
即使早有判断,但在真正得知树灵超然于植物类范畴的智慧能力,仍给李之带来深深惊撼之感。
他心中想到,或许这就是其自带上天意志的天道意念演化传闻的由来,能被仙界各族推崇为天尊木,果然有他的道理存在。
因为纵是神话传说里的树精那类进化为妖的植物中异类,也仅如同神兽那般,能力上更多依仗着不断进化而得来的天赋。
就因这等天赋亦或神通再是强悍,也始终脱离不了天道的威压压制。
唯有人类的修行方式可称逆天而行事,来实现自主进化这一目的,而主动挣脱天道对自身施加的一系列约束。
所以才会有玄龟那样的普通神兽体质,为何能通过独有的修炼方式,跻身于两仪二圣与天之四灵行列中来的最根本原因。
如今这等神奇属类中,又多出来东隅木树灵这一大智近妖的存在,怎能不让人深感骇然?
而这时候它传递给李之的,正是针对于修行方面的请求,这等急迫感,就来自那一缕富蕴阴阳运行规律的修行气息。
面对这一看似幼小模样的树灵,李之相当谨慎,一点儿也不敢有轻视念头。
于是马上表现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态度,用以套取树灵的神魂认主:
“或许你不知人类修行传承上皆有相关禁令,每一门功法的传衍是有严格条件限定的,若我不能满足你的修炼之念!不过念在你我本同属纯阳体质的情分上,我倒是可以时不常感受一下修行能量气息,这幅图也可以无偿赠送与你!”
“难道没有其他方式来借助?”
很明显,树灵传来的意念中饱含失落之意,那副太极图若无具体功法借助,什么时候才能尽数堪悟通透?
于它而言,只有越快地感悟天地运行规律,才能保证进化上的快速提升。
“我不太明白,你我属于异类他族,再怎般借就,也脱离不了现实啊!”
“比如我可以拜你为师,你们人类间是这样称呼吧?”
李之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反问道:“你可识得看护此地的腾龙?”
“那是当然,整个空间环境里都是它的气息。”
“那你知道它为何如今归从与我?”
“那条真龙存在的缘故吧?”
“但我无论与龙族还是蛟族,均存在有血脉上的渊源,这才是真正原因!唯有这等亲近关系,我才能有相互间的信任。我能教你些人类功法是不错,但前提是你我之间,也必须要这等血脉或灵魂之力上的渊源!”
树灵乃植物属性,体内当然不存在精血一类,但其灵智上的精髓,同样具有血脉上的炼化连通性质。
这等灵智也就是树灵的灵魂之力,类似如神兽或人类的神魂力。
李之的言外之意,就是获得一缕这样的神魂力,来保证与其之间的信赖认同。
树龄自然明白此理:“你是想借此来收服我?”
它的意念中,因有三分不悦之意。
李之摇摇头:
“无论老龙还是腾蛇,目前仍不属于我的什么手下或属从,而是一种血缘同盟关系!你乃植物中的异类,也就说明将来的发展不可估量,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或做你或愿意甘冒风险,亲手培养出一个可能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存在?做出如此决定前,是不是需要双方间的相互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