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对正清文绮堂产品充满信心的希沙姆,在巴斯蒂昂这里得到市场验证后,心中的期待值更高。
此人不仅是一大型部落的头领,同时兼着某一行省总督,除掌全省军政大权、掌一省税收之外,并统管巴尼基亚港口事务。
而巴尼基亚港口既是阿拉伯第一大港口,更因背靠第一大城市马士革,其当地商业在整个帝国一枝独秀。
更因城市环境优秀,几乎身份尊贵之人皆在此地购置家产,也使得紧靠首都马士革的这座海边小城镇,一跃而成为整个阿拉伯帝国最富裕的地方。
因此那里的商业氛围极其浓郁,各等奢侈品牌齐聚,富甲一方财团几乎随处可见。
于希沙姆本人而言,尽管是阿卜杜勒麦利克十二位兄弟之外的至亲堂弟,但因直系血脉的原因,令他始终不能达到王爷那一可富贵终身的层面。
但他手底下掌握着拥有地利原因的当地部落,又因几乎贡献了帝国税收半壁江山的强大经济实力,对于他晋阶王爷阶级的呼声一直很高。
相比已经存在数年的奢侈商品圈子,正清文绮堂的任何产品,均会以其跨时代的先进工艺,将那些给那座海边小城镇带来海量经济利益的商品圈巨大冲击。
这座城市叫做布林,希沙姆的势力大本营,他希望借由正清文绮堂产品,让自己的经济影响力,从此在阿拉伯帝国再也无法被动摇。
这个伊斯兰封建军事王朝,不同于其他国家,是由各个部落间民间威望共同凝聚后的结盟性质。
所以希沙姆并不怕因自己部落强盛过帝国整体,而遭受其他部落打压。
因为固有部落管辖范围,是衍承了几百年的教宗宪章指定,一旦有其他部落刻意打压甚至强取豪夺,好不容易捏合起来的阿拉伯民族联盟就会顷刻溃塌。
或许只有固有的封建体制完全被打破,当地部落的影响力才有可能被颠覆,不然这种独特的贵族体系会永远存在下去。
正因为此,希沙姆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提升自身影响力,才有机会进入帝国真正核心管理层面。
不同于希沙姆,巴斯蒂昂在同辈皇室成员中竞争者更多出好几倍,故而排名极其落后的他,从未想过以自身影响力来成就入阁机会。
但他天生对旅游与商业富与兴趣,这才使得他不愿终日躺在优厚福利下贪图享受。
对他而言,充分自由可使自己身心愉悦,丰富利益获得可满足成就感,因而较之希沙姆,他的能力体现感要强过对权力的渴望。
出于李之的角度而言,正清文绮堂就需要这样的商业伙伴,而且此人有深厚当地人脉基础,更利于今后发展。
反观希沙姆一方,因牵扯到政治原因,商业未来就意味着充满了不确定性,这也使得李之相比希沙姆的热切,对巴斯蒂昂更重视一些。
眼下,他与巴斯蒂昂之间的商业探讨,就远比面对希沙姆深入很多,从而导致了希沙姆的强烈不满。
耳听得希沙姆的埋怨之辞,李之乐道:“我可是对整个阿拉伯帝国贡献很多了,巴斯蒂昂就他一个人,不比阿卜杜勒皇族有更多优势,多与他交流一些可谈不上厚此薄彼!”
这话也是事实,阿卜杜勒皇族可不止希沙姆一系。
于军方,他奉献出了新型火药的制造工艺。
于制造业,他帮助建立了宣纸工厂。
于商业,他主动将正清文绮堂搬了去。
于海上运输,他开办了盛京海运,为阿拉伯帝国产品输出另辟通道。
各行各业,均由阿卜杜勒皇族各系所掌控,可以说李之已经照顾得很全面了。
而巴斯蒂昂是他目前唯一涉足欧洲市场的合伙人,他当然会提供给人家同样全面的支持。
这种支持,就包括宣纸制造与葡萄酒的酿制,希沙姆这是在眼红李之的辅助力度。
但李之的话也是确确实实,他总不能因为正清文绮堂产品的销售,在布林另开办一处宣纸厂家,或酿制酒坊,这样就影响到了阿卜杜勒皇族其他派系的实际利益。
果然,在李之话音落下之时,麦哈穆德就向希沙姆表达了不满:
“你还打算将帝国所有商业利润,都敛到自己手里去?宣纸再拥有了制造能力,没有了布林的销售渠道,我的宣纸厂岂不是丢了大部分生意?”
严格说来,纳西尔属于麦哈穆德一系,前者所引进的宣纸制造工艺,是在为他打工,故而他才会如此不满。
马赫迪也是一侧旁敲侧击:“希沙姆,可不能吃相太难看了!”
希沙姆讪笑道:“哪里能够,我就是单纯不满巴斯蒂昂如此幸运!”
巴斯蒂昂理解几人中玩笑意味更多一些,当然不会因此而不喜,只是含笑举起酒杯,以表自己的歉意。
“不过,巴斯蒂昂的生意头脑的确比我们都强上些!”李之共饮后,放下酒杯说道。
“何出此言?”希沙姆惊讶地问道。
李之将第一次与其见面情形讲过后,总结道:
“他首次采购可是笔巨大数目,在偶然间于洛阳落脚,并于接触到正清文绮堂商品的短短两日里,就能拿出这么巨大的魄力,你我几人是不是都做不到?而且是将异国商品,如此大规模引入商业环境已经相当成熟的本国去,他的商业头脑可不是一般的机敏!”
在向翻译低声询问了当时情形后,马赫迪很认可此言:“关键是引入的商品取得了巨大利益!”
较之东方人的含蓄,巴斯蒂昂的反应并没有过多谦逊之词:
“这里我还要纠正一下各位先生,销售情况比想象中还要恐怖。仅仅十天,在没有经过市场流程的前提下,我手中所有引进商品,就在各贵族间销售一空,我的眼光准确,但也是建立在正清文绮堂商品的最真实品质上!”
他转而望向李之,“但有一点我不太理解,正清文绮堂那些宝石、玉器,除个别样式上的不适合西方外,一样会有不可估量的市场,李先生为何这一次没将它们带过来?”
李之乐道:“两个原因,一是它们的材质稀缺性,并不能保证大批量提供;二是安全原因,动辄几百上千两的宝物,需横跨两万里航线,一旦出现纰漏,可是几十万银子的损失!”
巴斯蒂昂点头后又摇头,“李先生怕是还有第三个原因吧?担心我没有能力接下那一批宝贝!仅仅是安全问题不足信,先生手下人的强大,便是我这位仅与你见过一面之人,都得到了来自于各方面的信息回馈!”
李之笑道:
“你所言的第三个原因我可不认同,因为是首次进入阿拉伯与欧洲市场,我的首批货不会收你们的货款甚至定金,就因为对自己明显产品品质的足够信任感,再见到市场良好反应,商业伙伴们利益有保证的前提下,才会收取款项!”
此话一说出口,不仅巴斯蒂昂愣住了,几位西域人同样一脸的惊诧。
但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这种颠覆正常商业行为的特异之举,不但建立在强大的自信心上,还来自于对合作伙伴的充分信任原因。
阿卜杜勒皇族还好理解些,毕竟与李之有或多或少的亲戚关系,更有两国间的外交信誉作保证。
而巴斯蒂昂是以个人身份参与进来,并不存在国与国之间皇室协议,这种信任就值得另眼相看了。
果然巴斯蒂昂明白过来后,看向李之的眼神立刻丰富了很多,其中的感激之意,还要超过广阔利益前景所带来的兴奋感。
这种信任可来不得半点疏忽,于自己的国家再是实力强大,巨量货物可是被运到异国他乡,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他沉默片刻后说道:
“我虽然年轻,依靠身份原因也做了不少生意,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李先生这样的生意人!既然先生对我有足够信任,我没能力回报以同样方式,但会发动一些可利用渠道,帮助正清文绮堂产品遍布欧洲每一个大型城市,每一家皇族势力!”
李之采取如此不合常理的手段,就是等他这句话。
因而主动端起酒杯敬上:“我们来日方长,就像我信任你一样,也相信你值得我信任,合作愉快!”
巴斯蒂昂神情激奋,也不忘了邀请众人一起举杯,欧洲皇室人的风度,显示了他们优秀的古老礼仪教化。
曼苏尔却是不解巴斯蒂昂之前的问题:“为何巴斯蒂昂先生方才特意提出来葡萄酒的引进?是不是这种葡萄口味的果酒饮用,是欧洲的风俗习惯?”
巴斯蒂昂耐心解释道:
“整个欧洲处于世界上葡萄最佳生长带,各国种植葡萄全部用于酿造葡萄酒,在欧洲集市上买到的葡萄,均不是来自欧洲葡萄品种,而且欧洲酿造葡萄酒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古希腊,在中世纪已经达到酿造颠峰。后来罗马的高卢人总督恺撒占领了全部高卢,从此受罗马统治达500年之久。而高卢人中的法兰克人,天生善于营造风雅氛围,普通酒中就具有一种浪漫口感,所以说整个欧洲对葡萄酒的情怀,从那时就已经说起,非欧洲人,不亲身体验难以真正理解。”
高卢是指现今西欧的法国、比利时、意大利北部、荷兰南部、瑞士西部,和德国莱茵河西岸的一带。
因凯撒大帝统一欧洲的原因,古罗马时代高卢人已经广阔地分布在欧洲并分成了两族,除了住在法国的高卢人,还有一部分居住在意大利北部的平原。
公元5世纪,也就是二百多年前,法兰克人征服高卢,建立法兰克王国,葡萄酒从此被推崇并真正流行起来。
巴斯蒂昂的家族就是法兰克人,他对葡萄酒有偏好,是源自血脉里的东西,犹若传承。
因此可以说,这种喜好既有葡萄产地的地理位置原因,也有高卢人或法兰克人性格上的原因,有其深厚的社会渊源。
进而世代相袭,遍布民间,也从此使得西欧造酒饮酒之风为之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