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蒙古人这对大宋来说最为迫在眉睫的威胁,莫非姐姐真以为我大宋朝朝堂之上就风平浪静了么?如今弟弟我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却是危机四伏。”好在,贾似道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生性跳脱,并不是如这段时间表现的那般温婉,所以不等贾贵妃不依不饶立马岔开话题道。
果然一听到贾似道说自己在朝中实则危机四伏,贾贵妃立马不在纠缠在之前的问题上,紧张的问道:“危机四伏?有官家宠信与你,谁还敢欺负我弟弟不成?”
“圣上对姐姐的宠爱应该远超对我吧?若圣上真是能够什么都说了算的话,姐姐当初还会在这深宫之中被人投毒险些一尸两命么?更莫说,我之所以能够如此平步青云得火箭般的蹿升到正二品的高位,并不仅仅是因为圣上宠信与我,同样也是因为圣上需要一个人来为他在朝中代言,而因为某些原因,朝中有些人也需要一股新的力量在中间做为缓冲,我相对来说只是恰逢其会,所以才能如此平步青云。不然,我就算再满腹经纶,有再多的治国理政之良策,怕是朝中的那些个老夫子也不会让我这个在他们眼中乳臭未干的小子在短短年余时间就骑到他们头上的。”
见过了太多的妥协和被妥协,利益和利益之间的交换,可以说从一开始贾似道就很清楚,为什么他能够青云直上。赵昀需要一个人在朝中吸引火力,史嵩之同样也需要一个人能够在某些时候站在他一边,郑清之也需要一个人来和稀泥,宗室也需要一个人来为某些事情顶缸,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是成全了贾似道如今尾大不掉之势。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临安大饥的时候,刚刚就任临安知府不久的贾似道就敢直接拿下在灾民营地中强抢民女的袁甫侄儿袁通、嗣濮王重外孙郑经、直接斩杀李鸣复外甥李吉、临安府衙门外暴打郑阔的主要原因。
如果不是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或许即便赵昀有心,想要保住贾似道怕是也绝对不可能,又或者说,从一开始赵昀扶植贾似道起来,也是存了需要一个愣头青来打跑朝中宗室掣肘、群臣互相倾轧却唯独他这个皇帝没有多少话语权僵局的棋子,既然是棋子,自然是有用的时候捧,到了必要的时候自然也是可以舍弃的。
当然,这些事情,贾似道自然没有必要告诉贾贵妃的了、
“似道某要妄自菲薄,试问如今这满朝文武,还有谁能在文采之上敢于似道你争雄?试问还有何人能够在乱军之中寻得取胜之际?临安大饥,若不是似道你力挽狂澜,试问朝中那些个尸位素餐的老大人们,又能保证那些灾民有多少人能活着?姐姐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深居宫中,却也知道我的弟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即便那些人想要算计与你,莫非真当我家似道是好相与的不成?似道,你也莫要给姐姐打机锋,既然你想要说服与我,让姐姐我安心,就要说出你自己的理由,不然……不然……我就天天哭给你看!”
贾贵妃不然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能够用什么来拿捏贾似道,却只好耍起了赖皮,只是这哭给你看就连贾似道都能听出那其中弱弱的味道,显然就连贾贵妃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敢肯定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对贾似道有用。
“……”贾似道知道不说出点干货今儿个怕是不好交代,无奈道:“如果我在临安,我说姐夫真保不了我,甚至还会连累姐姐你,你信不信?”
“你姐夫是皇帝,怎么会保不了你护不住我们娘俩……”贾贵妃陡然变得高亢的声音说道一半嘎然而止,脸色也从红润陡然变得有些发白。数月前刚刚发生的一幕似乎此刻才从她脑中陡然钻出来,让她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能在大宋皇帝的内廷之中对怀着龙种的贵妃下毒的人,而且除了处死数百无辜的宫女太监之外,没有查到半分有关幕后黑手的消息,最后不了了之,这在一个九五至尊的的内廷之中无异于打脸一般的事情,偏偏就这样发生了,本身就已经足够说明太多的问题了。
“现在我在临安城中表明看来是风光无比,人人追捧,实则是已经在悬崖边缘。内,朝堂之上与我交好的实则一个皆无,无论是郑老还是史相,实则都是利益之合罢了,而我拔擢太快,在朝中根本没有任何的根基,如水中之浮萍,浪头大一些就有倾覆之忧,偏生我又得罪的人太多,如今数个参知中,就有两三人与我有着几无可能化解之私怨;
朝堂之外,宗室之中诸位嗣王亲王抱团干政,当日嗣秀王公然招揽与我这朝中大员,不曾有过任何遮掩之举,被我所拒,如此折损颜面之事嗣秀王想必早已怀恨在心;嗣濮王两位曾孙,一位在临安府衙外被我遣人暴打于闹市,另一位在大营之中险些被我斩杀,无异于又是重重打了嗣濮王一记响亮的巴掌。我大宋朝统计不过四位嗣王而已,哪一位不是位高权重?陛下都要给上几分薄面,被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接二连三的折了颜面,岂能善了?宗室同气连枝,如此情景下,我若无过还好,旦是稍有差池,怕就是万劫不复之局。
外,蒙古大军不断的南下滋扰我大宋边疆,屡有南下越江之像,临安城距那长江不过数百里之遥,一旦蒙古人渡江南下,旦夕之间就可以直抵临安城之下,何来安稳无虞之说?不说外患,湖广一带交子贬值,几与废纸无异,连带着我江浙临安城内交子都几乎无商家敢用,物价飞涨,蒙城地震,临安大饥,哪一件事情不是赤裸裸的表明我大宋朝如今似锦的繁华下实则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如此危局之下,若是真还在临安城中做着那天下太平繁花似锦的美梦,才真正是离死不远矣。可惜,陛下虽说有心重振时局,甚至有收服两京之志,却为诸事所掣肘,内臣安于我大宋繁华盛世之表象,有长江天堑阻隔之美梦中,诸事无心却热衷于行那争权夺利互相倾轧之事,外官搜刮民脂民膏无所不用其极,不说造福一方就连守靖安民都无异于痴人说梦,一旦蒙古人突破襄阳防线,越过长江,我大宋拿什么来抵挡那如狼似虎的蒙古铁骑?
我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此等危局之下,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际,姐姐愿意看到似道留在朝中同那些腐朽的老夫子们争权夺利虚耗岁月,静等蒙古人屠刀架上你我脖子吗?就算是蒙古人不来,朝中诸敌虎视眈眈,你我姐弟二人又何来安稳无虞之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