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襄阳城内的士绅豪商们想要请愿跟本官一起离开襄阳城?”
军器监不大的府衙内此刻已经是人满为患,贾似道端坐上首一脸讶然的看着身前躬身而立的叶明申,疑惑道。
小小的军器监府衙内,除了贾似道端坐上首外,孟瑛、赵毅都是侍立在两边。而在叶明申身后,还有六个穿着锦绣的襄阳城富商豪绅代表。
叶明申,襄阳城数百名士绅的头面人物。当然,如果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士绅,这叶明申自然不可能被推举成为代表襄阳城所有士绅、豪商的代表来跟贾似道陈情。
之所以让叶明申做代表,最为关键的原因还是因为叶明申不仅有着进士身份,而且还是刚刚被赵昀册封为左丞相的余天锡的外甥。
余天锡一家跟贾似道的关系并不是秘密,余天锡当初挂冠而去是为了谁?更不要说,现在余天锡的小公子余赐还跟着这位国舅大人青云直上,弱冠之龄已经是市舶总司同知从四品的官阶了。
对叶明申和余天锡的关系,贾似道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好在有孟瑛在。而因为史嵩之、余天锡以及孟珙的关系,所以孟珙和叶明申在襄阳城也是有过很多的交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无论孟珙也好还是孟瑛也好,对叶明申也只是看着余天锡的面子上偶有交集,至于交情么,实在算不上。
原因么,也是因为在李全等人献襄阳城给蒙古的时候,叶明申据说也在其中扮演了一种不太光彩的角色。这也是为什么在襄阳城失陷之后,叶明申依然还能混的风生水起的原因之一。
当然真正的证据没有,不过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更不要说平素里跟叶明申相交深厚的那些富商豪绅,大多都是襄阳城失陷后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反而霸占了不少当初竭力反抗蒙古人的士绅豪商的田产和家业的人。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是个明眼人都能看清白,自然不用多言了。
而孟珙之所以一直没有找那些豪绅富商、尤其是叶明申这个明显已经是襄阳富商豪绅首领之人的麻烦,除了襄阳城才收复安稳为主、叶明申等人又比较上道很是提供了不少修筑城墙的物资外,恐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叶明申和余天锡的这层关系罢了。
这叶明申也幸亏是在襄阳城,两国交战之地,台谏的言官死的死跑的跑,不然怕是余天锡少不得要被台谏的御史们弹劾至死了。
“回大人话,小民舅父余公病重,家母整日念叨想要前往临安探视。只是兵灾不断,一直未曾成行。如今大人既到,想来以大人之身份,圣上必然日日盼归,所以小民想求大人能带小人一家老小归京探望舅父余公。”
叶明申满脸正气,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就像他真的是要去临安城探望余天锡一般,如果贾似道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怕是还真的就信了。不过即便如此,贾似道也不得不佩服,先不要说这叶明申人品咋样,至少他这番话,倒是说的很是得体,不仅给贾似道留了退路,让他可以早点离开襄阳城,更是表明一片孝心,实在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贾似道看着叶明申,沉默不语。
孟瑛见贾似道如此顿时心中大急。他自然也知道余天锡和贾似道之间的关系,想当初余天锡为了贾似道甚至不惜挂冠告老,如今这叶明申还是打着带老母去临安探望舅父余天锡的名义,于情于理都是无法拒绝的啊。
也许叶明申真的是想要到临安城探望余天锡,不管怎样,余天锡如今也是大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不是?不过,怕是借机离开襄阳城这个即将城破的是非之地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吧。
更何况,看今天这模样,只要贾似道将叶明申的这个口子一开,怕是那些早就想逃却因为孟珙封城而一直没有办法离开襄阳城的那些整天惶惶不可终日的富商们也是头要跑了。
昔日襄阳守将李全献襄阳城给蒙古人,大宋朝储备在襄阳城内的数百万石粮食、无数金银还有众多的军械战备物资全部成为蒙古人的囊中之物,给大宋朝带来多大的麻烦不用多说。如果没有李全献城之事,可以说,即便是临安城大饥,也不会将大宋朝上下逼到三月前那个模样。
襄阳城丢失,那些粮食、军械、金银暂且不说,京湖战区完整的防线因此被破开一个口子,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不是口温不花大军来袭,孟珙修筑完依托襄阳城的防御体系,怕是下一步就要那这些吸着大宋朝血液、大发国难财、卖主求荣的富商豪绅们的主意了。
叶明申有进士身份在,更有余天锡的关系在,也许还能逃过一劫,可是那些没有士大夫身份的富商们却是肯定跑不了的。
“你要去探望余公?”贾似道看着叶明申,嘴角似笑非笑,“那他们这些人是作何而来?也是为了去临安城探望余公吗?”
“这……”叶明申一愣,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贾似道的话了。
“还是说,本官先前在城门前说的话是信口雌黄而出的?你想让本官失信于襄阳城百万军民?失信于天下吗?”说道这里,原本带着点笑容的贾似道脸色已经陡然冷肃一片。
“小民不敢!小民不敢!”
听到贾似道的话,叶明申顿时心中大慌,慌忙匍匐于地惶声道。跟着叶明申一起来的那些富商豪绅们,也是齐齐匍匐于地,瑟瑟发抖。
他们也是自家事自己清楚,最贼心虚罢了。
大宋朝不信跪礼,叶明申更是有进士身份,可是如今这副窝囊的模样,让本来还想跟他多说两句的贾似道,却是再没有半点跟他废话的心思了。想余天锡英明一世,结果却是有了这么一个软骨头的外甥。
“你们想什么担心什么,其实本官很清楚。过往之事,本官今天可以带孟帅答应你们,既往不咎!不过,再有卖国求荣对敌酋卑躬屈膝者,不用孟帅追究,本官也定会向圣上请旨诛其九族!尔等可记下了?”
“谢大人,谢大人!草民都记下了,记下了!”
一干富商豪绅,顿时一个个如蒙大赦,叩首不已。
“叶先生,本官同余公也算相交莫逆,入朝来屡得余公援手、指点,以余公今时今日之地位,你当初还有今日所作所为可对得起余公教诲?
襄阳城,本官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走。即便走,也是在口温不花那藩王退兵解围之后。那时,即便你不愿,本官也会将你带往临安城交给余公管教。
所以,此刻诸位还是熄了带着家眷家产逃离襄阳的心思。之前种种,本官虽说既往不咎,难道诸位不应该将功补过否?襄阳城若破,旦有投敌卖国者,本官绝不会心慈手软!不信诸位可以试上一试。本官乏了,你等退下吧。”
贾似道冷冰冰的话,却是让叶明申等七人无不从头凉到脚,惶声告退匆匆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