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使大堂外,被葛语赶出来的路弈昱和任真两人听着大堂内女人不断响起的惊叫和蒙古人兴奋的狂笑声,只能尴尬的领着一众官吏一退再退。
反贼还没有来,豺狼到先进房了。
“都说蒙人凶蛮,此子这岂止是凶蛮,简直是于禽兽无异也!大人,这可是安抚使衙门啊。难道我等这么多读圣人教化之学的文人,就这样看着这样的禽兽为非作歹不成?”
站在路弈昱身后的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儒生,听着大堂内不堪入耳的淫笑和奇异声响,一脸不忿的看着不断擦着冷汗的路弈昱道。
说话的人路弈昱认识,蒙古国开天辟地的第一次科举的进士,贺炜,如今河北西路安抚是衙门监事,也算是他的副手之一了。
在大宋朝举行戊戌科取士的考试的同时,远在草原深处、疆域已经无限广阔的蒙古国,也同样在这一年,也就是后世公历所记的18年,蒙古大汗窝阔台听从丞相耶律楚材的建议,也在所有被蒙古所占领的西夏、金国、宋地、朝鲜等区域内,举行了蒙古国历史上的第一次科举考试。
而贺炜正是这一次由丞相耶律楚材亲自主持的蒙古国第一次科举中脱颖而出的两百多名进士之一。在中的进士之后,两百多名蒙古国进士,除了少数背景深厚的人外,其余绝大多数进士都被耶律楚材遣派到各个占领地为官,虽然没有直接主政一方的人,可是这些进士们因为挂着耶律楚材学生的身份,所以各地官员却也很少拿捏他们。
毕竟,整个蒙古国谁不知道,耶律丞相在大汗面前的地位,就连各位王子也是没法相提并论的。耶律丞相可是大汗最为信任的臣子。
这些新科的进士们,虽说也许连跟耶律楚材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他们毕竟都是耶律楚材挑选出来的进士,也都跟耶律楚材挂着学生的名份,所以,对这些自视甚高的进士们,不得罪不重用,基本上是大多数附从蒙古国的官员们的共识。
就算是西夏和金国也不得不承认,无论科举还是别的也好,中原大宋才是正统,即便如今大宋朝已经丢了中原偏居江南一隅之地,可是却依然才是文明的正统传承。
西夏和金国一应制度都是学自大宋,对科举这个东西更是已经学了几十上百年,此刻面对一直认为粗鄙不堪的蒙古人举办的科举,自然是有些瞧不上的。即便他们这些人已经是亡国奴了。
路弈昱听到贺炜的话,老脸上顿时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股青气,心中大骂。
你如果真是有胆子,刚刚人家在堂中寻欢作乐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这样说;人家刚刚拿着刀赶你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别人跟禽兽一样?
你装大头蒜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要点出来他们此刻正在寻欢作乐的地方是我的安抚使衙门?别人都瞎了么?看不到这是安抚使衙门,还一定要你在这提醒下下?
“贺大人,不如现在就站在这大堂门口将刚刚的那话对着葛语将军再说一遍、我们这些人都老了,一家老小都在,实在是惹不起葛语将军,不过贺大人就不一样了,贺大人可是耶律丞相的高徒,有耶律呈献在,想来葛语大人必然会给贺大人一些颜面的,诸位同僚说是也不是?”
路弈昱还没有说话,站在路弈昱身边的真定知府任真倒是先忍不住跳了出来,看着贺炜阴阳怪气的道。
对贺炜这个没有半点真凭实学、只会写写文章眼高手低、却一直想着坐上他这个知府位置的狗屁书生,任真可是没有半点好感。
大宋朝的科举你考不上也就罢了,金国的科举你也考不中,现在没人去考蒙古国的科举,你屁颠颠的去了中了个进士,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是?
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被赶出来的一众官员也都是一脸鄙夷的看着贺炜。毕竟葛语这样做,没脸没皮的不仅是路弈昱一个人,在场所有人都是颜面无光。偏偏这个时候贺炜跳出来还说圣人教化之学,那不典型的是说他们这些人读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么?
贺炜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盯着任真恨不得生吃了他。
他自然不傻,那葛语显然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当着堂堂一路安抚使的面淫辱其府中舞女,将数十官员从宴席中赶到门外听他那淫声秽语,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监事能够阻止的了的?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有胆子说这样的话,在刚刚葛语刚刚动手的时候他就说了,现在人家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再做那出头鸟不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么!
之所以他这个时候出头,无外乎是想彰显下他的高尚而已,可是这次的出头显然是不仅没有凸显他有多么高尚,反而因为任真的这番挤兑,变得里外不是人,将在场的一干官吏给得罪了个精光。
若是等到葛语出来,有人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传到葛语耳中……想像,那结果,贺炜两腿已经有些发软了。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用得着这样撕破脸皮挤兑我么?贺炜自然不会将过错记在自己身上,于是只能将所有的恨意都聚集到任真身上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刻任真估计早就被贺炜碎尸万段了。
“哼!”
任真却是对贺炜那要吃人的眼神视若无睹,冷哼一身,侧过身竟是看也不看他。
“好了好了,任大人,贺大人,此际正是多事之秋,我们还是少些窝里斗吧。若是再让那些反贼继续坐大下去,怕是不用等到宗王大人回来,我们就先成了那些反贼刀下鬼了。
那葛语既然想要女人,给他就是了,本官自己都没有说什么,你们两位又何苦再这里计较。如今只希望他葛语将军能够快活玩了,早点出兵剿灭反贼才是正理啊。”
路弈昱看着吃瘪的贺炜,也是想笑,不过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再撩拨贺炜,谁知道这没脑袋的货到底有没有跟耶律楚材搭上话呢?
其实路弈昱也是有苦自知,如果不是宗王大人铁了心要亲自督师南下,将中原各地的兵力包括真定府的驻防兵力都抽调了很大一部分,那些反贼又怎会有今天?
当然,这些话,路弈昱也只敢在心中想像而已,不管怎样也,宗王口温不花总是不会有错的,有错的只能是他们这些办事不力的官吏们。
“大人说的是,下官不会跟某些人计较的!哼!”
有了路弈昱递过来的台阶,贺炜也就顺坡下了,对着路弈昱躬身一礼,冷哼一声也是不再看任真。
不管怎样,贺炜和任真的梁子,此次算是真正的结下了。
“大人,大人……“
恰在此时,天井处传来连串的急声高呼,来人似乎冲进天井似乎没有想到包括路弈昱在内的一众官员竟然都在门外,那情景似乎就像是……在专门迎接他一般。
不用这么大的阵势吧?来人心中暗道。
“何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来的是路弈昱府上的管事,路弈昱自然看到了管事脸上的惊讶,只是这惊讶却是再次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堂堂安抚使被人赶出来听墙角,而且那堂中的女人还都是他自己的禁脔啊。
“大人,刘都统在府外有急事求见。”
“刘彦?不是让他在城外招待葛语将军带来的两万精兵么,怎么跑到本官这来了?”路弈昱先是一愣,自言自语嘀咕了一番,然后道:“请刘都统过来叙话。”
不大一会而,路弈昱等人就看到那管事带来一个人,只是这人的样子却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那衣衫比外面街面上的乞丐还要破烂、浑身鲜血淋淋、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跟个猪头似得人就是之前那个天天衣衫光鲜的真定府都统刘炎?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对刘炎动手?
“啊?刘将军,这是何故?怎会这般模样?”一脸惊讶的路弈昱紧走莲步扶住刘炎,急声道。
莫非,那些葛语带来的那些在城外驻扎的蒙古兵卒做的?
“大人,下官无能,是来请辞的!”看到路弈昱,刘炎险些没哭出来,悲声道。
“这是为何?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将堂堂一府都统伤到如此模样?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岂有此理!”
一干官吏都是看着路弈昱在那做戏,刘炎做什么谁不知道?他可是统兵的大将,不是光杆司令,这真定府谁能将他伤成这般模样,甚至还跑到路弈昱这个安抚使面前来诉苦?
除了成为大营中跟着堂中还在快活的葛语一起来的那些蒙古人还能有谁?
“大人,那蒙人副将找末将要吃要喝,末将都是好酒好肉的送去,找末将要女人,末将也从那怡翠楼叫了几个头牌去,可是那蒙人副将非要让末将送去百名良家女子供其淫乐,末将又从哪里去找……”
“啊啊啊……”
大堂中传来一阵阵的女子高亢的惊叫声,将刘炎剩下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都是男人,刘炎稍一听,就知道此刻大堂中正在发生着什么,脑子一转刘炎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么多的官吏在这堂外站着不是等自己,而是被人赶出来听墙角了……
这……算怎么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