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这不太好吧?”包大力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这有什么不好的,王铁牛要是有在天之灵就该乐了。”钱弢说,“没事的,真的。只要你好好地待她们母子,就是对王铁牛最好的回报,就是真的兄弟。”
钱弢见大伙还是不愿放下手中的家伙,也只能是无奈地说:“看来你们是都不愿意回去握锄把子。那就是分国军和共军的事了。我再提醒大家一句,如果你们的家是家境困难的,就跟着共产党走吧,他们跟你们最贴心了,如果你们家是腰缠万贯的,那有可能就不是他们团结的对象,你们就要多多考虑了。”
钱弢结束完循循善导,突然又是大吼:“都给想好了,赶快给我分好队列。下面要进行最后一项事,分遣散费了。”
在钱弢的催促下,有两个出身富裕的兄弟站到了左边,其他人全部选择右边。
“上菜!”钱弢挥手示意。小眼镜领着几个兄弟从山洞里抬出一只大大的麻袋,打开里面是一个个小小的写好了名字的小布袋。
钱弢拿起一个小布袋掂了掂,又放回麻袋:“分发吧。”
小眼镜守在布袋边从大麻袋里掏出小布袋,叫着兄弟的名字分发财物。热热闹闹的场面没持续几分钟,很快就人手一份了。
“我给大家解释一下你们手中分到的银元。”钱弢看到有些兄弟掂着自己手里的,又瞅着其他人手上的,“我和包大力、小眼镜等人也商量很久,最终才决定了这种分配方式。你们手上拿到的,首先是人头费,每人都有见者有份,甚至包括上个月才上山的弟兄;其次是对飞刀和杨滑头的重点照顾,他们毕竟身体不便,以后的生活上肯定会付出更多的艰辛,所以也给他们多抽了一点;再次是考虑时间长短,毕竟我们的财富积累也跟时间有关,有些人干得多、干得长,就该多拿;最后是职务和能力的考量,你为我们队伍作出过重大的贡献,我们都记得,也许就在这一次会多出五十或者是一百大洋。大家伙对这样的分配满意吗?”
“满意。”队伍的大多数人都笑逐颜开。
“还有一点。”钱弢又叮嘱道,“你们要善用这些钱。你们手上的钱,那怕就是最近上山的兄弟,最少也有一百大洋。如果你们计划好了,足够你们落地生根的了。你们可以用这钱典地、筑房、娶媳妇、养孩子。可是如果你们不会善用,就是给你们一坐金山,也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当然,你们都有了新的目标,这都是废话了。好了,废话也不讲了,你们要入新四军的,都跟吴团长走吧。对了,洞里还有些粮食,你们都带上点吧,能搬多少搬多少。”
“大哥。”好多兄弟都舍不得围了上来,钱弢一屁股坐在地下,对他们挥挥手,“走,都走吧,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木匠,你留一下。这包是梅林的,你捎给她吧。”
“大哥,还是你捎吧。”武木才有点不好意思,“她、她一直都不待见咱。”
“好你个木匠,最后支你点活,你还啰嗦上了。”钱弢又生气起来了,“让你拿那是信任你。带点子东西还要什么待见,她会吃了你?再说她这袋又硌手又不沉的。你不是入新四军吗?去了肯定能见着,又不多费事多跑路。”
“那、那好吧。”武木才拿起地上写着梅林两字的袋子,“可是这袋又没个封口啥的,人要疑我偷拿又该咋说。”
“这里面本来就没什么钱,是一些给她留下的东西。”钱弢解释,“你放心,疑不了你,里面有封信呢。属于她的那份钱,我藏在这山上了,在一个只有我和她知道的地方,如果她以后有需要,可以去找寻出来。”
“连长。”小眼镜更是恋恋不舍,粘在钱弢身边迈不开步。
“小眼镜,去吧。”钱弢摆摆手,“你这几年进步很大,去干个连长啥的,没一点问题。你去让他们都搬点粮食吧,一人最少搬五十斤,搬够一个月的口粮。不要让新四军小瞧了,说我们穷得揭不开锅了才找上他们。剩下的那些粮我要搬雷州城,去接济城里的兄弟,他们还揭不开锅呢。”
小眼镜无奈地应了一声,转身督促兄弟拿粮。吴亚光上来跟钱弢握手:“钱长官,你真不跟着我们?你要过来我这个团长给你让位。”
“谢谢,吴团长,我真不想再掺合了。我打怕了,腻了。也不要再叫我长官了,我早就是老百姓一个了。”钱弢只好又从地上站起来和吴亚光握手。
“你既然不想干这个了,那你山洞里的武器弹药怎么办?让给我们吧?”
“行。”钱弢爽快地从自己身上掏出两支盒子炮也一并交上,“这也给你,反正不干这了。”
“这、这。”吴亚光接过钱弢的配枪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没要你身上的,你把洞里的那些给我们可感激不尽了。这枪你还是留着防身吧?小鬼子才刚走远,外面有武器的人可多了呢。”
“没事,我不招谁惹谁,谁会跟我过不去。”钱弢摇摇头,“山洞里的枪支弹药全部都给你。不过剩下的粮食你不能动。老钱在雷州城还有二十几个兄弟,还饿着肚子呢。”
“行,我知道。”吴亚光把钱弢的配枪交到身边的包大力手上,然后又拍了拍钱弢的肩膀,“不叫你长官了,我叫你一声大哥行吗?”
“大哥?”钱弢摇了摇头,“这也不妥吧?”
“妥,很妥。”吴亚光说,“这些年跟着你学到了很多,我们合作也收拾也不少小鬼子。客气的话不说了,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吱声。”
“有违你们党的原则,你也帮我?”
“帮!”吴亚光掷地有声,“不过我知道像大哥这样精明的人,一定不会让我和我党犯难的。”
“滑头。”钱弢只好笑着点了点吴亚光的头。
“怎么都跟他走了?”包大力看着吴亚光带走浩浩荡荡的队伍嘟囔开了。
“这不奇怪,布尔什维克本来就是团结多数打击少数。”钱弢笑笑转身对两位投国军的兄弟说,“两位要小心了,说不定有朝一日政权都是他们的了。”
“啊?那可咋办?大哥,可有办法?钱叔在雷州城也有不少产业呢。”两位兄弟异常关切。
“这哪有办法呀。”钱弢叹了一声,“往玄乎里说这叫天意、叫国运气数,往务实里说是政治。可是这两者我们这些的小人物都只有顺从,而无力抗拒。”
“那可咋办?”两位投国军的兄弟面面相觑。
“我说的是也许。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发生。就算是发生也不是今天明天的事,凡事总会有过程。两位兄弟小心了,头脑灵活一点,多想想退路,也许就有了转机。”钱弢安慰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两月后,国共《双十协定》签订后没几天,钱弢就连拉带劝地把钱老贵拽上了去美国的旅程。
在登上去香港转道的船上,钱老贵不停地叨叨:“他们不是签协定了吗?干嘛还要走?还走得这样火急火燎的。”
“老钱,这样的协定你也不会相信吧?”钱弢把钱老贵推进船舱,“就从他们战争后还各自不停地捞地盘、拉人、执拾武器来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至于什么协定,这些都是政治人物的政治手腕。在作秀,也在争取时间运筹帷幄。这样的协定恐怕除了老百姓,没几个人会相信,谈判双方自己也不会相信对方真有停战的诚意。”
“就算他们打又能把我们怎么样?还不让老百姓活了?”
“老钱,别说小孩子话了,行吗?我们是普通老百姓吗?你当自己是,他们也不见得会当你是。”
“那咱们除了奔逃就不能有其他活路?”
“要想过平静的日子就只有躲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钱弢一边安放行李一边说,“既然都是躲,咱就索性躲远点,还能落个清静。”
“要我说是你去外国把心去野了。”钱老贵坐在轮椅上愁苦着脸,“你是啃多了洋面包,变了心了。洋鬼子的鸟语我可不爱听?还有,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可能混得好?”
“这你就放心。”钱弢收拾妥当拍了拍钱老贵的肩膀,“人性基本都一致,都要吃喝拉撒睡,都喜欢金钱和美女。只要人性是一样的,咱父子俩就到哪都能吃得开。再说你这包里的东西恐怕我们就吃不了用不光,还有洋鬼子银行里的十万大洋呢。”
“那箱东西真当了十万大洋?”钱老贵嘟囔了一声,“大地方的人还真是有钱,还有人能拿得出十万大洋。”
“是当了十万大洋。不过可不是那箱,是其中的两件,其中最值钱的两件。”钱弢说,“我请了个行家给掌了掌眼,他说就那两东西值钱,剩下的那些也就值个几万大洋吧。他还告诉我,不能一古股儿地拿去卖,得拆单。要不明眼人都知道的贼赃,就更值不了几个子。”
“行家,确实是行家。”钱老贵又问,“那剩下的呢?我咋没见你拎回来?也给他们分了?”
“怎么会分那东西呢?”钱弢摇了摇头,“他们又有几个人能识货?就算是给了他们,还不是胡派乱用地糟蹋了,不值当。”
“那你拿上船了?”
“没有。这东西有一些还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我想还是让它留在国内吧。”钱弢说,“我把它们埋山上了。”
“可有人知道?”
“有,就那个梅猎人,她可救过我几次命。不过,据我估计,她是不会去取的。算了,留给有缘人吧。反正兵荒马乱的,取出来更是糟贱了东西。”
“我还是对你有意见。”钱老贵还是不住地叹气。
“怎么了?你不舒服了?要喝水还是肚子饿了?”钱弢有意岔开话题。
“不是说这个。”钱老贵气愤地道,“你把我的那些个产业,全给胡乱折腾没了。”
“你说的是那几间铺子和大宅子吧?”
钱老贵默不着声地点点头,良久才说:“那可不,那些可是钱老贵一生的心血。”(未完待续)